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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陆依宁近来心绪不宁,从孟廷禹回国时这种症状便持续不断。起初孟廷禹还热络地每天给她道早晚安,后来慢慢演变成隔天才问候几句。她直觉肯定哪块出了差错。

传言秀恩爱、散得快,可是不偶尔拿出来晒晒,别人还以为你们早散了呢。她把和孟廷禹的合照发上了朋友圈,也算是给自己的强心剂。

孟廷禹回国前送修的手机修好了,她替他取回,调笑他都四年前出的机子还要修。那本来是一款防水手机,大概年数已大,孟廷禹不小心弄掉进水里,便开不了机了。

再去翻看朋友圈,多了七八个赞还有几条留言,却没有孟廷禹的印记。她将旧手机搁到一边,仔细翻看那些评论。

隋菲问她是不是回国了。陆依宁心头大疑,她的文字和照片并没透露半点回国的信息。

[陆依宁:没有呢,还在腐国。]

[隋菲:哦哦,最近经常在公司附近看到你男朋友,还以为你们一起回来了呢。]

[陆依宁:你确定你没看错人哦?]

打字的时候,陆依宁没来由的心慌。她几乎相信隋菲看到的真是孟廷禹。鹤立鸡群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认错呵。

[隋菲:不可能吧,他开黑色的卡宴对不对?车牌号是……]

心跳骤然加快,陆依宁掉失了再继续询问的勇气。孟廷禹这回是回国度假,经常往一个IT公司跑那是什么目的,他可并没有回国发展的愿景和计划。隋菲的话说一半、留一半,连车票号都能说对,她也不会迟钝到领会不了另一层意思。

陆依宁转眼看向孟廷禹的旧手机,心头蠢蠢欲动,她一直没有过多探究孟廷禹的过去,只听他提过一次他在大学时候交过一个女朋友,出国前就分手了。至于对方是怎样的女人、他们谈了多久,她完全不知晓,也无心过问,毕竟谁还没一两段或不堪回首或怀念不已的过去呢。这次,她不得不踏过那条线了。

孟廷禹的手机短信早已爆满,全是和一个名为“沅子”的人,时间都在孟廷禹出国之前。她立马就锁定了目标对象。

她逆着时间轴一封封地翻看,无非是些难舍难分的纠缠。那段她没法参与的历史,刺骨剜心地呈现再她眼前。看到最后一封时,她浑身冰凉得不能动弹。

她瘫坐在沙发上,好久才捡回最后一丝力气,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回国。

陆依宁丢开旧手机,拿过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阿姨啊,我是宁宁。明天我想回国一趟,需要我帮您带什么回去给廷雨吗……啊,这样啊,原来您也打算回去……嗯,明天我跟您一块走!”

“晚上8点可以从这里看到烟花表演呢。”孟廷禹冲着落地窗对面的世界公园抬了抬下巴。楚沅笑着“嗯”了一声,这里正是上次她撞见关楠和顾千纯约会的地方。她和孟廷禹约好今天要给他答复。

她的答案似乎抵不上这顿饭的价值呢。楚沅在心里嘀咕。

侍者将他们的点餐端上来。孟廷禹看她慢条斯理地夹着菜,全然不似他这般焦心。他搁下筷子,将手伸向茶杯,润了润喉:“沅子……你,想好了吗?”

楚沅拿着筷子的手突然僵住,转而抬头漾出一脸的笑容,“我想先上个洗手间。”

孟廷禹一愣,满脸挫败地朝她摆摆手,无奈地道:“去吧。”楚沅嬉皮笑脸地走开了。

她遁进了洗手间,在镜子前补了妆。她深深运了一口气,现在的局面似乎比四年前轻松了几分。之前的分手是将他们活生生地撕裂开来,而现在……他们的关系依旧亲昵,只是还没有迅速融入两人已经复合的模式之中,这样的状态再分开的话,也许会减少许多痛楚吧。

楚沅绾起鬓边的碎发,长长吐了一口气,开门走了出去。

才到半路,她倏然顿住脚步。他们的桌子边,不知几时多了两个女人,年轻的女人亲密地挽着孟廷禹的手臂,年长的那位……是孟廷禹的妈妈。

楚沅顿时如遭雷噬,一颗心怦怦乱跳,胸口疼得几乎崩裂。她本可以落荒而逃,却狠狠攥紧了拳头又松开,强装着镇定、步子发虚地走过去。

孟廷禹瞥见迎面而来的楚沅,登时脸色刷白,反射性地想从陆依宁手里抽出胳膊,陆依宁不从,反倒攥得更紧。

“阿姨好。”楚沅亦是脸色苍白,但还是落落大方地朝孟妈妈打了招呼。孟妈妈看到楚沅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从看到儿子桌对面的碗筷开始,她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陆依宁也一副淡然的模样,仿佛看到楚沅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她将楚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楚沅果然跟她微博的漫画头像长得一模一样。

她们回到燕阳,孟妈妈便让她跟着先回孟家。她在孟廷禹的电脑上开了微博,网页却自动登录到一个她从未见过的账号上。好巧不巧地,一条新私信溜了进来,她翻到了孟廷禹和一个备注为“沅子”的人的私信记录,他们偏偏还在上面讨论约会的地点。

楚沅的目光停在陆依宁身上,这个女人看上去恬静却又股莫名的张力。她冲孟廷禹笑笑,“不介绍一下吗?”

