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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赌鬼接着往下说道:“幽灵鬼堡就是啸风山庄,啸风山庄也就是幽灵鬼堡。在三十年以前,它曾几度横扫江湖,统管江湖各大小门派长达数十年之久,一直是江湖上最受人敬仰的地方!这隐老头就是啸风山庄的庄主!”

梁少峰点了点头道:“哦……”但是看得出,赌鬼说得这么简略的故事明显没能满足他的兴趣。他又随口问道:“为什么会叫幽灵鬼堡呢?”这个名字听起来确实不怎么雅观,既然是江湖上一个受人敬仰的地方,那自然也没道理会叫这么一个听来竟带有几分邪气的名字啊。

赌鬼却也识趣地接着往下说道:“嘿嘿,这幽灵鬼堡的名儿其实是外人给他加的,它本身就只叫啸风山庄。这么叫它,是因为这隐老头有两大绝活,你知道吗?”

梁少峰哪里知道这些,只得微一耸肩,一双眼睛充满期待地紧望着赌鬼。

赌鬼接着道:“一个就是他的天罡阻经手,那玩意儿就像是鬼画符一样,乱七八糟,不成章法,但要是被他怪模怪样的手指点上了,你可就会真是鬼上身了,整个躯体马上就会像没了魂儿一样,根本不听使唤,动弹不得。”

“哦……”听到这里,梁少峰像少年时听书听到高兴处一样,轻轻地应和了一声。

“还有一个就是他那两条短腿,”赌鬼边说还边向隐九州的腿指了指,然后又望向梁少峰道:“你那独步清风的轻功,之所以能独步江湖,也是因为啸风山庄后来的突然消失,要不然,到现在恐怕也仍然只能屈居第二!你别看他腿短,他要是动起来,那可真是神龙见首难见尾,就像个幽灵一样,就是连影子你也看不到半分!”

其实这两样武功梁少峰都是有所见识了的,他恍然地点着头道:“所以大家就把它叫做幽灵鬼堡了?”

赌鬼却道:“还不止这些!光是隐老头这一只老鬼可能大家伙还不会叫它幽灵鬼堡,最多也就叫个幽灵鬼墓。可是后来这隐老头一下就从啸风山庄放出了他的十三个弟子,这些人个个都是学到了他这两手功夫的幽灵小鬼,他们分散到了各个地方,惩奸除恶,除暴安良,既杀骄横跋扈的朝廷狗官,也杀那些为祸武林的歪门邪道,从那以后,这才有了幽灵鬼堡的来历。”

说到这里,隐九州却打岔道:“别说了,过去了的事,还说它作甚?”

赌鬼却笑着道:“就是要将这些事说给这样的年轻人听听才行,要不然再过个二三十年,你那盛极一时威慑江湖的啸风山庄,就怕只有我们这些躺在黄土里的老鬼才知道咯!”

隐九州轻哼一声,道:“本来就早都该忘了!”

吃鬼却在一旁插嘴道:“难道你还介怀?”

隐九州一愣,微微摇头道:“这三十年来早都想得清楚了,过去那些事就像这一杯酒一样,喝下肚里就喝下去了,就嘴里这点味儿,哪有必要去为它醉这么久!盛也罢,衰也罢,隐老头如今也不过只是老头一个,啸风山庄也好,幽灵鬼堡也好,散了也就散了,还有什么好介怀的?”

刚一说完,酒鬼就赶紧接道:“说得好!世间之事莫过于饮酒一乐,你居然能将那些事都比作喝酒,酒鬼可真是服了你了!”

姬百辰也跟着说道:“隐庄主能看透过去,重新归来,江湖上的英雄好汉可又都有所庇佑了!”

隐九州却微摇着头,竟含着笑道:“看透确是看透了,所以更才不想归来了!若是早几十年就能像许逍遥那老家伙一样,闲云野鹤,游戏世间,嗬,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江湖,哪里才是江湖?不是身在江湖就能是江湖!哪里都是江湖,哪里都不是江湖。我的江湖早已经干枯,还怎么能够回来?”

隐九州这一番话说得很是玄乎,至少梁少峰是没听懂他到底要讲什么,就那几个说来说去的江湖就已经将他绕得晕头转向。

而姬百辰却点着头道:“隐庄主说得是!”

隐九州却意味深长地说道:“现在江湖已经到你手上了,姬老弟,你可得好好打点啊!”

姬百辰眼神一乱,忙说道:“不敢当。不敢当!”

隐九州笑了笑,没有再开口。

隐九州微微颔首,一双眼睛却望向了梁少峰,眼神里似乎尽是嘉许之情。

梁少峰再仔细地看他时,却怎么也没法将他现在这个样,和之前那个疯疯癫癫的模样联系在一起,陡然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难道一个人的变化就能这么大?梁少峰也没办法想通。

隐九州突然站起身,说道:“今天隐老头来这里,其实只是想说两句公道话!”

