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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上沧若水

从沧澜山脉的小渡口沧鸟渡出发到京都的话,必须先转道上沧城,因为只有那里才有直到京都的大型航船。

上沧城紧靠沧澜山脉,更有沧澜长河从城边流过,同时也是帝国去往东部狼族的必经之路,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这便是帝国的东部大门。

陈扬抵达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船只竟然航行了一天方到上沧城渡口。当见到到沈十八拿出刚才顺手牵来的红沧瓜后,陈扬大为惊奇,原来就是前世的野生地瓜,野地瓜也叫香地瓜、满地香。成熟后刨出来香气无比,味道很甜!成熟的野地瓜最大不过拇指大小,里面有籽,于是果断的要求沈十八留下了瓜苗看能否栽培。至于那青鸟也被沈十八找回了,却受伤了,一晚都是沈十八在精心呵护。

船到上沧城渡口,陈扬心想这次无论怎样也是要去这个边境要塞看看的。

上沧城作为帝国与东部狼族最近的边境城市,一个如此重要的要塞城按理说应该是兵强马壮,城市坚固,可是上沧城远非想象的那样。所见之处触目惊心,城镇仿佛荒芜已久,城墙虽然是用极为结实的青岩石块筑成的,然而却有无数裂缝,使常春藤得以在上面挂钩。穿过破败的城门行至街道内更是一片萧条,极少听见声音,偶尔几声狗叫,显示着这座城镇并不是死城。

陈扬长叹一声:“偌大的帝国现在连自己的门口都无人看管了,完全置边境民众于水深火热之中,任由外族肆意践踏!上沧!上苍?难道真只能指望上苍的垂怜吗?”

“大哥,我曾经跟着村里人来过几次上沧城,虽然并不热闹,但是也不至于眼前这样,这里估计又发生过一场洗劫,那些狼崽子经常出入边境地区进行所谓的“秋猎”。只是没想到竟然进入了上沧城,这是从未有过的。”

“十八,把行李先给我,你去看看附近可还有人家?”

见沈十八应声离去,便慢慢从行李中取出千家所赠的云光留影,再放入数颗法级灵石,像前世使用照相机一般为这座萧条的上沧城留下了影像。这名叫云光留影的法宝,属于一品法器,其用途仅仅只能存留影像,而且储存数量非常有限,不能超过七七四十九张,也颇消耗灵石,在千灭眼里也是属于鸡肋型法宝的。所以当陈扬抱着为留下这个世界珍贵回忆的态度,提出索要时,千家毫不犹豫的赠送了他一台。

若非古代人装扮,自己还真像是在现代某个名胜古迹旅游一般,拿着个相机在游览某段历史遗迹,拍了几张颇具纪念意义的照片。

待沈十八回来时竟然跟着两个十来岁的小孩,大声嚷嚷道:“前面不远处有人家,大哥,我们过去吧!”

陈扬便收起法器,跟着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往前走去。两个孩子衣衫褴褛,灰头土脸,蓬头垢面不时散发一阵阵的臭气,陈扬心里不由又是一声轻叹。

步行不足两三里便可见一家客栈屋顶飘荡着破烂不堪的旗帜,上面写着什么已经看不清了。听那个较大的孩子介绍道:“这家客栈名叫若水,以前狼崽子没来时还经常有姐姐在里面唱曲的,非常动听。”

陈扬心想:一家客栈竟然起了个如此雅致的名字!于是问道:“最近东边的狼崽子是何时来过?”

两个小孩一时没想起,便数着指头在计算,一个大的说是十一天了,一个小的却说是十天。

沈十八十分恼火的笑骂道:“到底十天还是十一天?小兔崽子连这个也搞不清了?”

陈扬笑了笑,估计也就十天左右吧,狼族还真当是来打猎一样,想来就来啊!又问道:“孩子,你们的家人呢?”

两个孩子疑惑的问道:“家人是什么东西?”

此时对面客栈走出一人,四十好几的年纪,满脸堆笑的说道:“这个客官,这两个野孩子没有家人,一出生便在我这客栈附近流浪了,东家见他俩可怜便时常接济,也不至于饿死。不知道客官是否要住店?”

沈十八抢着回道:“不住店我们来作甚?不过你这家客栈也太破烂了,我家大哥可不一定看得上?”

那人呵呵笑道:“再怎么破烂也是家客栈,过了今天,你们想住也没地方了。”

陈扬不满的看了一眼沈十八,喝道:“十八不得无礼!”又对那人赔礼道:“店家切勿在意,我家小弟山野之人不懂礼数,这里做大哥的道歉了。不知道刚才为何说过了今天就没有客栈呢?”

