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舞会的前一天中午,我独自一人在家里顶楼的阳台上打理心爱的向日葵,忽然听见从楼下传来了玛丽的高喊声,我闻声朝楼下探出头去张望,只见玛丽的手里捧着一个很大的礼盒,一脸笑盈盈的对我大声喊道:“太太,有您的包裹!”
我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活儿,转身走进了屋里。当我从楼上走下来时,发现玛丽早已将那个礼盒摆在了客厅茶几的正中央。我疑惑的走了过去,坐在沙发上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份神秘的包裹。那是一个白色的礼盒,被一条鲜艳的粉红色丝带系成了一个很大的蝴蝶结,摆明了是一个被精心包装过的礼物。我若有所思的盯着它半天,最终才决定将它小心翼翼的拆开。
盒盖被掀起的那一刻,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抹淡淡的紫色,在薄薄轻纱的衬托下,更显得如梦似幻。我伸手将盒中的紫色轻轻托起,将它展平高举过头顶,竟发现那是一件无肩低胸的晚礼服,正面的设计显得简单大方,除了几条凸显身姿的褶皱以外,好似看不出有任何端倪。然而,真正的玄机却是在反面,在背后腰际的地方,恰到好处的点缀着一朵塑大的蝴蝶结,几条垂感极佳的丝带顺着蝴蝶结的中心点一直延伸到裙摆尾端,引出下半身的鱼尾状包身下摆。从整体看来,简单中不失繁复,甜美中又透着性感,简直美呆了!
可想而知,这一定是某人因为明天的舞会而为我特意精心准备的。
我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了礼盒中的一张白色卡片上,我好奇的伸手将它拿起,发现上面是用签字笔写的一行小字:“至明晚舞会上最瞩目的焦点!——邹先生。”
我将那张小小的卡片和手上的礼服同时抱在了怀里,心里的幸福感简直无以言表。于是,我兴奋的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伸腿一脚就踏在了玻璃茶几上,犹如疯子般的手舞足蹈起来,鬼喉鬼叫的声音立刻响彻在整个客厅里,活像一个跳大神的巫师。
那时候,我是那么殷切的期盼着那场对我而言意义非凡的舞会可以尽早来临,却不知一场无法预料的暴风雨正在暗处恭候我多时,只待时间一到,突地一下子雷雨交加骤然倾盆而下,雨水无情的冲刷着我阴冷而灰暗的世界,雷电将我整个人劈成粉身碎骨状,连个渣都不剩……
舞会的那一天终于到来了。我独自一人站着阳台上望着早晨初升的太阳,心情变得尤其的好。昨晚气象台还在播报今天将会迎来一场罕见的暴风雨,我原本还在担心会不会因此而误了行程,看来,有时候老天也还是会向我露出眷顾的微笑的。
午饭过后,我便早早的开始为自己梳妆打扮,当我穿上那条邹川为我特意准备好的晚礼服,脚上踩着那双我心爱的镶满水钻的高跟鞋,从楼梯上徐徐而下时,从玛丽眼中突然闪现出的那股惊叹的目光,足以证明我的惊艳指数。
我冲玛丽会心一笑,径自往门口走去。
“太太,舞会不是晚上八点钟才开始吗?可是……现在还不到五点。”站在我身后的玛丽好心的提醒我。
“我知道,我想早点出门去找邹川,给他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哦,对了,如果他打电话来找我,你千万不要跟他说我提前出门了,就说……我还在房间里打扮,有事就让他打我手机。我先走了!”话音刚落,我一溜烟儿似的消失在大门口。
刚走出相思苑不久,我就意外的发现天气似乎开始发生了异常的变化,早上还是阳光明媚的大晴天,可一转眼间到了下午,天空中居然涌现出大朵大朵的乌云,而且更加离谱的是,居然还开始刮起了寒风。风速虽然不大,却夹杂着阵阵寒意,有些钻心刺骨的凛冽。我不禁环抱住逐渐发抖的自己,急匆匆的坐上了一辆计程车。
这条通往酒店宴会厅的路,看似很短,实际却很漫长。漫长到使一直观望着窗外熟悉风景的我,不由得产生了阵阵倦意。我的心情原本应该是非常迫不及待的,或许可能是因为受到了突变天气的影响,在我的内心深处,总是有一股燥郁不安的情愫在暗自滋长,让我不得不腾出脑海里仅有的一点空余时间来思考它突然存在的意义。
或许,真的是我多虑了,或许……
我有点不敢再往下多想,于是,便使劲摇了摇有些神经质的大脑,嘱咐司机将车里的广播再调大声一点,以此来掩盖住我毫无证据可言的第七感觉。
计程车在到达圣安广场对面的那条街时,被拥挤的车辆堵得水泄不通。我抬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七点半了。我原本是打算早点出门去见邹川,岂料,竟然会在路上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我不禁抬眼望去,发现不远处高耸而华丽的建筑物,就座落于圣安广场的另一侧,于是,我连想都没有多想就作出了立马下车的决定。
当我付完车费,正准备下车时,邹川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我放下了正欲开车门的手,接起了电话。
“席蕾,你到了吗?”话筒的另一边传来了邹川熟悉且略显焦急的声音。
几乎是在一念之间,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存心想要捉弄他的念头:“还没有啊,我现在连家门都还没出呢?怎么?怕我迟到,丢了您老人家的面子啊?”
