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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

在那段时间里,很平淡,但是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也发生了我人生中,第一次跟亲人之间的生离死别。

我的外婆,一个我敬爱的老人,去世了。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每当我想起这个事情来的时候,我都会伤心难过上好一阵子。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不是一个乖孩子,那时候我还没有开始记事,但是就是一个没有记事的小孩子,折腾的一家人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小时候我异常的爱哭,可能用爱哭这个词已经无法形容我那时候的那种劲头了,我爱哭在当地是非常有名的,邻居街坊们无不佩服,为了纪念我爱哭到什么程度,让我长大以后知道我当年的战绩,家里人用了整整的两盘空白磁带,正反两面一起录,录满以后,据说我那一次还没哭完,传说我从早就能哭到晚上,不带停的,那种场景我都不敢想象,每当他们说起这个事情来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是一个听众,但是故事的主人翁又是我自己,这种感觉真的是异常玄妙的。

因为父母是军人,所以从小,我就是外婆外公把我带大的,一直到上小学以后,我才离开外公外婆家,跟父母生活在一起,所以我和外公外婆的感情,已经超越语言的极限了。

我记得那天我刚好上早班,中午大概十一点的时候,我接到我妈妈给我打的电话,告诉外婆去世了,第一次经历亲人去世,而且还是在一点征兆都没有的情况下,沉重,不知所措,当时的想法就是马上去外婆家,无论用什么方法。

不断的赶车,到达的时候,一家人基本已经到齐了,刚进院子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我表妹,我们同辈人中,我表妹跟我是最亲的,因为从穿开裆裤时候,就在一起玩耍了,她见到我以后,哭着扑在我怀里,哽咽着告诉我,外婆去世了,悲伤一直充斥着我的整个胸腔,但是我还是极力的克制着我自己,匆匆忙忙的跟旁边的哥哥姐姐们打了一圈招呼以后,我赶紧走进家里,刚进门就看到外公坐在一楼的客厅主席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周围我的姨妈,舅舅们站在旁边,都在悄悄的抹眼泪。

外公看到我来,很平静的告诉我到里边房间跟外婆打个招呼,当时我的忍耐感觉已经到了极限了,眼泪开始往外滚,我极力的忍住,走到外婆在的房间里,外婆躺在房间的中间,跟睡着了一样,脸上带着微笑,看见外婆的那一刻,心里一直压抑的悲痛终于忍不住了,哭了出来。

当地的风俗,老人去世,孝子贤孙都要剃光头,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也不想问。在读书时候,学校让我剪短头发都跟要了我的命一样,但是当时我没有丝毫的犹豫。在内心里,有过无数种想法,想着自己有一天飞黄腾达了,就回去孝敬他们,如何种种,但是却终究没有实现,而剃头,可能是我当时唯一能为外婆做的一件事情了。

整个后事,办的不隆重,不复杂,内心里有一股莫名的痛滋生了出来,说不清,道不明。

外婆,在我的映像里,从我记事开始,就是挺能唠叨的一个人,一生人跟我外公养育了我母亲以及我的舅舅,姨妈们总共八个人,经历抗战,经历文革,经历种种风雨,最终外婆的背驼了,苦的。

原来一直没有了解过外婆的从前,也没了解过外婆的青春,因为这些事情,在母亲一辈人的心里,大多数都已经只是一个模糊的记忆,甚至是听说的大概了。而外婆爱唠叨,经常冲外公发火,而我的外公,则是一个养气功夫异常好的老人,每次都是一笑而过。

一直到很久以后,才听说外婆的一点点往事。

外婆年轻时候,绝对是明星一般的存在,这不是子虚乌有的,通过很多人,以及很久之后,找到的外公外婆年轻时候的老照片看出来的。

然而外婆嫁给外公以后,特别经历文革以后,一家人的日子苦不堪言,那么多子女需要养活,外婆的腰就在那个时候落下了毛病,最后驼了。在母亲的映像里,外婆年轻的时候,是一个极其在意自己个人形象的人,每天都把自己收拾的一丝不苟,然而晚年却遭受了这样的磨难。

外婆去世的时候,外公在别人眼里的表现一直很冷静,甚至说很淡定,但是其中一个小插曲,让我明白了他们之间那份最朴实的爱。

我记得那天晚上我守夜,半夜的时候,我坐在角落里,外公在那个时候进来,坐在外婆的身边,理了理她的头发,就像跟人聊天一样说,老妈妈,到老了,却没有让你过上好日子,苦了你了,你先走了,放心的走,我随后就到。我在角落里把外公的每一句话听的明明白白,每一个表情动作都看的清清楚楚,外公的声音很平静,很温柔,像是怕吵醒了外婆一样,然后她就这样走了出去,从我的角度,我看到外公走出去的时候,掏出他常年带在身上的手绢擦眼泪,外公就像怕外婆看见他难过一样,偷偷的流眼泪。

我不知道什么叫真爱,也不明白什么叫伟大,但是那一刻,我为了外公外婆的爱而感动,而流泪。

想起这一段的时候,我一直想要很好的用自己的语言描述出更多的东西,但是无奈词穷。我只怪自己对外婆的了解还那么少的时候,她就离开了我,那么突然,那么让我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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