那店家显然没有在意,恭敬的回道:“公子客气了,小的并非乱说,过了今天确实不会再有客栈了,本家客栈是整个上沧城最后一家了,而且小的东家打算明天一早便要关闭客栈,乘坐最早的一班船只离开上沧城避难去了。”

陈扬一时伤感不已,也不再说话,随着店家便走进客栈,本打算要一间客房,但是店家叹了口气,依然微微笑道:“客栈虽然破烂不堪了,但是空着的客房却是很多的,公子随便住就是,反正过了今晚就连整个客栈也不会再有了。”

陈扬也不客气,自己住了一间,沈十八也要了一间。那两个孩子依然跟着店家后面,听那店家问道:“孩子,东家可能不带你们一起走了,东家毕竟是一介弱质女流,打理这家客栈撑到现在已是不易了,主要还是看在你们兄妹的份上。你们可有其他出路?”

那两个孩子也不出声,只是默默的留着眼泪,其实心里早把这家客栈当做家的归属了,避风的港湾。

心底早就知道两个孤苦的孩子会有什么其他出路可走?不过随口一问而已,此时那店家见状,于是也陪着留下一行清泪,心里叹息着这个帝国的无能、衰败、冷漠。伸手将两个孩子拥入怀里,凄然叹道:“孩子,谁叫我们生于乱世啊!我再去求求东家吧!”

楼上的沈十八看着这一幕,又是悔恨又是伤心。悔恨自己刚刚顶撞这位值得敬重的店家,幸好大哥已经代为赔罪,不由狠狠扇了自己一记耳光。伤心这两个孩子和自己一样天生地养,无依无靠。

此时一只温暖的手掌拍在自己的肩膀上,听到一声叹息:“世道艰难啊,世人多磨难,连起码的生存也不容易啊!”

沈十八留着眼泪看着陈扬低声哽咽道:“大哥,小弟知错了,不过那两个孩子实在太可怜了,我们能收留他们吗?”

“先看看客栈东家的意思吧,实在不行,我们再说吧。”

一夜无话,一夜无眠。陈扬躺着床上辗转难眠,也无心打坐修炼,心里想道:不到边境真不知道看似庞大的帝国已经衰败如此,这个世界也并非想象的那么美好啊!如此时至半夜方才昏昏睡去。

当汗元二零一六年七月底的第一缕晨光照在沧澜河之上,河水一片粲然。无风的早上,偌大的上沧城渡口,水面如镜,清澈的河面上仅仅一首较大船只停留,显得十分孤单。

陈扬站在这首名叫“飞帆”和之前去京都的那首一般大小的船只的甲板上,看着渡口上等着上船的民众,心里叹息:“这一个个全都是背进离乡的逃难平民,等着他们的又会是怎样的前程呢?而昨晚的那两个孩子从店家关闭客栈到现在一直未出现,也不知道那两个可怜的帝国小民众又将面临怎样的前程呢?”

等到港口上的民众登船完毕后,船家便准备起航出发了,却在此时,有六七人的样子匆匆赶来,口中直叫唤:“船家大哥,麻烦稍等片刻!”

陈扬仔细一看,竟然昨日那个店家和两个小孩子也在里面,忙叫道:“船老大,快等等!快等等!”

“公子放心,哪有上门的生意不做的?”船家呵呵笑道。

那六七人上得船来,对这船家说尽了满是感激的言语。此时那两个孩子首先见到陈扬和沈十八,急忙走过来喊道:“两位公子爷好,我们又见面了。”

店家闻言也过来抱拳招呼道:“老汉见过公子爷,想不到会和公子剩同一班船,实在荣幸。”

陈扬抱拳回礼,呵呵笑道:“说明我们有缘啊,这两个孩子你东家是打算一起带走了么?”

店家忙侧过身子,对后面一位头戴黑色斗篷披着面纱的二八年华的青年女子恭敬的介绍道:“这就是昨日住店的两位公子爷。”

那女子微微欠身施礼道:“小女子见过公子爷,那两个孩子孤苦无依,现在唯有跟着我们一起走了!”那声音犹如黄莺出谷,余音袅袅,十分动听。

陈扬发自内心的赞道:“东家仁义,萍水相逢,却待之犹如亲人,在下甚是感佩。”

那女子叹气回道:“公子过奖,奈何区区小女子力有所限,怕也只能带他们远离此处而已。”

陈扬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看着清晨中的上沧城。随着这首名叫“飞帆”却并不非凡的航船缓缓驶离上沧港口,而慢慢远去的这座帝国最东边的要塞城市放佛在晨曦里诉说着世间的苍凉,不由感概万千,喃喃自语道:“上沧若水,上善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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