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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周围的环境开始混乱起来,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迅速多出无数的围观群众,而我只是坐在原地,怀里抱着血流不止的薛子枫。我轻轻的摇着他,我说,薛子枫,提起点精神,救护车一会就到了,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啊!然而,薛子枫的眼皮却渐渐沉了下来,刚开始还能勉强睁开的眼睛此时紧紧的闭上,黑黑长长的睫毛一根一根分明的贴在他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

不久,附近的交警来了,急救车来了,电台的新闻记者也闻风而来,在一片混乱中,薛子枫被实施了简单的急救措施,抬进了救护车里,拉到了最近的医院。

看着薛子枫被推进急救室的那一刻,我站在医院长长而阴暗的走廊里,浑身冷得不住发抖。我拼命的掐着自己的大腿,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我想我是不是他妈的在做梦啊?要不薛子枫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车祸?要不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刚才还是能说能笑的现在怎么就就被推进了抢救室?可是掐到最后,我发现大腿都被我掐紫了可是还是没有从这个可怕的梦里醒过来,然后我开始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了,薛子枫是他妈的真出事了。

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开始掏出手机打电话,因为我现在能想到的只有这个。我给张浩东,给薛子枫的爸爸,给卓一鸣,给颜颜,给小川,给健哥打电话,我说,你们赶快到**医院来,薛子枫出事了。打完电话后,我一个人跑到医院外边的小店,买了一筐啤酒回来,因为这个时候的我,太需要借助酒精来壮壮胆。可是,喝着喝着我就发现,酒根本就不起作用,因为当我喝到第三瓶的时候,卓一鸣他们就赶来了,可是那个时候,我的手还在不停的抖。

我拿着酒瓶子抬头看着卓一鸣他们,我说,你们可来了,然后就接着喝酒。

颜颜听了什么也没说,坐在我旁边的空位上,拉住了我的手,她说,灵韵,你别这样……我转过头对她笑,其实我也不想一瓶接一瓶的喝酒,可是我现在除了这件事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小川见我没说话,也坐到了我旁边,她说,没事的,灵,薛子枫那么福大命大的一个人,一定会没事的,倒是你,要打起精神来,过会儿他醒来肯定要见你的!

我听了小川的话,使劲点点头,我说,那当然了,那当然了,薛子枫他肯定没事的,我都知道。他那么活蹦乱跳的一个人,不可能撞一下就完了的,你说是不是?!可是在说这话的时候,我的牙却不争气的上下打颤。

随着时间的迁移,医院走廊上的人越来越多,除了薛子枫的家人外,能到的几乎都到了,而张浩东,他整个人不是打着电话就是抽着烟,要不就是在走廊里不停的走来走去,除了刚到医院时问我的关于薛子枫出车祸的经过外,再也没多说一句话。

下午两点,急救室外那盏红灯终于灭了。我“噌”的一下窜了出去,站在门口等着出来的医生带来薛子枫的消息,小川和颜颜也站在我旁边,紧紧的握住我的手。看到门打开了,我赶紧往里面望去——谢天谢地,薛子枫的脸上没有蒙上白布!那一刻我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彩色的,在我脑中只盘旋着“他没有死”这一句话,以至于接下来医生说的话我都不记得了,我只知道薛子枫他没有死,他仍然有呼吸有心跳,他会在数个小时或数天后醒来,像往常一样说话吃饭,尽管出了手术室他被转到了重症监护室,要观察四十八小时后才能彻底脱离危险。

随着薛子枫转到了新的病房,走廊里的人都暂时松了一口气,主刀医生和张浩东在一起讨论薛子枫的病情治疗和今后的恢复方案,而我跟着薛子枫来到了医院四层的病房。

站在病房外,我隔着玻璃看着躺在里面戴着氧气罩的薛子枫,虽然他头上缠着纱布,脸上也有几处擦伤淤血,可是,当我看到他因为呼吸而起伏的胸膛时,我是那么的知足。人们都说,失去的才知道珍贵,可是今天差一点将他“失去”的经历已经让我体会到了比死更可怕的滋味,我知道,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没有他。

黑暗一点一点的降临,晚上,张浩东交代安排了一些事情后就回去了,剩下一个助手留在这里以备意外。大家在一起商量完陪护事宜后,也都各自回家。刚才还闹哄哄的走廊,一会儿又变得安静。这第一夜,就由我和健哥还有那个助手在外面陪着薛子枫。可是人群都散了时,颜颜,卓一鸣和小川都没有回去。我劝他们,他们也不听。

颜颜说,灵韵,其实最该回去休息的人不是我们三个,而是你,可是,我知道,就算让你回去了你也会睡不下的。我们几个都一样,所以与其大家在家里睁一夜的眼睛,不如就在这走廊里陪陪薛子枫和你们吧。

