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冥界从来都是不见天日的，在客栈憋了几日的锦雀委实觉得无聊，也不知御烬这厮什么时候才回去，这样日日在这呆着只怕用不了多久就发霉了。
更无聊的就是那二爷子颜月，几乎每日都会来客栈，却不是来找御烬，而是锦雀，声声唤着小娘子。道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时常被锦雀无视，御烬嫌恶。
御烬这厮洁癖得很，每每闻见二爷子身上浓重的胭脂香就忍不住想一爪撕了他，呲牙咧嘴地让他滚远点。
当知道今日御烬就要入冥海时，颜月缄默了许久，严肃道：“你可想好了？”御烬不置可否，眼神坚定。
他无奈道：“我知时至今日说什么都无用，你一切当心。”说完摆了摆手拂袖而去，留下满室胭脂水粉的香味。
忘川河畔。
曼陀罗花在这里似乎开得格外旺盛，红色的花瓣与这幽暗的冥界格格不入，倒也有别样景色，风过随着忘川河水飘飘洒洒流不到尽头。
御烬站在河边，一袭白衣随风拂动，银发未束，清冷眼眸似这忘川让人看不透。
低头看向手中的白纸，两个字映入眼帘：永生。
长叹一声。
锦雀紧跟着御烬从客栈跑出来，长发未束，随即拿个白玉簪子挽起。盯着御烬俊美无暇的脸认真道：“御烬，不管你去哪里都得带着我。”御烬低头看着她好笑道：“怎么？现在发现离不开我了？”
“快说，你带不带我去？”
“不怕死，就跟着罢”
“虽然不知道你要九黎壶寻什么，但我想总归是对你重要的，那个地方又那么危险，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锦雀说道。
“你去了我才危险。”
“……”
天空中阴霾一片，灰暗无光，脚边忘川河水缓缓淌过。
“你是说要跳进河里？”锦雀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嗯，这下面就是通往冥界的唯一之路。”御烬淡淡道。
锦雀白了他一眼：“且不说这河不知深浅，你我两只陆地生陆地走的兽怎么下水。”
“无妨。”说着抬手捏决，瞬间泛着金色光晕透明的罩子覆了两人全身，“如此便可以了。”御烬拉住锦雀的手不等她反应就双双跳入忘川。
感觉不到河水的冰凉，全身被暖暖的气流裹着，只听见水流呼呼而过的声音，伸手不见五指。
这样的黑暗没有持续太久，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有白光闪闪刺进眼睛，睁开眼便豁然开朗，眼前一片茫茫大海波涛汹涌，身后峰峦叠嶂，若虚若幻。
只是这海水的颜色有些奇怪，并不是想象中的深蓝色，而是暗红，有些渗人。
“怎么？怕了？”御烬伸手捏了下锦雀的脸说道。
“不怕，可是……我们还是回去罢，我感觉到比冥界还厚重的煞气。”锦雀满脸担忧，虽然想陪着御烬，可小命也重要啊。
御烬斜眼瞧了她一眼，明明怕得要命，还死鸭子嘴硬，“放心，我若不能护你周全也不会准你跟来。”说罢，抬起芊芊玉爪捏了个决，瞬间出现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剑身慢慢加长，“上来”御烬伸手打横抱起锦雀，未等她反应过来，剑已飞到了海面上空。
锦雀吓了一跳，随即闭上双眼“许久没见你用过这凤鸣剑。”海风吹起她的长发飘飘纠缠在一起。
“锦雀。”
“嗯？”
“闭上眼”
锦雀听话地闭上了双眼，感觉凤鸣剑猛然如闪电般向下落去，只听嘭一声堕入海里，没有想象中的寒冷，暗红的海水中，只有御烬温暖的怀抱。
暗红色的海水一直冲击着视线，让人恶心，随着御烬极速地坠落锦雀感到身体越来越沉重。
