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楼握着我的手颓然一僵,我顿时有一种被拨了衣服赤裸的站在众人嘲弄的眼光下的感觉,言语失去了意义,只能站在原地紧咬着下唇,微微颤抖。
这样的无助和悲伤只持续了片刻,便被萧楼拥进怀里,他的铠甲冰冷,强而有力的心跳却莫名的温暖着我,我听到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桀骜而凌厉:“松儿,用不了多久我定叫他匍匐于你脚下,任你处置。”
不论萧楼心有多狠,待人多冷,却从来不曾说过这般狠绝的话。听得人心头一寒。然而这种维护的温情却令我觉得温暖。
李富笑道:“若是二位今日能够全身而退,此话倒是可以当真几分。”
说罢,一挥手宽大的紫色袖口在我眼前一闪,只听簌簌的声响,李富身后瞬时出现一队弓箭手,手握强弩,弩上三箭并立箭头光芒冷然直指我方。
再看萧楼身旁不过十数人,也都有新伤。而回雪剑法虽说享誉天下,唯有柳叶剑法能与之一较高低,威力虽大却是剑招华丽,速度欠缺。而那强弩三发速度必是惊人,若是亦声的快剑倒是有几分把握全身而退。再加上添乱的我……
李富向来喜欢使连环计,一环套着一环,杀招现于最后,必是设想周到,非死即伤。
萧楼也是因了我才陷于险境,他身负复国重任,背负许多人的付出牺牲,断然不能为了一个女子葬身于这幽暗密林之中,毁于李富这等真小人的阴招之下。
如此祸害的罪名我着实担待不起。
掏出贴身收藏的铁牌,扣动机关,一枚精巧的哨子便露了出来。放到嘴边吹响了哨子。树林之中天色晦暗,沉寂无声,这一声哨响如同惊鸟的啼叫,尖锐的刺人耳膜。
李富的脸色变了变,唇间吐出两个字,“降临。”
“正是。”我曾说过,对于正统的学问我无心习之,也算胸无点墨,但对于旁人眼中的偏门却极有兴趣,尤其是营造之术。幸得爹爹不与我计较,由着我肆意而为,自奈良行宫建成归家之时,因见识了皇家行宫的多重机关和密道,便对机关和五行之术生了兴趣,求爹爹请师傅教我。爹爹起初不答应,说堂堂将军之女却要沦为工匠给人做劳力,实在有辱家门毁他声誉。此番还要学那江湖宵小之辈的技艺,有违伦常有辱女训。但是在我锲而不舍软磨硬泡之下,爹爹实在是烦了我了,便一指七叔叔道,“求我没用,求你七叔去。”七叔叔当即苦笑道:“三哥,你这般宠她,连兄弟都出卖。”爹爹确实非常宠我,由着我无法无天的胡闹。现在想来,他怕是早就知道小楼哥哥不能娶我,便想着要补偿我。只是,一早便知道为何不在我二人情根为牢之前阻止我们,反倒由着我们相知相许。
七叔叔确实精于机关暗道之术,我虽学得皮毛,却也能够应付寻常机关。在红姐给我那块降临令牌的时候,我便看出此令中别有洞天,打开一看却是一枚哨子,藏得隐秘我便多少猜得几分,多半是紧急的时候求援之用。
不曾想今日要求助于降临,且是在萧楼面前。
李富风华冉冉,目光在我与萧楼身上寻梭半响,竟然笑出声来,“有意思,有意思。美人,你傻得如此可爱,我倒有些喜欢你了。不如跟了我吧,我定然不舍得那般对你。”
我被他说得云里雾里的,本来愤恨的神情一缓,问道:“你魔怔了吧?”
李富缓缓看向萧楼,唇角笑意满是讥讽,“王爷,你说呢?”
自方才一直沉默的萧楼冷冷的道:“本王小看了你。你多番假冒降临之名试探于我,怕是早就有此一猜。”
我不禁抬头看他,那近在咫尺的俊冷面容如腊月寒冰带着疏离的冰冷,眼中锋芒毕现,如尖锐的冰棱一般芒光翛翛。
“王爷智谋非常,且有兵某神算南宫先生辅助,战场之上屡现奇谋,李某佩服的紧。李某不才,却以为攻心为上。”
“好,好一个攻心为上。你当真以为她能乱我心志?”
李富挑起眼角,笑嘻嘻的看着我道:“乱与不乱,王爷心中明净更甚我等旁观者。”
这个她说的可是我?我被这二人隐晦却暗藏杀机的一言一语转得晕头转向,却隐隐觉得有些隐瞒呼之欲出,只待有人挑开那层窗户纸,直觉告诉我真相残酷,定会伤得人体无完肤。
但这世间本就没有永远守得住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