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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天妒

独书酥应娘亲之言,在文辞方面天赋异禀。出生六月便会言语,一岁可行走。二岁开始随父亲咏诵诗文,三岁唱词赋,及至四岁可背诵唐诗数百首,宋词通百余篇,五岁便初尝作文,乃至六岁行文如流水,平步青云之间,尽呈大家之风范。

独善斌有子之后,常带其来往于山村间,山下村民皆是了解此子天资不凡。当年屠户鬼见愁对独书酥甚是喜爱,每见之,必送数斤兽肉以食,并豪言曰:“若此子习武,我愿教其屠戮刀法,作防身谋业之用”。斌不愿书酥习武,招致祸乱恩仇,抱拳拒之。屠户见谅,委婉道:“我喜爱此子。常年屠戮生灵,虽有妻而无后,恐是造孽太多,天公不肯作美。欲养义子,而我煞气过重,胆小之人尚且惧我,何况幼童?唯此子,生得一副好模样,且不惧我煞气缠身。我有心爱之,但知晓先生也是独子,疼宠甚佳。不求其为义子,只求能称我一声叔父,虽不礼,但愿先生认同。”

独善斌见鬼见愁对子不薄,又无恶意,于是点头同意。此后,每月有三日,独书酥可游玩于村落之间,居于鬼见愁家中。独书酥生性善良,气质活泼,知书达理,能文善墨,人人喜爱之。广传于乡间:独家有子人皆爱,形如善才笑颜开。村民常以独书酥为榜样教育自家幼童:“子若及书酥一半,我定笑赴黄泉,死而无憾!”

书酥七岁,村民举荐入儒家学堂,同弱冠齐修。学徒第一日,书写文章,儒师哑语,惊为天人!儒师喜忧交集,心中暗道:“此子天资卓越,百年难遇。于我所见之天才,当真第一人也!身为其师,吾甚幸!只恐聪慧如此,易遭天妒,但愿此子能逃过一劫。”

如儒师所料,书酥入学七日,课间问之而不答一言,头晕目眩。众师生欲扶之时,已昏倒在地,不省人事。独善斌古渝书匆忙赶到,只见书酥唇底发白,面无血色,气息萎靡,本圆润小脸竟然略显干瘪。双眼下陷,额头发黑,全身瘫软。独善斌握子之手仿若无骨,皮囊干瘦,筋脉尽现。郎中来时,已经枯瘦如柴。为其诊脉,郎中皱眉闭眼,又睁眼惊惧,又锁眉不展思索万千,片刻之间变化无常。连叹道:“怪!怪!怪!诡异至极!”

郎中起身,告一旁焦急的夫妇:“此子脉象杂乱无章,时重时弱,时慢时快。无病理可言,也非受伤所致,我才疏学浅难以判断,无方搭救。但知三日之内无性命之忧。若三日之内无奇人异士救之,此子命必终也!”

独善斌无言,默默将手放在儿子额头发黑处,狭长的眼睛紧紧地闭上,一滴热泪从眼角滑落。随后深吸一口气,缓缓张开眼睛,低声问道:“敢问大夫,以真气灌顶能否救之?”

古渝书闻言,娥眉挑起,凤目撑圆,本就忧愁尽显的表情又添了一份惊恐,身躯不由一颤,担忧地望着父子二人,欲言又止,转头看向郎中,听其答复。“真气乃是颇有造诣的习武之人的护体之气,强身疗伤养生驱毒皆可,倒是可以一试。但凝练甚难,一丝真气且得来不易,真气灌顶,我也不知其效果如何。”

“善斌!”古渝书听完郎中的话,忙叫住独善斌,“大夫也不知道效果如何,切莫冲动!”

“我岂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儿死去?枉为人父!”说话间,独善斌脚底气流涌动似成漩涡,气流旋转引起阵阵强风,屋内衣袂飘飘,薄纸乱飞。独善斌气海翻涌,方圆百米狂风不止,飞沙走石,学堂内体质稍弱的学徒只觉举步维艰。与其同屋的郎中儒师,一手握长须,一手按高冠,惊叹道:“隐世之高人!”

独善斌汇聚周身真气,就欲将其从爱子头顶灌入,却被娇妻从身后抱住。“善斌是要和酥儿一起弃我而去吗?若你们父子皆死,我岂能苟活!”