许久，白光刺眼，御烬缓缓落地，放下锦雀“到了。”
锦雀慢慢睁眼，却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唯有一条直通天际的玉石阶梯，被大片大片的浮云遮盖着，一望无尽，空气中似乎参杂着鲜血的味道，顿时让人生出颓废的感觉。
“这阶梯一共分五层，每层都有一扇门，只有通过那一扇门才能继续走上去。”御烬神色凝重道，他虽曾下过冥海数次，却不曾上过这阶梯。
“你要找的九黎壶就在这上面？”锦雀疑问道。
“是。”
“可是我们怎么上去？这台阶一眼都望不到头。”
“无妨。”说着御烬右手握住凤鸣剑，左手捏了个复杂的决，银白长发突兀翻飞，大声呵道：“朱雀真神已醒，尔等速速现身迎接。”
霎时间，长长的白玉石阶突然凭空消失，一扇巨大生锈的黑色铁门出现在面前。
门嘎吱嘎吱响了起来，慢慢打开，门内一片漆黑，迎面走来一女子，如风扶杨柳般缓缓扶腰走近，一袭淡粉色长裙委地，明眸皓齿笼烟眉，唇不点而含丹，真真是勾魂引魄。
“吵什么吵，好大的胆子，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女子怒斥道。美目直逼御烬。
“红宝？”锦雀看着眼前绝美的女子傻眼了“你怎么……你怎么在这？”
“放肆，本尊名讳岂是你这低等小仙能直称的!”女子大声呵斥道。
只见锦雀从头上拆下她用来束发的白玉簪子激动道：“红宝，你看，这是你当年褪牙时送给我的，这个簪子就是你的牙啊!”
女子从锦雀手里接过那个簪子看了一眼便笑道：“你是……”
“是啊，我是。”锦雀满脸堆笑。
女子微微闭眼，掐指一算。锦雀？“四百年不见，看来你也小有造化，沾了青徽上神的光了吧。”女子笑道。
“你还说呢，四百年都不曾回去看过我。”锦雀埋怨道。
“哎，我这不是有事走不开嘛，我答应了别人要独守这破铁门三百年，已过了一百年了。”红宝无奈道，又转眼瞅了眼御烬“哟，这是谁家公子哥啊，生得这般俊俏。”是那头蠢狐狸？
“怎么？要我为你一解孤愁？”御烬摇了摇手中折扇“你这小丫头片子怕是受不住我这恩泽。”御烬邪笑道。
“啊呸，骚狐狸。”红宝白了他一眼，淡定，不能跟狐狸比下流。
“废话少说为好，快让我们进去。”御烬有些不耐烦。
“进进进，蠢狐狸，能进都进了，你以为那么好进啊。”红宝噘着嘴白了他一眼
“哦？”御烬美眸微怒“你想怎样？”
“不是我想怎样，这破门是由我三百年情思所化，进了这门必须历我三世情劫才能安然走过。”红宝惆怅道。“是我与白离的三生三世，锦雀，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故事吗？每一世都要杀死自己至亲至爱之人方可轮回下一世。否则就会永远困在这情劫中。
锦雀听了有些害怕，拽住御烬的衣袖小声道：“御烬？你……你三思啊，我还没寻得如意郎君呢。”
御烬低头看了看她那副惜命的样子好笑道：“你想得倒挺多，早说过你不用跟来。”
“……随你”锦雀有些底气不足。
红宝看着他们二人觉得可笑“劝你们还是不要闯了，即使过了这一门，后面还有四道门，只怕是白白妄送性命。”
锦雀当然是怕得不得了，可看御烬这厮眼神坚定似要吃了这门似得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走罢。”御烬握紧锦雀的手，眉头紧蹙，抬脚就走。
“哎，哎，红宝，你可照顾点我们，给点提示。”锦雀回头喊道。
红宝定在原地，眉眼含笑，传音道：记住，你是红宝，他是白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