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这清泉，如滴入了她的心里。她知道那是宋智棋的眼泪。他常常会在非常时刻，就让画茈莫名地感到难受。
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
“你不要怕，有我在，那些火，那些爆炸的碎片，伤害不了你的。”宋智棋死死地挡住了画茈的视线，让她眼里看不见那些炙热，看不见那即将来临的熊熊火焰。
“你看到你怀里的小孩儿，她一点都不害怕的。是不是？”宋智棋抱紧了画茈，也抱紧了紫草。
“露水儿，撒花间，窗前的花儿红，花儿开，花儿红，宝宝你快快长成，月儿那个明，风儿那个静，蛐蛐儿叫连声，宝宝你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宝宝你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宋智棋的声音很混浊，很低沉。他在重复着，那些微妙的音符。那是画茈刚刚哼唱的民谣。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宝宝你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宝宝你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小鸽儿要插翅飞，咕噜噜叫几声，小宝宝睡梦中，微微地露了笑容，眉儿那个清，脸儿那个红。”
他跟画茈一起在摇晃，将脸倚在了画茈的肩上。画茈闻到他身上那些硫磺的味道，还有药水味，他的手臂上绑扎着的纱布，浸透了丝丝的血迹。
轰隆响的声音，震惊着他们的听觉。就在这个墙角，宋智棋只是看着她，抱着她，哼着轻曲，火光像是与他们无关的一抹红，隔绝了时空。
“也许它是我最小的一个孩子，还不足以成形。”宋智棋将手放在了画茈的肚皮上。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笑响点亮了四面风；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那轻，那娉婷你是，鲜妍。百花的冠冕你戴着，你是天真，庄严，你是夜夜的月圆。雪化后那篇鹅黄，你象；新鲜。初放芽的绿，你是，柔嫩喜悦。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白莲。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你是人间四月天）
永远记得，是这些诗句。
“像孩子带来的喜悦，像希望之中的温暖。不是这些火光，不是这些炙热，是留存心里的热情。像春天一样的，充满生机。”
他低沉的声音已经毫无畏惧。那些轰隆隆的声响，漫天传扬。阴影中的眼睛，带着深深的忧伤。
“你的心里渴望的宁静，很快就要来临。我不害怕。真的。”画茈闭上眼，靠上了他的胸膛。
“很好。”
墙的角落里，是这喧闹中，难得的平静。紫草也不哭，不发出呜呜声。小孩儿睡着了。
安静。安静。再安静。
那等待而来的巨响没有发生。只有一些微妙的声响，带着那些不可思议，在窗外飘扬。
火光渐渐暗淡。揪紧的心也开始放松。房间里的光线暗下来。那些炙热的火光像被冷却了一般，由火红色，换成了暗灰色。
那一箱箱的火药完好地在原地，了无声息。
宋智棋首先跳起来。他跑到那被铁栏杆封住的门口。
“天，下雨了，下雨了！”
那些暗灰色预示着，火焰的熄灭。那些窗外飘扬的声响，奏起此刻最激动人心的乐曲。
“下雨了。下雨了！天，下大雨了！”
原来刚才的那些轰隆隆的声音，是天雷。火光映照，但，还不至于燃烧接近。墙角里太专注的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
应该说这场雨，彻底地灭了这场大火，让他们逃脱了危险。
画茈看着那铁栏杆外的雨点摔打，打得天地间一片迷蒙。
“只要大火灭了，就没有危险了。”宋智棋抱住了她，将手放在了她的肚皮上。
“是上天注定，你是我的。还有，我们的孩子，它会，顺利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