“噢……”孟廷禹尴尬得声音低了几度,“陆依宁。”他简短地介绍道。孟妈妈见他没有下文,便插嘴道:“廷禹的未婚妻,两人一起在英国上学呢。这次回来顺便把婚给订了。”

“订什么婚?!”孟廷禹不满地提高声调,怒视着他妈妈。孟妈妈却无视了他的愤怒,像主人一样张罗着他们落座。楚沅十万个不愿意,却更不情愿灰头土脸地逃走。

“那挺好的。”楚沅挤出一抹笑,冲孟廷禹眨眨眼,“结婚时别忘了请我喝酒。”她又望向陆依宁,“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他高中同学。”她和他不过是叙旧吃了一顿饭,没干什么见不得光的苟且之事。楚沅挺直了脊背,拳头在桌底下攥得死紧死紧的。

孟妈妈镇场,陆依宁没有当面刁难楚沅,只是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带到孟廷禹的高中和大学生活中去。从孟妈妈的反应来判断,她先前肯定也见过楚沅。孟妈妈却一个劲地把话题往他们的订婚上带,大庭广众之下孟廷禹忍气吞声地没有当场掀桌子。楚沅脸上堆着笑,心里头却越来越涩痛。

貌合神离的一顿晚饭终于在世界公园准时燃起的烟花中结束。孟妈妈吩咐孟廷禹把陆依宁送回家,她可以开自己的车送楚沅。楚沅婉拒,直说自己打车走便可以,不用麻烦。孟廷禹不顾******阻拦,抛下陆依宁出来送楚沅。

“沅子,对不起……回去晚点我再跟你解释。”孟廷禹情不自禁拉住她的手,沉声说着,还想告诉她自己也同样难受。

方才装得太用劲,楚沅此时已没力气再去歇斯底里。她扫了一眼孟廷禹身后挽着手渐渐走近的两个人,怆然一笑,冷冷地抽出自己的手,转身钻进了招来的出租车里。

孟廷禹呆呆望着出租车消失的方向,心里说不出的失落,倒希望楚沅能发飙骂他几句。

方澜澜接到楚沅的电话时,田小衡正端着一大桶爆米花朝她走来,他们准备进场看电影。

“臀哥,可能我不能陪你看电影了……”方澜澜拉着他的手,一脸歉然。

“昂?”田小衡不解地望着她。

“楚大沅失恋了,我得去陪陪她……”

“哦……”田小衡不置可否,低头看了看爆米花。

“臀哥,我不得不去啊。”方澜澜看出他的低落,田小衡近段时间加班不断,好不容易匀出时间来看场电影,她只好说得比较身不由己一些。“之前我难过的时候,一条电话过去,她就放下自己的事跑来陪我了,那天可是关楠的生日啊。你也懂她对关楠的感情吧。所以……”

田小衡叹了一口气,还是点点头,“她在哪儿?我送你过去吧。”

他最近拿了驾照买了车,方澜澜知他想过车瘾,忍不住轻声笑。她抱过爆米花,跟着他上车。

方澜澜给他指了地点。一路开到目的地时发现那竟然是一个露天扎啤城,田小衡面有不快。

“好啦,楚大沅不开心就顺着她点嘛。”方澜澜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又举起手掌发誓地说:“我保证我不喝,好不好?”

田小衡看着外面治安还算安稳,可让两个女人来在这种地方喝酒,他多少有些不放心。

“你就别瞎操心啦!”方澜澜将爆米花还给他,径自开门下了车,合上车门前她调皮地冲他来了一句,“回家洗干净等着我哈!”

田小衡心旌荡漾,痴痴笑起来,方澜澜走出了几步他才反应过来,“有事喊我。”方澜澜向后挥了挥手,示意听到了。

方澜澜远远地便看见孤身一人的楚沅,木桌上已经空了两个啤酒瓶子,中央的那一炮扎啤被喝掉了四分之一。

“扎啤太淡了,跟白开水一样,没味,所以我喊老板开了啤酒。”楚沅胳膊凌空一扫,指着桌上几瓶啤酒,“可惜他们这儿卖的是扎啤,啤酒囤货不多,老板暂时才给我上了那么几支。”

幸好囤货不多。方澜澜暗自庆幸,坐到了楚沅身边。刚才在电话里,楚沅已经将故事讲了个七七八八。她也不再多说什么,给自己斟满一杯扎啤,和楚沅碰了杯。

“方澜,说实话我真的好羡慕你啊。”楚沅将空酒瓶顿在木桌上,无限感概地叹道。

方澜澜瞧着她酡红的双颊,知她必是有了几分醉意。“羡慕什么呢?”