幻影夫子大喜道:“太好了,四弟,这下也不用咱们游龙会的人再出手,你就有救了!有隐庄主来帮你澄清,我就不信还有人能不信!”他最后这两句话说得甚是响亮,他就像是害怕在场的人会有谁听不到一样,引吭说来,整个客栈都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声音。

这时,一个女子娇媚的声音却随即响起:“啸风山庄,隐老庄主,所向无敌,当世披靡,就是再过三十年他老人家的大名也一样能如雷贯耳!想当年,啸风山庄就是江湖侠义的所在,众人无不顶礼膜拜,就是到了今天,只要隐老庄主开一下金口,我们这些小辈儿也没人敢不唯命是从!但是,咱们这些在江湖上行走的人,凡事都还得有一个理在……”幻影夫子顺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开口说话的竟是暖月宫的宫主冷秋寒。

她刚说到这里,隐九州就爽朗地一笑,打断她道:“好,好一个凡事都得有一个理在!”

冷秋寒浅含着笑,声音柔得令人抖栗,也难怪她会叫冷月宫主。只听她继续柔声说道:“但是,隐老庄主今日若要袒护江湖公敌,恐怕于理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隐九州却轻哼一声道:“诶,此言差矣!这小子既不是公敌,隐老头也更加没有袒护!倒是冷月宫主你,今天才有些说不过去呢!你并不是来为你那尸骨已寒的胞妹报仇的吧?”

他这话一说,冷秋寒立即脸色一变,刚才那副柔媚的模样一下就消失殆尽,一张俊脸在此时看来竟多了几分怨妇的味道。冷秋寒压低了声音,满含哀怨地凄凄说道:“胞妹尸骨未寒,做姐姐的哪有不为她报仇的道理?奴家就算没这个能耐,但也无法安心见着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呀!”她的语调当真是说变就能变,一改刚才柔媚惑人的感觉,这两句话却说得凄怨至极,一说出口,就连旁人也都得跟着为她伤心满怀。

隐九州却冷笑一下,道:“你胞妹的尸骨恐怕早已就寒喽!这么久也没人去料理她,哪能不寒呢?冷月宫主和风月阁主同胞异姓,各执一事,生前素来不和,怎地人死后冷姑娘就能尽释前嫌,全心为妹报仇呢?”

隐九州这话一说完,冷秋寒白中泛红的脸色突然就一下变得苍白,连躯壳也不仅轻颤了一下。这话要是别人说来恐怕她还不大在意,但是却偏偏出自豪侠隐九州之口,也就不得不由她惊恐后怕了。而隐九州却还接着说道:“有这样的姐姐,做妹妹的倒是该高兴了!只可惜这姐姐只知道去报仇,就连妹妹的尸首竟都已不关心!任她在荒郊野外,做个孤魂野鬼,好姐妹呀,真是好姐妹!”隐九州虽然站在那里是个不足五尺的小个子,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已经暗含了许多杀机。

冷秋寒也当真是见识过世面之人,立即就又恢复过平静,声音里竟听不出有丝毫愤怒抑或惊诧的味道,她仍旧平静地说道:“隐老庄主竟然这么说我姊妹二人,这可就当真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像个样子了!但是我们同胞双生的姐妹,手足之亲,血浓于水,又怎会像隐老庄主说的这样呢?纵然之前我们会有一些吵闹,但是亲人永远都是亲人,同胞永远都是同胞!有人杀了胞妹,我怎能不伤心痛苦?我虽是一介女流,但也没法见得弑妹凶手逍遥法外!”她这一番话说得声泪俱下,简直就是在哭诉一般,直令在场的听者都不禁恻然于怀。

隐九州却傲然说道:“冷姑娘不愧是暖月宫的宫主啊,做戏媚人的手段可是高超得很!不过这同胞之情可不是在嘴上说说就是了的,令妹的尸首若再没人去收拾,恐怕就得化作一抔黄土了!”

接着隐九州头微微一抬,对着一楼的众人朗声道:“今日,除了冷姑娘,还有多少人是为了麒麟玉而来的?”他这一句话说得字正腔圆,这话就像是自个儿长着脚一般,很清晰地钻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立时,客栈里又是一片安静。众人都没有开口,却竟都把眼睛望向了冷秋寒。隐九州这话已经说得很是明显,指明了冷秋寒就是为了麒麟玉而来。

此时,听他这么一说,冷秋寒也只能展现出一脸的无辜,但是风韵犹存的脸上还是掩饰不住地献出了几分尴尬与无奈,毕竟说这话的人是威震四海的隐九州,要是换了一个人或许她还会和他纠缠一番,但是这话既然是出自隐九州之口,她也就只能摆出一副小女人的样子,没法再解释下去。

隐九州呵呵一笑,道:“难道全都是为了复仇,为了屠妖降魔而来?”客栈里仍然没人敢答话,隐九州则继续冷笑道:“呵呵,我看不见得吧!麒麟玉,又是一件能让江湖流血的东西!哼哼,如果你们真是全都为了复仇而来,那我倒是可以说说。这件事我看还真不能怪这小子,他和那些死了的人都确是中了赛仙教的圈套,如果是隐老头我,遇到那样的情况,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人杀了!”

虽只短短的几句,但是那股威势却听得让人无不震惊。

客栈内安静了片刻,却听见一个粗莽的声音僵硬地大声说道:“刚才苦木大师才说过没有中毒,你却还说是赛仙教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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