“谁家小子?竟能引动狂风,本事不小啊!”洪亮的夸赞之声震慑住屋内四人,狂风骤停,四人皆显惊愕之色望向窗外,只见一衣衫褴褛之人手持酒壶,摇摇晃晃地向屋内走来。

待得此人入屋,污身垢面,酒气浓重,浑身发臭。但其五官端正,面目俊俏,一双亮眼极其深邃,还有斜长白眉,两处与年青的外表完全不和。开口便道:“老夫偶经此地,算得有丧命之危又忽起狂风作乱,一时好奇,便来看看。何人有此本事?呵呵,应是我那徒孙好友独善斌吧。”

“前辈是姑苏兄的祖师!”独善斌听眼前年青人之言便知此人来历,立即跪地不起。“望前辈救救我家幼子。”

古渝书也随其夫跪下,泣声祈求道。

“关于此子之事,俊清在三年前与我偶遇时已经说明。当时我已经答应帮他一次,你们夫妇不必如此。今日与我清风偶遇,看来是大道之命。”

“那还请前辈速救之,我夫妇二人感激不尽!幼子命不过三日!”独善斌与古渝书磕头,诚恳求道。

“的确命不过三日。郎中倒是有些能耐!”清风回头对郎中赞许道。郎中躬身作揖,“前辈廖赞了,我也是竭力而为才作此推断。”

清风微微点头,右手一伸,一本蓝皮书凭空出现。在众人惊奇之时,清风已将其递给郎中,道:“此乃《百毒经》。其中对剧毒之物记载甚详,可解毒也可制毒,我送你一场造化,如何运用便看你自己心性如何了。”

郎中忙跪下一拜,“多谢前辈”。

“你夫妇二人也不必过于担忧,既然我已来此,定不会让此子死去。不过,此子来历不凡,我需趁鬼泣之时,窥其命理后,再作打算。”清风说着,随手一扬,衣袖中冲出一只六寸大小的金光麒麟,直奔独书酥额头发黑处,最终如雕像般稳坐在其额头之上。扶起夫妻二人,清风安慰道:“有续命麒麟印庇佑,此子可活一月。再等十日便到三月三,你们夫妻二人将其带回隐仙山上,容我去准备一番,再来救之。”

言罢,清风消失不见。夫妻二人甚是欣慰,独善斌自语道:“酥儿有救了!多亏了姑苏兄啊!”“这世上果真有仙人!”儒师和郎中惊奇道。

独善斌将枯瘦如柴的孩儿带回山中,三月三日亥时,清风再次现身。此时清风身着一白色风衣,后背印着一块八卦镜。腰间系一碧蓝腰带,有龙状纹路。黑裤裸身,挂一白绿环玉于胸前。皮肤干净,散发阵阵清香。见独善斌夫妇讶异地望着自己,清风笑道:“哈哈。老夫前几日准备妥当后去浊世游荡一番,弄了这身服饰。帅否?”

“甚是英俊!前辈赶到便好,犬子有救了!”独善斌回过神道。

三人等待三更到来。寒风骤起,明月边缘透出血色光晕。清风右手高举一幡旗,左手呈剑指式,悬空三转,一声大喝:“显!”。只闻哀嚎四起,怨声响彻山林。血红光晕映射出一条巨缝,巨缝缓缓裂开,似是在月下打开一扇门。巨门大开,无数鬼魂从门内涌出。数万鬼魂涌出后,一骑士身上烧灼着绿火,胯下骑着红色烈焰骷髅马,从门内缓缓走出。右手执三头叉,左手持锁链,皆是燃着幽兰冥火。立于鬼魂之中,威风凛凛!正是罗刹。

清风将幡旗一挥,众鬼仿若听到呼声一般,齐齐看向锦绣峰。再挥,鬼魂停止哀嚎。三挥,万鬼齐飞,朝锦绣峰冲来,将整座山峰团团包围。罗刹发现鬼魂失控,欲纵马赶来。但是清风深邃的眼中掠出两道闪光,射到罗刹身旁时陡然化作两条巨龙将其包裹并锁住。罗刹震惊道:“两仪不死龙!”。自知解不开这封锁,罗刹没有丝毫反抗,只朝锦绣峰上传声道:“阁下乃大道逍遥仙,道法通天,何必夺我冤鬼。酆都大帝责怪下来,卑职担当不起。望逍遥仙放我一马,将数万冤鬼还我。”此时罗刹哪有之前那般威风凛凛,声音之中满是无奈。

清风一笑,大展双臂,伸懒腰,轻松随意地传声道:“我只借你鬼魂一用,自然会还给你。你在里面好好待上一会儿,两仪不死龙可保你免受太阴真火焚身之苦。”

“多谢逍遥仙!”罗刹听到回音,顿时放下心来。罗刹放出冤鬼将怨气散去,是酆都大帝吩咐的任务。如若丢失冤鬼,则会遭受太阴真火焚身之苦果。清风只是借去一用,逍遥仙没必要糊弄他。就算不能尽数归还,有两仪不死龙助其逃过一劫,酆都大帝也不会继续责罚了。

清风布置好一切后,衣袖一摆,独书酥身体从木屋内飞出。清风随独书酥一起飞至并悬于万鬼包围之中。清风双手作剑指式,于胸前转绕三圈后,手肘交合,举起,从眼前划过,嘴里念道:“法眼,开!”

深邃黝黑的双目变得金光灿灿,瞳孔中闪烁着浓浓紫意。幡旗再现,第四挥,万鬼哀嚎哭泣,怨气滔滔,悲凉无限。

清风法眼扫过,怨气钻进独书酥,独书酥干瘦身躯随着怨气涌入,也渐渐饱满起来。

“万事具备,我便来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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