楚沅拄着脑袋,笑吟吟地瞅着她,“羡慕你桃花旺啊。刚从崔易那个坑里挑出来,马上就能遇见臀哥那么好的男人,给你做饭,天天送你上班……”她垂眼把玩着空酒杯,“我呀,好像就没那么走运咯。”

她撅了撅嘴,像是强忍着泪意,“关楠不稀罕我,现在连孟廷禹都不要我了……”

“什么不要你了?!明显是你先甩他的!”方澜澜心疼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别说这种丧气话!是他先回头追的你,你不是还没答应跟他出国么,怎么能说是他不要你呢!”

“唔,那倒也是。”楚沅无力地笑笑,又开了一瓶啤酒。“可是我还是很难受啊!”楚沅直接对着瓶口,狠狠灌了一口。喝得太急,她被呛得咳出了眼泪,干脆就直接哭了出来,也不管周围路人频频飘来的好奇目光。方澜澜只得抢过她手中的瓶子,一边喊着她别喝那么急、容易醉,一边抚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楚沅胳膊肘支在木桌上,两手捂着脸嘤嘤嗡嗡哭起来。方澜澜揽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那如果,他没有那个什么女朋友的话,你会不会跟他一起出国啊?”

楚沅想也不想便拼命摇头,哽咽得肩膀耸动,“不会啊,以前不会,现在更加不会了。”她接过方澜澜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现在我生活工作都那么稳定,我为什么还要跟他到人生地不熟的英国重新开始啊?跟他出国的话,我要放弃的东西太多了,舍不得……”

“这样就好啊。你本来就不打算跟他走,没必要再为他伤心了。”

“可是我从来没想过他会欺骗我啊……”回想起刚才的憋屈,楚沅又难受得像被堵住了咽喉。她赶紧又端起瓶子,喝了一口突然自嘲地摇摇头,“也不对,他没有欺骗我,只是有所隐瞒了。真聪明!”

“不管是欺骗还是隐瞒,总归是渣男一个了。”想起以前孟廷禹对楚沅的款款深情,又想到自己和崔易的旧事,方澜澜也忍不住唏嘘,伸手摸过酒杯又和她碰了一下。

“方澜,我觉得我今晚快不行了。等会你随便找个酒店把我扔进去就行了。”楚沅按了按太阳穴,又翻包将手机掏出来塞给方澜澜。“你……帮我保管着。呆会我喝醉了,你可要拦着我,别让我打电话给关楠或者孟廷禹啊。”

方澜澜接过手机,笑道:“你怕你兽性大发把他们都给办了吗?”

“嘿嘿,就你最懂我。”楚沅扶着她的肩膀站起来,“放一下水……”

“你自己能行吗?”方澜澜连忙站起来想扶着她。楚沅挣开她,面露恍笑:“没问题!还能走直线!”

方澜澜看着她直直往洗手间走去,才稍微放了心。她给臀哥打了电话,叫他准备来帮忙扛人,她自个儿肯定拖不动楚沅。

“我没走,一直在刚才哪儿呢。”田小衡将空了的爆米花桶搁到副驾座上,“你们几时走吱一声啊。”

等方澜澜挂了电话,田小衡犹豫了一会,想着楚沅总归是要回关楠家的,于是便拨出了关楠的电话。

楚沅刚离开家不久,沈骆妍就将他约了出来,两人在颐山公园里沿着绿道散步。沈骆妍今晚不知怎地,莫名其妙提了很多以前的事,几乎从童年回忆到了现在。关楠心里兜了别的事,除了偶尔无关痛痒地附和几句,其他时候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不知绕了多少圈,沈骆妍带他走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她突然停在前方,回头直直看着关楠。

“怎么了?”关楠看了看四周,除了人少光线差,周围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关楠啊……”沈骆妍轻轻悠悠地道,“你还喜欢我么?”

“嗯?”关楠愣怔住,心里头除了惊讶,更多的是疑惑。

“如果你还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吧。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现在发现你其实挺适合我的……”

“是吗?”关楠垂头自嘲地笑笑。这么多年过去,她终于回头的时候,原来只是因为他适合她,并非因为她喜欢他。也对,住在她心上的一直就是苏凡均,也只有苏凡均。这回,估计又受挫了吧。

他刚想婉言拒绝,臀哥的电话就跑了进来。

“对不起。”他顿了一顿,算是对她的拒绝。“我接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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