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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灵犀

郭府村非是山野小村,反是一个人来人往的城镇,相传郭府村曾是郭姓之人所造府邸,后来郭府逐渐庞大,形成了一个城镇,然而随着世间的流失,郭府已鲜为人知,而郭府村却因此处乃是前往风月廊的必经之地,而成为一片富饶城池。

此处已别于宁波,景色秀丽,气候宜人,当真是人间一处佳境,似因提名大会之故,郭府村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不胜繁多,倒是让人目不暇接。

韩非寒三人来到郭府村外一处茶馆坐下,如梦的眼珠子却从未有停下来,韩非寒一边吃一边苦笑道:“过了郭府村,便是风月廊了,看这么多的人,想来就算是到了风月廊,也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小和尚道:“韩施主所言极是。”

如梦咯咯笑道:“哥哥,你听那两个人说话,可有意思。”

韩非寒闻言望去,只见旁边桌上一人叹道:“你说别的门派都找了些穷山恶水之地,这红绽仙子倒是别有一翻见识,找了这么一处山清水秀的绝妙佳境。”

另一人笑眯眯道:“听说那红绽仙子国色天香,姿容绝世,虽然不知芳龄几何,但其形貌,宛若二八佳人,若能一亲芳泽,定然此生无憾。”

之前那人不禁一身冷汗,一边吃一边骂道:“小声点,你想找死吗?跟何况就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整天看着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在天上飞来飞去,此刻便是让我看到有一头猪在天上飞,我也不觉得奇怪了。”

另一人却毫不在意,仍自笑道:“你说我也算是世外高人,怎么就入不得人家法眼?”

之前那人嘴中含糊不清道:“吹吧,吹吧,这泌月湖的水,怕是要被你吹干了。”

另一人笑道:“知我者,兄弟也。”

如梦听得大笑:“脸皮厚,羞,羞,羞!”

那人闻言扭头一看,只见如梦笑靥如花,不禁一呆,心道方才只顾说话,却不想身旁何时来了这么一位绝代佳人,忙擦擦嘴道:“小姐天人也,莫怪,莫怪。”

如梦哼道:“我才不要理你,坏人。”

那人道:“哪里,我们绝对是天大的好人,古往今来,绝无第二。”

如梦道:“你放才说,即便有猪在天上飞,你都不怕,那有妖怪在天上飞,你怕不怕?”

那人笑道:“妖怪,这大白天的哪里来的妖怪,小女娃子莫要说笑。”

如梦指着几人身后的天空,那人抬头一看,登时大惊失色,只见一庞然大物此刻正停留于天空之中,虎头蛇尾,目中凶光毕露,甚是吓人。

那二人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倒是店小二摇头苦笑,并未露出丝毫惧色。

如梦问:“你不怕妖怪么?”

店小二笑道:“旁人不识,见它面目狰狞,或许害怕,但小的却知其根源,自然不怕。”

韩非寒道:“那是什么东西?”

店小二道:“那本是这湖中的一只水怪,十年前在湖中兴风作浪,后被风月廊高人所禽,令其守护风月廊一方平安。”

如梦望着巨怪道:“哇,哥哥,那个妖怪好漂亮,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韩非寒敲着如梦的脑袋道:“如梦,不要胡闹。”

如梦撅着小嘴,将脸别像一旁,这时从外面走来一个醉汉,跌跌撞撞的走进来,道:“小二,来壶好酒。”

说完,竟是自顾自坐在了韩非寒这桌空余的位置,小二将酒拿来,那人二话不说,一饮而尽,连呼好酒,随后晃晃悠悠的望着韩非寒几人,指了一下韩非寒,又指了一下如梦,随即指向小和尚,大笑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有趣,有趣。”

说完,又晃晃悠悠的离去,只留下韩非寒几人目若呆鸡。

韩非寒问小二:“小二,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小二摇头道:“这人数月前来到郭府村,谁想撞见了风云阁的人,便缠着其中一个女弟子死活不肯离去,风云阁弟子数次告诫他不要纠缠,可那人却毫不讲理,后来更是打了起来,谁想这人可是一个煞星,风云阁平时高高在上,这次却被那个煞星打的屁股尿流,让人看的实在痛快。

只是奇怪的是,那酒鬼对旁人出手极重,却偏偏对那女弟子毫不还手,但女弟子也无法伤他分毫,一气之下就此离去,至今再未见其踪影,倒是这个酒鬼常常来我这里喝酒,我琢磨着他应该也是为了那提名大会而来。”

如梦撅着嘴道:“真是个怪人。”

泌月湖与宁波湖,同为大陆五大湖泊,其中水产丰富,常有人慕名而来。

歇息片刻,便向郭府村而去,郭府街上以买水产为主,更有陆地上难得一见的海产,让人目不暇接。

走在大街上,只感眼花缭乱,如梦忽然被路边一个买石头的老头子给吸引到了,拉着韩非寒上前去看,那老人笑呵呵道:“看几位衣着,不似本地人。”

韩非寒道:“老先生法眼如炬。”