对方没有说话,而是从话筒的另一端隐约传来了长吁一口气的声音。那个声音很轻柔,轻到仿佛像一缕薄雾,还没等蒙蔽人们的双眼,却早已被无情的吹散在风中。
“那就好。宝贝,对不起,公司突然临时出了点状况,我必须马上赶回去处理,今晚的舞会恐怕要取消了……真对不起。”
“呃……这样啊?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呢?没关系,你去忙你的吧!反正我也没有出门,大不了洗个澡把妆卸掉就行了。”我干笑了几声故作轻松的回应,心里却无比的纠结,这可是我等着、盼着的一场意义非凡的舞会,殊不知,最终却仍然还是这样的结局。
“对不起!你乖乖在家里等我,今晚我一定回去陪你。”
挂断了电话以后,我有些怅然若失的呆坐在车里,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恐慌。那是一种隐隐的不安,夹带着一丝忐忑的担心。可是我始终无法理解,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
“司机师傅,按原路返回吧!”
这就是我的决定。我没有选择下车,也取消了直奔目的地的计划,而是继续留在车里,耐心的等待着车子终可以被再次发动的那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似乎缓缓启动了,我感觉停留在眼前的陌生景色在一一向后倒退,我想,我是时候该回去了,玛丽一定还在家里一边织着毛衣一边耐心的等待着我回家,然后激情澎湃的向我追问今晚的舞会如何云云。想到这儿,我忽然开始莫名的感伤起来。
我木纳的盯着窗外变幻不一的景色,一直到车子带领我绕过那个早已被黑夜路灯点亮的圣安广场,带领我经过了最初的目的地。
等一下!
我立即收回了呆滞的目光,连忙招呼司机停下车来,然后将手置于起伏不定的胸前,以此来抑制住自己慌乱的心跳。最后,我侧过头去,透过车窗玻璃勇敢的向目标物望去。
我发誓,当我的目光锁定在那个身穿一袭白色Armani西装的男人身上时,我从头到脚都没有打算为此而流下一滴眼泪。可是,我的视线还是不受控制的模糊了,泪水悄无声息的从眼角四周蔓延开来,直至布满我整张哀绝的脸。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邹川。
我发现他身上昂贵的西装被烫得笔直,非常服贴的衬托出他挺拔的英姿,以及完美到无懈可击的轮廓,在那双深邃得犹如迷一样的眼眸中,隐约透着一丝冷漠的淡定。然而,从他时不时的抬起手腕看时间的动作来看,此刻,他应该是很焦虑的。
可是,他到底在焦虑什么呢?
不久后,一辆熟悉的白色宝马轿车停在了邹川的面前,待车子刚一停稳,他就立刻大步迈上前去,伸手将车子后座的车门打开,紧接着,一个背影看起来纤细的显得过于瘦弱的女人随即从车上走了下来。那个女人的身上同样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摆礼服,毫无保留的衬托出她雪白的肌肤。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她身上的那件礼服应该是Chanel在今年夏天最新推出的限量版款式,看来,邹川在她的身上还是不惜砸重金的。待她落地站稳以后,便再自然不过的挽起了邹川的手臂,两个人肩并着肩亲昵的一起向门内走去。
霎那间,我脑海里所有跳跃的思维,全部都在那一刻停止了转动。我只感觉靠近胸口的某个地方正憋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那团火正在放肆的烧灼着我浑身上下每一层的肌肤,飞速的火苗在我的皮囊之下四处流窜,我真的就快要变成一把灰烬了。
看来,今晚的舞会并没有如期取消,只是临时更换了舞伴而已。
而那个空降到我前面的舞伴也不是别人,正是……席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