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站在了里厅大门的不远处,赫连骜又站住了脚步,探头往里面看着。
这里厅原本是一个会客厅的模样,此时,却是满地泥土,一个年迈的老头正拿着扫帚扫着这满地黄泥。沈敬之定睛一看,那老者佝偻着背,头上别着一枚普通的玉簪,看身形,倒是与那刺史大人有几分相似。
沈敬之有些不解得问道,“王爷,这刺史大人怎么如今却在王爷府上扫黄泥?”
赫连骜一脸骄傲,“本王这是在罚他!”
“王爷,方才您说您一人在这府上难免有些孤单,这张大人来陪同,你怎么如今却罚他了呢?”
“原本我府上伺候我的人少说有好几百人,如今我都将他们哄到外厅去了,原本我府上有很多漂亮的侍女的,如今就是因为他,除了厨娘和几个伺候我生活起居的侍女之外,本王都将她们赶出门去了。”赫连骜狠狠地盯着里面正扫地的张士钊。
“王爷,这是为何?”
“还不都是因为他那好儿子!原本来我府上陪我倒是好的,但是他那儿子觊觎我的宝贝花草!还奸污了我府上好几个清白的姑娘,你说可恨不可恨?他儿子如今死了倒是好的,如若没死,我便肯定将他碎尸万段!”说着,他便又起身,拉着沈敬之往里厅走去。
刚进门,张士钊便立马点头哈腰地躲在一边,低声道:“王爷”
赫连骜理也没理,直接往堂上一坐,将沈敬之拉到身边,对张士钊道:“老头,这位大人要问你话,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才是!”
张士钊老实地点点头,抬头一看,脸色瞬间五味杂陈,见来者是叶萧,“叶大人想问什么,问便罢了。”
叶萧在里厅也不敢坐下,更不敢怠慢自己的上司官员,便弯腰行了一个礼,道:“张大人,下官前来是想问问,张公子为何会出现在仙福镇?张公子离开青阳城时有何异样?”
张士钊仔细想了一想,“不曾有何异样,只是榕儿离开后,我在他的书房内见到了一幅画。上面画着的是一个姑娘。”他说着,拿着扫帚的双手抖得厉害,如此看来,他竟苍老了好多。
“大人可否将画借给下官看看?”叶萧一如既往的恭敬。
只见张士钊欲言又止,抬头看了看赫连骜,过了半晌,赫连骜便装作满脸为难道:“既然如此,本王也要看看那幅画。老头,那幅画现在何处啊?”
“回王爷,正在下官书房内。”
一行人便走出王爷府大门,丈余高的朱色大门,上面还雕刻着刷着金漆的龙凤,与之前那扇几乎凋零的破旧大门相比,这果真是皇家的院落,赫连骜骄傲的仰起头看了看自家的大门,炫耀地道:“你们觉得我这大门如何?那上面雕着的龙凤可都是纯金打造的!本王的主意!”
除了韩廉,众人皆唯唯诺诺,皇帝陛下此生只有一个女儿,便是泰昌公主,原本是皇帝陛下最喜爱的公主。只是后来不知何故便暴毙身亡,皇帝陛下知晓主公喜欢青阳,便将她葬在青阳城,后来又唯恐有人盗墓,便让泰昌公主的弟弟七王爷带着军队守着。
所以,这赫连骜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还能趾高气昂,不只是因为他是王爷,还因为他手中有一定的兵力。这些,大家心里都很是清楚。
当众人一个个都走上马车时,韩廉便摸摸鼻子,双脚点地,潇洒地飞到了旁边的一棵落了叶的梧桐树上,“叶大人,书呆子,我先走一步了。”大家还未及时反应,他便化作一道白色的影子消失在那光秃秃的树杈上。
“他?”赫连骜一脸惊奇,指着方才韩廉消失的地方,半日才挤出几个字。“好身手!”
沈敬之一抹浅笑,摇了摇头,被赫连骜拉着硬是将他塞进他那车门镶着宝石,四角镶着琉璃,全身刷着金漆,就连凳子都是铺着薄薄的一层黄金的招摇的马车内。沈敬之刚上车,便从那镶金镂空窗口探出头,见叶萧与张士钊缓缓上了来时的马车。他暗想,自己的身手若是有韩廉的一半,他也情愿一飞了之。这马车实在太过招摇,就如马车的主人一般让人见了便一生难忘,唯恐天下贼人不知。
此时,他如坐针毡,这黄金般的马车内,只有一张座椅,赫连骜忙拉着他,想让他与自己同坐一张座椅,他诚惶诚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赫连骜完全未看出沈敬之此时的尴尬之情,一直滔滔不绝地追问着。“仵作仵作,你叫何名字啊?你如今解剖过几具尸体啊?腐烂的尸体能不能解剖的?”
沈敬之轻轻咳了几声,道:“在下沈敬之,未做仵作之前是一个大夫。如今接触过的尸首我自己也数不清了。不知王爷为何对这解剖之术如此感兴趣?”
赫连骜听罢,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只是一丝,却被沈敬之尽收眼底。“本王这不是好奇嘛!原本皇姐在世时,喜欢念佛,所以,本王才不敢随便找个尸体研究。如今好了,本王大可放手研究啦!”
沈敬之尴尬地点点头,附和着,“王爷如此聪慧,必然是一学就会。只是,这剖尸,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本王看过尸体,不就那么回事嘛!实不相瞒,”赫连骜将身体靠近沈敬之,低声道:“本王经常看杀猪的,这猪与人,应该差不过的吧。”
沈敬之听罢,尽量憋住不让自己笑出声,导致肚皮一阵一阵的抽痛着。
“你怎么了?难道坐我的马车你会晕?本王是听说有人坐马车会晕的,你等着,我去找找有何物可以接你吐出的秽物!”赫连骜紧张的四处翻找,却也只在这镶金戴玉的车中找到些金银玉器,最终,他找到一个酒樽,迅速递给他,“快,赶紧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