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内,木桑晴随即将备好的药箱开启为东祈更换药物,眼见刀口伤及处已逐步愈合,新肉渐长,倒也令人安心许多。
东祈:“木姑娘,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姑娘能否答应。”
木桑晴:(专注敷药)“你说吧。”
东祈:“木姑娘,我在府上叨扰已有些时日,一直没能与外界取得联系,想烦劳姑娘派人去烟城狄府通知一声,也好让我的亲人宽心。”
木桑晴在包扎的玉指略显停顿,她迟疑了一会,便同意道:“可以,正好易叔这两日要出趟远门,此事我交代他去办即可,只是没有信物证明恐难以使人相信,公子可有随身携带能证明身份之物什?”
“我原先倒是有一块玉佩随身佩戴,可能在坠崖之时不慎遗落,想来如今却是没有能证明我身份的物什。”这下倒让东祈犯难了。
“不如就用你的官牌?”
“我的官牌?”
“是,之前你昏迷不醒,我便让小戈替换了你身上的旧衣物,官牌我收起来了,如果你信得过我,就拿官牌作为你的身份证明。”
东祈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怔怔道:“原来木姑娘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木桑晴敷药的手停了下来,突然冷冷地回了一句:“我只是大夫,只负责治病救人,至于你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
“姑娘别误会,我并没有别的意思。”东祈连忙解释:“是我不好,打从一开始便没有对姑娘透露半分,也是唯恐……”
“你毋须解释,稳步谨慎此乃人之常情,救你,也只是顺应天命罢了!”
还记得那日在桃花溪谷采药之时莫名晕厥,梦中烟雾弥漫,景物模糊之际出现一白衣妙龄少女,她努力地想看清少女的面容,无奈眼前一片模糊,只觉那一抹气息格外的熟悉。
少女俯身静静地凝视着侧身卧趟着的美人,惋惜地摇了摇头,脸含悲色。
“婆娑劫现,避无可避,瑶儿,你躲不掉了……”
木桑晴清醒时却是身处距离于桃花溪谷十里开外的巫云山涧。
以前采药也会经过几番巫云山涧,虽然对此处的环境并不陌生,但是一想到梦中的情景仍旧感到不寒而栗,她究竟是给谁带到这里来?难道是梦中的女子?
不仅如此,她身旁还躺着一名浑身血迹斑斑,昏迷不醒的陌生男子,毕竟是女子,任凭她有着一颗波澜不惊的石头心也不免暗生恐惧。
她是大夫,大夫的职责就是救人,木桑晴强忍压着心底那一份恐惧之情小心翼翼地靠近奄奄一息的男子。
见他身上刀伤累累,脸色惨白,然而眉宇间却仍有一丝倔强在宣示他顽强的求生欲还在与死亡相互抗衡,她倒吸了一口气,想必是与人打斗时不慎坠崖。
万幸这里离辛夷后山并不遥远,她确定男子还有一息尚存后,便毫不犹豫取出金针迅速封住其身上奇经八脉,随后便扶着男子一步一脚印缓慢而艰难地走出了巫云山涧,这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木姑娘,木姑娘,你还在吗?”东祈连声叫唤,突然安静下来,他以为木桑晴生气离去了。
她回神道:“我会让易叔走狄府一趟,你且安心养伤。就目前情况看来,你的皮外伤已无大碍,只是这筋脉受损,胸骨断裂,五脏六腑受创之处短时间内难以痊愈,明日开始浸泡药浴七日,再施于金针渡穴,调息几日应无大碍了。”
“木姑娘……”
“小姐,以琳小姐出事了!”易叔匆匆进来,打断了这二人谈话。
“什么!”木桑晴脸色顿时惊变,还未问及原由便飞速赶往南苑。
东祈隐约见到两团模糊的影子离开,想喊却是来不及了,想着木桑晴敷药包扎后竟忘记帮自己上衣套上,这半裸露上身的模样万一有姑娘误入进来可如何是好?
南苑
“云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木桑晴目不转睛端详着榻上昏迷不醒地上官以琳,神色凝重,一手搭脉,一手轻轻地在穴位上撮动银针。
被叫云儿的小丫鬟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颤声道:“回大小姐,今儿个晨起二小姐便觉着身体不适,说是胸口有点闷,不一会儿便开始咯血,云儿本想通知大小姐过来,但是二小姐不让......”
“今日之事我不怪你,只是二小姐身体不好,你以后须得小心照料,不可再发生今日之过?”
“是,云儿记住了。”
“你去烧桶热水,稍后为二小姐沐浴。”
“是。”说着,云儿自是不敢多加逗留便诚惶诚恐退了出去,她深知在这个辛夷山庄虽然府内事务一切交由管家易叔打理,对于易叔的严厉赏罚分明,过一不二处事方式倒是可以坦然接受,只是对于大小姐,她的内心似乎只能用惶恐和小心翼翼得以形容。
大小姐虽然长着一副极美容貌,平素性子却是清冷淡漠,隐约散发着一种淡若无形却又直达灵魂的高贵气韵,就如王母娘娘手中的簪子轻轻划开了一道银河,将她与世间任何人隔离两岸,世人只能敬畏地埋首于地不敢抬眼仰视之,只怕这一抬头会亵渎了那一抹神圣高贵,一瞬间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云儿走后,木桑晴用眼神示意了易叔一眼,易叔便自觉地退了出去守在门口,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她们二人,木桑晴扶起上官以琳盘坐起来,双掌扶上她的双肩发动自身内力为其输入真气。
此次发力耗损了木桑晴不少元气,半柱香的时间,早已香汗淋漓,她稍作调息后也只是恢复了一些体力。
过了好一会儿,上官以琳总算有所反应睁开双眼。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已无性命之忧:“姐姐。”她轻轻唤了声。
木桑晴冲她笑了笑:“感觉好些了吗?”
上官以琳点了点头,见她一脸的倦容,虚弱地开口:“姐姐,其实我没什么事,你不用为我耗费真气的。”
“如果你不想我为你耗费真气,以后便不可如今日这般任性了。”木桑晴出言轻轻苛责。
“嗯,是琳儿不对,以后不会再让姐姐担心了。”上官以琳轻轻握着她的手,话虽如此说,但见其眸光微动流转,似乎心里有了一番打算。
吃了药,经过一番沐浴梳洗后,上官以琳沉沉地睡了过去。木桑晴确悉无碍后吩咐了云儿几句便离开了南苑,易叔紧随其后跟着,一脸忧色。
木桑晴听着身后传来微微地叹息声,疑惑道:“易叔,你怎么了?”
“府上一个以琳小姐已经够让您心力交瘁了,现在再加上一个重伤的病人需要小姐照顾,小姐方才又耗费不少真气,老奴只是担心小姐身体能否消瘦得起,这万一……,老奴怎么对得起夫人和药王的信任。”
他家的小姐若是男子倒也罢了,偏偏生就一副女儿身却要像男子般担负起本不属于她的责任。
别家姑娘碧玉年华早早为人妻女,相夫教子。自个儿家的小姐如今已逾桃李之年,却无人上门提亲。思及此,易叔不由得再次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