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潺潺，清风掠过湖面，漾起淡淡的水波。银刀倒映在水中，几处渔船上可见星星点点的暖黄色的光。
此时已近寅时，绯寒与轩轾却无分毫睡意。
“司镜！”
“传送程序出了点问题，正在修复。放心，刚刚跟踪你的那只狐狸已经甩掉了。”
“嗯。”绯寒的左手紧紧抓住轩轾的手，却没有看过他一眼。
“你叫什么？”
无人应答。
绯寒划破右手手指，吩咐道：“司镜，全方位视角。寻找附近适合休养之处。”司镜眉心微皱，还是照做了。
“前方两百米处的芦苇中，有一叶扁舟，分析得出，废置许久，但仍可使用。”
绯寒眼睛变为冰蓝色，在漆黑的夜中寻找方向。绯寒牵着轩轾前进，拨开芦苇，果见一处渔船，只是灰尘有些许多。
“你的东西。”绯寒松开手，蹲下来，褪下戒指给他戴上，淡淡的樱花香在空中散开，轩轾看着他的眼睛不说话。
绯寒这才意识到自己眼睛的颜色还未转换过来，变为琥珀色后，轻嗤出声：“收好你的东西，我走了。”轩轾不接，反而突然靠近，搂过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清脆的声音，在这不大不小的渔船里，甚是清亮。
绯寒有些没反应过来，任由轩轾拉着他的手，在手上写下他的名字。
等等，什么情况？这个小孩不是应该怕他吗？绯寒看着他得意的眼神甚是不解。他冷静了一下，嫌弃地擦掉脸上的口水。
轩轾却在心中窃喜：“这样的眸子和气味，除了你，不会有第二个人。”
“你不怕我？”轩轾摇摇头。
“你的名字叫‘轩轾’？”轩轾点点头。
“你先在这里待着，我有事出去一会。”绯寒起身，轩轾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隐隐地，轩轾感觉到手中有黏黏的液体。
“这个戒指你戴着。”绯寒强行给他戴上了，“我很快回来。”渔船晃动，绯寒已没了身影。
轩轾点亮戒指，这才看清那液体是什么。
绯寒走到一处林中，撕了一截衣物，准备包扎伤口，却觉眼前一晕，啐了句：“这破身子！”就此靠着一棵树倒了下去。没有宿主的命令，司镜是不能随意治疗的，包括宿主。司镜上次违规操作了一次，离下次违规操作尚有时限。此时的绯寒，他也无能为力，只能任其自生自灭了。
绯寒身上的戒指发着淡淡的光芒，引着轩轾前来。看见倒在一旁的绯寒，轩轾变了脸色，摸着他的脸，不似先前温热。
“老子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没法力！”轩轾感受着他愈来愈低的体温，心内如焚，却只能抱着他，以体温体。
“汝之血喂之，即醒。”司镜调整了下语言预设，说道。
以血喂之？虽不知是否有用，将且试之。他割破手掌，却不曾想要如何喂。他将手递到绯寒唇处，可眼下他是昏迷的，那该如何喂之？
饶是他活了这些许年，仍未经甚男女之事。平时虽然一口一个“老子”，但其实连接吻的经验都没有。
司镜在一旁看着恼火，这才反应过来这孩子可能不懂情事，正想点拨几句，突见绯寒睁开眼睛，琥珀色和冰蓝色交替出现在眼中。轩轾以为他醒了，靠过来查看情况。
琥珀色褪下，冰蓝色眸子中，闪着浅浅的火焰。
“性格不稳定之后还会出现这种情况？”司镜想提醒轩轾现在走远点。
怎料绯寒嗅到血的气息，扳过轩轾的小身板，直接将他按压在草地上。清晨的草地，清香分外明显，但都不及血的诱惑大。
绯寒看着那双桃花眼，微波略泛，琥珀色与冰蓝色又开始交换。他奋力按压住某种冲动，怒吼道：“滚！”在自己的樱唇上咬出血来，强迫自己清醒点。
轩轾是经历过千年前那场屠杀的妖，怎会被此等场面震住？他灵光一闪，将唇上抹了些血，悄悄靠近，直接扑到绯寒身上，吻住了他的唇。
“千年前欠我的某些东西，此番先还一部分。”轩轾用尽全力扣住他瘦削的肩，绯寒冰蓝色的眸子重新出现，但眼中没了那团火。
“程序出了点问题，性格融合后，你首次取血的人，将是你以后唯一的血仆。只要他这次同意了，你们以后可以互用对方之血助益。”司镜告知。
“我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也不愿骗你。你若是这次应了我，终身都要为我供血，除非我身死。”绯寒残存着最后一丝理智，在他耳边低语道。
轩轾的桃花眼中满是信任，点点头。
绯寒心念一动，眼中燃起小小的火苗，轻轻拨开他的衣领，轻柔地咬了下去。轩轾却并没感到痛苦，反而有一种别样的刺激与满足。
“终于找到你了。”轩轾透过枝桠，看见寥寥的辰星，在灰蓝的空中发着微弱的光芒。但他一点都不在乎星辰是否灿烂，因为最美的星辰大海，都已在这冰蓝色的眸子中，散发璀璨光芒。这世上，只有绯寒，有这样的一双眼睛。他疑虑千年的事情，好像渐渐明朗了。
“我喜欢你。”似乎能说话了。
“什么？”绯寒停下来。
轩轾摇摇头，继续扮演一个不会说话的男孩。
绯寒起身，看着轩轾有些凌乱的衣襟，替他整理好。思索片刻，道：“我会对你负责的。跟我走。”轩轾的桃花眼中满是笑意。
绯寒向着芦苇里渔船的方向走着，轩轾跟在后面，心中默念：“我喜欢你，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了。即使知道那不是你，我还是跟那只臭狐狸争抢。对不起，我晚来了那么久。绯寒，很喜欢很喜欢。”桃花眼中尽是温柔，若是绯寒回首细看，或许能找到她一直寻找的那个答案。又或许他意识到了什么，只是不敢回头。对于一个还剩四年寿命的人，刚才的承诺，已经是极限。更多的，他要不起。
渔船上的灯光越来越少，天，也慢慢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