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夜半,电脑显示器的蓝光照在王印夏由于连日熬夜,白里透青的脸上,唯有刚被茉莉花茶滋润过的上薄下厚的菱唇泛着诱人侵犯的光泽。一头清洁过,还来不及梳理的及腰的蓬松自然卷长发散发出幽幽的香味。又一个加班赶稿的夜晚,王印夏确实有点拼了,这个白日里车水马龙的繁华城市在夜的笼罩下,各处霓虹闪烁,蒸腾出一股暧昧的光晕,从天空往下看,就像一颗泛着微光的红宝石。
这座城市很大,大到只要你愿意,可以终日不和邻居照面,当然也可以大到不和城市里任何一个角落的人发生联系。王印夏一直是个懒散的人,除了高中那段为了考个好大学,废寝忘食的学习,功夫不负有心人,王印夏用吊车尾的分数挤进帝都那所全国一流大学的汉语言文学专业。大学毕业到现在不长也不短,足足三年,她窝在别称凌州的城市一隅,在一家不好也不坏的官方都市报社里,社会版里干着不好也不赖的新闻记者。钱不多也不少,对于物质需求不怎么旺盛的她来说,刚刚好符合她在这所城市里所创造的价值。骨子里是个保守的女人,偏生长了一副妖娆的外表,加之过了冒充假小子的年龄段,大学毕业后,她居然一改十几年的清汤挂面头,蓄起了弯弯曲曲的长发。是了,N年前,刚到A市中学的时候,班上的一群十三四岁的小屁孩,还拿着她天生一头自然卷开起玩笑。在乡镇里晒得一身健康肤色的,脸颊红润,双颊分布几颗微微的晒斑,嘴唇厚实微翘,一头挂面头因为自然卷,长手长脚,胸前两粒还来不及发育的旺仔小馒头,不知道哪个调皮小子叫开了,从此她得了一个卷毛的外号。她脾气总是温温和和的,不急也不燥,真是怒急了,会扯着唇角,微倾着脑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微微眯着瞅着你瞧,给人一种随时扑上去找你掐架的感觉,就像一只炸毛的猫。年少时养成的习惯,长大后,居然在某些人眼里变成了别一样的风情,像猫一样的女子。
若干天以前,她亲爱的妈妈,固定的一通电话打来,絮絮叨叨的重复着无非是,和她一起长大的隔壁栋的张花、楼下的李草都带着对象回家,见过双方家长,婚期已经指日可待,在这座副省级城市里已经购房落户的情况。说到最后张玉梅又提到了,听别人说起原来化工集团的老总现在B省省委书记彭建国回A市看望厂子的老干部职工了,以前他儿子不是还跟你同一届读书吗?……。王印夏听的眯了眯含娇带俏的凤眼,陷入遥远的时光,彭建国的儿子彭骋……。每个人的学生时代都有一个天子骄子,集英俊与智慧于一身,每一届都有一个能与王子匹配的公主,他们那届的发光体就是那个彭骋,王子身边的公主是一个仿佛从红楼梦里走出来的女孩李凝眉。印夏轻轻哂笑,笑得眼睛都亮起来了,那个待在他身边的女孩还是李凝眉么?跟个小尾巴似的,有彭骋就有她……一去多年,他们都已经不是学生时代青涩的样子,不管外表和内在都已经有所变化,有的变化还很大,只是如果是有真心的人,还保留着内心深处一丝丝不灭的火焰和不轻易示人的赤子之心。王印夏俯首敛眉,高中时候的彭骋家世出众,品学兼优,介于型男和帅哥之间,是一个花见花开人见人爱的美少男。他是她们那届大多数女生的白马王子,是那时候每一个校园版本的明恋、暗恋都离不开的男主角。大学毕业两年,王印夏已经很少联系一帮老同学,除了夏小米。她仿佛记得他也曾经入过她的梦,只不过那个梦就像年少时的那个时候的她隐藏在年级一角,慵懒闲散,少女的神态中已经崭露日后些许的明媚风情。他和她属于这个学校的两个角落,套句现在才流行的词语,主流与非主流。如今再想起他,他只是她和其他女生在灰暗的学习生涯里一道明亮的闪电,来去匆匆,没有参与也不留一丝痕迹。想起他,其实只是怀念青春期的一味药引子,那代表了她们那届女生如梦似幻的高中生涯。现在她还是和高中时候一样,如长在背阴面的喇叭花,生命力顽强的恣意盛放,但是和他的阳春白雪却隔着千山万水。
第二天,王印夏把完成后的新闻稿件润色,从内部OA系统上传给顶头上司于芳于编。办公室其他同事都在埋头干活,一时之间只听得一阵悉悉索索的键盘敲击声,电话铃声,和怕打搅别人掩着话筒的说话声。王印夏放下鼠标,不经意的舒展一下因为昨晚敲击键盘而过于酸涩的臂膀,双目微闭,脑袋俏皮的向上微抬,长发中几缕喜欢自由的刘海轻轻的掩过秀挺的鼻梁,捏了捏僵硬的脖子,几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惬意嘤咛溢出口鼻。这一派动作,如果是别人做出也就一个单纯的伸展运动,搁在王印夏身上,生生多出了一股女性荷尔蒙四溢,摄人心魄的味道。杂志社几个夹生、半熟、熟透的男性同仁有意无意中瞄到,感觉就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撩拨在自己的胸口。难得的是,王印夏对自己的这种女性魅力却不自知,对别人来说更是一种致命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