如梦道:“老爷爷,你买的石头好漂亮。”

老人笑哈哈道:“小丫头,我这可不是一般的石头。”

如梦做个鬼脸道:“哪里不一样啦,莫非你石头里还能蹦出猴子来。”

老人笑道:“古有灵石化猴之说,却也未必尽信,但是老夫这石头,可是当真能够化出活物。”

如梦撅着鼻子道:“骗人,如梦不信,除非你变出一个猴子来给我看。”

老头子笑道:“小丫头却当真是难住我老头子了,天降钟灵,皆有定数,灵石化猴,也是机缘,机缘一道,自然见得,只是现在,机缘未到。”

小和尚忽然道:“老施主所卖,应不是石头,而是蛋卵之类吧?”

老头子神色微变,看向小和尚,许久方道:“没想到这世间,竟还有识得之人。”

小和尚忙摆手道:“小僧也是乱猜的,只是前些时日,曾于后山见过一枚,亲眼见其破壳化形而去。”

如梦撅着嘴道:“那里会有这么奇怪的蛋?”

老人道:“造物之奇,非我等所能尽知。”

如梦说:“既然这些蛋都这么厉害,为什么没有人来买呢?”

老头子笑道:“所谓鲜花赠美人,宝剑配英雄,若非有缘之人,即便他有惊天地,动鬼神之能,得之也不过顽石一块而已,所以小丫头说它是石头,倒也不错。”

韩非寒道:“听及老人家所说,我忽想起爷爷曾言,古时有一族,名为摇光,其人双生,各具一灵,生而有通天彻地之能,只是后来不知为何,竟然消失与亘古洪流之中。”

老头子面露异色,感慨道:“古时却有摇光一族,生而的灵兽之助,祭拜兽神,只可惜,灵兽之力,天生强弱有别,难免有人持强凌弱,危及他人性命,人之秉性,倒也千载未变。

若是命数不好,遇到上古时期穷凶恶极之凶兽,夺人神志,奴役人身,难免惹得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然人之寿数不过百年,而灵兽之命,何止千载,人去之后,灵兽无所禁锢,难免于世间横行肆虐,造成一场世间浩劫,亦或有人垂涎灵兽之力,欲将其占为己有,人妖之战,自古使然。

历尽千灾万劫,世间满目疮痍,故人死之时,多将灵兽亲手泯灭,然而生前陪伴一生,即便阿猫阿狗,亦生情感,何况灵兽化形,无异于人,亲手杀害,其中苦痛,外人难感其万一。”

几人闻言,心情皆颇为沉重,如梦双目微红道:“原来世间,还有这么悲惨的事。”

老人却笑道:“上古流传,未必为真,如今那些修仙之人,又何尝不想寻得一灵兽,假以时日修为有成,与其****合一,名扬四海。

却早已忘了人妖终有别,****合一,不过黔驴技穷之举,欲效仿古人通天彻地之能,却不知古人之事何其惨烈。”

老人说完,只见韩非寒面露异色,不禁问道:“这位小公子,何意如此表情。”

韩非寒面露歉意道:“老人家所言,却与我爷爷当初所说,一般无二。”

老人惊疑道:“不知小公子从何处而来。”

韩非寒道:“宁波韩家。”

老人点头道:“那便是了,却未想小公子竟是故人之后,却不知你爷爷近年可好?”

韩非寒道:“爷爷于三年前,已经仙逝了。”

老人闻言目光黯然,不禁感慨道:“昔日好友,如今已尽数故去,却余我独留人世,何等孤独,我倒愿同他们一同睡去,再不问世间种种,奈何琐事繁多,难得一刻宁静。”

如梦道:“老爷爷,你一个人,都没有陪你说话吗?”

老人摇头道:“世人虽多,却已无知心之人。”

如梦道:“那如梦陪你说话好不好。”

老人笑道:“小姑娘心地纯良,日后若能守住本心,前途当不可限量,只是人妖有别,万事不可强求。”

如梦脸色发白,却未退缩道:“人和妖,真的就不能在一起么?从来都没有过例外么?”

老头子叹道:“天意如此,从无例外。”

如梦忽地眼睛一红,嘤嘤而泣道:“如梦不听,爷爷是坏人,欺负如梦。”

韩非寒向老头子无奈的摇摇头,向如梦道:“如梦乖,有哥哥在,绝不会让人欺负如梦的。”

老头子笑道:“罢了,罢了,也是我老头子多嘴,这颗灵犀蛋送给小丫头,权当我老头子给你陪个不是。”

如梦红着眼睛道:“如梦才不要你的破石头,明明就变不出猴子还拿来骗如梦,如梦不要。”

老头子摇头笑道:“小丫头当真不要,这这灵犀鸟,可是号称‘通百家之言语,晓古今之变化’的上古神鸟,传闻灵犀鸟身生三彩,头生桂冠,其美丽较之五神鸟也不妨多让。

当年‘千幻城主’付君裳身旁便有一只灵犀鸟,付君裳凭借着灵犀鸟的神通‘灵犀’走遍五湖四海,寻得奇珍异宝无数,可见灵犀鸟的不平凡之处,只是自付君裳之后,便再无人能够领悟,倒也是苍生一大憾事。”