我听了,点点头,其实如果他们真的都回去了,剩下我和健哥,我倒不知道该怎么办。和他分手后,虽然仍然见过几面,可是我一直都不敢面对他,而今天,当薛子枫出事了我打电话找人时,我却还是毫不犹豫的告诉给了他,事后想想,尽管我们不是恋人了,可是潜意识里,他还是我最重要的人。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卓一鸣下楼买了点吃的喝的,大家围坐在一起当晚饭,健哥建议我们几个女的在旁边的病房空床上将就一宿,我本来是想在外边一直陪着薛子枫的,因为我想看着他,只要看到他还在呼吸,我的心里就会感到平静,可是颜颜说,如果我不养足了精神,等到薛子枫醒过来看到我状如女鬼会骂他们几个没有照顾好我的,我听了她的话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同意了他们的提议。

收拾完了刚才吃过的饭菜,我抬头,想再看看薛子枫。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隔着玻璃,我看到他安静的躺在那里,睫毛谦恭的垂下,宛如熟睡中一般,不禁在心里感叹,能够活下来真的很好。

因为怕里面的值班护士说我打扰病人,我站了十几秒后决定离开,第二天再来看他,然而,当我最后一眼向他望去时,突然发现,前一秒还安静躺在病床上的他,整个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与此同时,病房里的监护人员迅速朝他跑了过去……

我傻傻的站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颜颜他们都跑了过来拉住我的手,我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剧烈的颤抖,因为,尽管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可是我的眼睛却直观的告诉我,薛子枫又出事了。

……开始有更多的医护人员进到了病房里,很多人围在薛子枫身边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而我的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病床旁那个不大的心电图监测仪。又过去几分钟,当我还在想怎么过了那么长时间医生们还没有出来时,里面的人已经拿出了心跳起搏器对着薛子枫实施电击……我看着薛子枫的身体在电击下小范围的挣扎,眼泪“唰”的模糊了眼前的一切,我不知道此刻是谁的手冰凉冰凉的握住我的手,我只知道拼命的抓住那个人,我说,他不会有事吧?你们说薛子枫他不会有事吧?我太想听到一个肯定的回答,可是在这个时候没有人告诉给我答案。

我趴在病房外的玻璃上,恨不得穿过它站到薛子枫的身边,我看着里面那些人还在刺激着薛子枫的心脏,看着心电图测试仪打出长长的不间断的图纸,只觉得自己仿佛穿着单衣站在冰天雪地中,而身体,自从看到医护人员抢救薛子枫的那一刻起就在不停的发抖,一瞬间我只希望自己能够立刻晕过去,等到再睁开眼时,眼前这一切已经结束,薛子枫微笑着跑过来问我,刚才是不是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然而,事实上,我却还是坚强的站在那里,隔着玻璃,看着薛子枫在生与死的界限上痛苦的挣扎。

半个小时后,当张浩东赶到时,里面的人员仍没有散去,又过了五分钟,刚才一直对薛子枫实施电击的那个医生停下手头的工作走了出来,他对张浩东说,我们已经抢救了半个多小时,可是患者仍然没有复苏的迹象,心电图也已经拉平了十多分钟……经我判断,病人已经死亡……

他接下来的话我都没有再听,病房的门这时已经打开,医护人员正在收拾那些急救设施,没人再拦着我,连我走进病房都没有过来说一声“不可以”。

我走到薛子枫面前,看到他的氧气罩也摘了下去,那些曾经插在他身上的管子也撤了下去,现在,他反而是再正常不过的躺在那里。我伸手推了推他,他还是紧紧的闭着眼睛,我觉得他就是睡着了。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连颜颜他们走到我身边也没注意到。

健哥说,灵韵……可是他只叫了一句就再也没有了下文。周围,像死一般寂静,偶尔能听到脚步声。

我坐在薛子枫身边,拾起他的一只手握住,那只手还是温暖的,尽管他平时的温度要比现在高很多,可是那只手不是冷的,可是医生为什么要说他已经死了……我看着他的脸,那张我特别熟悉的脸,他的左眉上方还有那个淡淡的、因为帮我挡下酒瓶子而砸出的疤,那张脸是我闭着眼睛用手摸都不会弄错的脸。

卓一鸣说,灵韵,算了吧,薛子枫已经……已经走了,你就让他……走好吧……

我听了他的话没出声,我想卓一鸣怎么也跟着他们胡说,所以我没理他。我把头转向颜颜,我一直觉得颜颜比他们这里的所有人都要冷静,所以我对颜颜说,颜颜,他们都说薛子枫死了,你帮我好好看看行不行?我总觉得他没死,你摸摸看,他的手还有温度呢,一点都不凉……

我的话还没说完,小川一把把我抱住,她控制不住的大哭,她说,灵,你别这样,你这样我看着更难受,你要哭就哭出来吧,你别这么憋着,要不薛子枫在旁边看着他也走不安心啊!

小川的头在我旁边蹭来蹭去,我将她推开,我说,怎么连你也说这话?你们谁说的我都不信,说着我看向颜颜,我说,颜颜,这里我最信你,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都是怎么回事?

颜颜看着我,咬了咬嘴唇,我这时才发现她的脸上全都是泪痕,她将我的手拉住,她说,灵韵,对不起,薛子枫他真的走了……

我听了,愣了,半晌才放开她的手,我摇头,我不信薛子枫已经死了,所以我一滴眼泪也没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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