韩非寒道:“如此贵重之物,岂敢收受,前辈抬爱之心,晚辈替妹妹谢过。”

老头子笑道:“这灵犀鸟蛋留在老头子这里,无异顽石一块,赠予小丫头有何不可,若真有一日得见灵犀鸟重现于世,那也是小丫头自己的机缘,与我何干,小公子莫要推辞。”

如梦仍是不满的接过老人所赠之物,韩非寒施礼道:“如此在下便替妹妹谢过,方才老人家所言五神鸟,可是万鸟之祖凤凰之后?”

老头子道:“金凤、青鸾、朱雀、玄鸟、仙鹤,正是凤凰之后,只是除了那玄鸟与仙鹤仍有旁支存留人间,其他三脉,已全无踪迹。只是那万鸟之祖,却并非凤凰。”

如梦插嘴道:“老爷爷胡说,凤凰乃是万鸟之祖,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实,怎么可能有假。”

老头子缕了缕胡子道:“此时说来话长,凤凰为万鸟之皇,却并非万鸟之祖。

天地初开之时,万物始生,便有一人一羽一毛一鳞一甲一虫,皆生于太虚之中。

分别是人祖壬师、兽祖璇赫、鳞祖鱾於、昆祖昆蚨、甲祖嘉怙、羽祖羽嘉,凡此六者,皆高百丈,虽有通宵天地之能,却奈何光阴变迁,终是寂寞,一日五人心中有感,皆散去一身法力,化身万千生灵,才有如今的人族,兽族,鸟族,鳞族,虫族,甲族。

当时万鸟之祖羽嘉散落其周身毛羽,化为千万飞禽,才有了现在的鸟族。然其全身骨肉精华,却化作了一只五彩神鸟,名曰凤,众鸟以为此乃羽嘉重生,为感羽嘉再造之恩,遂尊凤为众鸟之皇。”

老人说到这里,随即叹了一口气,说道:“凤虽贵为万鸟之皇,但是他却不知道,就是在羽嘉的全身骨肉精华化作它的同时,羽嘉的全身血液精华落入凡间,亦化作一只五色神鸟名曰凰,而凤与凰都是不完全的存在,只有两者融合为一体,才能形成真正的万鸟之皇。

终于两人在一次巧遇中相会,两个高傲不可一世的存在却在彼此相见的一瞬间便坠入了爱河,仿佛彼此便是自己命中注定的一般不可自拔,直到它们融为一体时,方才知道了彼此的来历,然而此时已经为时已晚。

凤凰非雄非雌,可谓最完美的存在,人们只知道凤凰非清泉不饮,非梧桐不栖的高傲,然而又有谁知道高高在上的凤凰,那亘古不变的孤独与寂寞。

于是有一天,天下歌舞升平,凤凰觉得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于是将自己全身精华所在的五根翎羽化作了五只仙鸟,非别为白色仙鹤,青色鸾鸟,黑色玄鸟,红色朱雀,黄色金凤,也便是如今人们所熟知的五神鸟。”

韩非寒道:“原来此间,还有这等典故。”

如梦道:“那凤凰呢,难道就这样消失了?”

老人道:“五鸟耗尽了凤凰的毕身精华,使得凤凰回归到了飞禽最原始的卵生状态。五鸟将凤凰安置在这火极之地,希望凤凰能够吸收天地精华,得到浴火重生。然而从此之后,世间却再未听闻凤凰之说,只怕此种传言,仍有谬处。”

如梦道:“凤凰不是神鸟吗?神不是不死不灭吗?”

老人闻言苦笑,见如梦疑惑的望着自己,方才叹道:“不死不灭?这天地之间,岂有不死不灭之物,纵如天地之祖,亦有消散之日,神魔固然寿数久远,却也并非不死不灭。”

如梦撅嘴道:“你怎么知道神魔并不是不死不灭?”

老人笑道:“或许真有,倒是老朽执着了。”

听闻老人言语中的寂寞,韩非寒突然想到了那个青衣绝世,对月吹箫的男子,却不知此刻,他又在何方,他所寻找的人,如今又是否找到了。

告别了老人,在郭府村住下,如梦拿着灵犀蛋又抓又咬,却全然如石头一般,连一个印子都未曾留下,撅着小嘴向韩非寒道:“哥哥,老爷爷一定是个大骗子,这分明就是一块石头,你看如梦咬都咬不动。”

韩非寒被如梦的窘样逗得直笑道:“笨丫头,如果灵犀鸟这么容易被人得到,又怎么会显得那么珍贵。”

如梦哼了一声,竟是将灵犀蛋扔了出去道:“破石头,那我要它做什么。”

韩非寒将灵犀蛋捡起,查看一番,却也未能看出丝毫异样,摇了摇头,便让如梦收好,不许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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