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州大陆一路向西,与风雪大陆交界的边缘地带,有一个人类的村子,名叫陈家村。
村子附属于中州大陆西北边陲重镇万岳城,从陈家村向西,一百里外就是浣雪王朝冰雪覆盖着的安静的土地。
陈家村依山傍水,一条十几丈宽的小河,静静的从村子旁流过,河水清澈见底,倒映着河边一棵棵枝叶苍翠欲滴的长青树。
村子西南有一座方圆百里的山,名叫雀儿山,山上植被繁茂,五色的奇异果色泽绚烂,果实散发着诱人心脾的香气。
靠近山脚下的洼地里,长着一簇一簇晶莹剔透的冰菇,偶尔会有一只毛茸茸的长毛浣熊从草丛中露出圆鼓鼓的脑袋,圆圆的大眼睛呆呆的盯着从山脚下跑过的嬉闹的孩童。
正值午后,太阳懒洋洋的,村口那条连通外界的泥土大路上,零零稀稀的有一些走动的身影,当下正是稞米播种过的季节,农忙刚过,很多青壮年村民闲不下来,就会背起弓箭,拿起钢叉,上村子旁的雀儿山中捕捉一些猎物。
在村口距离小路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四四方方、古色古香的大院子,院子很大,不同于村里其他村民家的青瓦小屋,显得古朴而特别。
大院子门口立着一块残破的石碑,因为雨水常年冲刷的缘故,石碑表面光滑如鹅卵,碑底长满了痕迹斑斑的青苔。在石碑上,清晰可见的用隶书篆刻着三个笔力苍劲的大字:清修居。
此时,大院里的石凳上坐着一群人,坐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六旬老者,下面端坐着的是十几个孩子,大的约莫有十三四岁,小的只有五六岁,正蹲坐着听对面坐着的白发老者讲话。
“夫天地者,万物之源也。上古混沌初开之际,天地浩渺,宙宇无极,日月星辰,发于毫羽。云生雷电,气演风雨,五行循环,周流六虚,天道往复,生生不息。”
白发老者面相端正,神态和蔼,身穿一身低等散修中最常见的青色罗裳,手握一把白玉尺,端坐石凳,摇头晃脑,侃侃而谈,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神气。
老者说话间,下面坐着的一帮孩童,除了零星几个孩子在静静的听着之外,其他孩子,三五一簇,趁着老先生闭目陶醉的时候,在底下窃窃私语,偷偷的戏耍着。
老头自顾自说了一通之后,只见他顿了顿,然后望向下面众孩童问道:“你们谁知道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下面的孩童皆默不作声,望着老者。
老头顿了顿,望向坐在最前面的几个少年中略微瘦削的那个说道:“恨雪啊,你来给大家讲讲这几句话的意思吧。”
“是,先生。”
名叫恨雪的瘦小少年站了起来,只见他年纪有十二、三岁,容貌清秀,被老修士点到名字之后,很自然的站起来,然后大声说道:“先生的这几句话,出自于三清庙先师广源子的气修典籍《演论》,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天和地,是人间万物的起源。天地混沌初开的时候,宇宙虚空无边无际,无限广大。日月和星辰,是从微小的一点中产生的。天上柔软的云产生了霸道的雷电,无形的气演化出了有形的风雨,五行相生相克,灵气在不同的空间里流转,天地间的大道循环往复,生命运转永不停息。”
白发老者赞许的点了点头,等少年继续说下去。
瘦小少年说完之后,顿了顿,瞥了眼周遭几个少年暗中投射过来的混合着恶毒、轻蔑与嫉妒的眼神,自顾自继续说道:“广源子先师的这句话,告诉了我们天地万物中蕴藏的循环与变化的道理,先生您说过,修真十二重,闻道凝神乃筑基之始,凝神之后,继续修炼,步入元气期,修士便脱离了低级修士的层次,正式踏上了修仙问道的正途。”
白发老者抚着胡须,点了点头。
少年继续说道:“修炼元气,就是要让体内元气周流运转,外发于力。广源子先师的话,意在告诉我们在修炼元气时,不拘泥元气之本,元气本无形,通过体内流转孕育,逐渐强盛,外发于力,便有了形态,小可劈石斩木、御气伤人,大可呼风唤雨、毁天灭地。而有形无形,不过都是表象罢了,看破表象,演化自如,元气就像五行相生相克,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说罢,少年坐下。
白发老者垂首细听,听罢略微沉吟了片刻,拍手道:“说得好,恨雪对于修行法门的体会,每次都能让我也有不少感悟,恨雪天资聪颖,大家应该跟他多多交流,向他学习。”
说罢,白发老头赞许的看了一眼恨雪,然后又草草讲授了一些,便对众人说道:“今天就教到这里,你们平时应好好温习,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修士,就要好好努力,回去罢。”
说罢,老者摆摆手,孩子们一阵欢呼,三三两两一簇,四散而去。
白发老者像是心中若有所思,喃喃着起身向身后的堂屋走去。
那名叫恨雪的少年,拉起旁边的两个小伙伴,飞速收拾起东西向院子外走去。
走在村子中间的泥土小路上,恨雪像撒了欢的小牛犊一样,欢快的蹦跶着。旁边一起追逐打闹着的还有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女孩,两人后面跟着一个浓眉大眼、略显沉稳的少年。
小女孩容貌美丽,眉目清秀动人,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仿佛蒙着水汽,她追逐着恨雪,娇滴滴的喊道:“雪哥哥,你真是太聪明了,比我哥还聪明”
说着,小女孩偷偷瞄了眼跟在身后的浓眉青年,看他无动于衷,便冲他吐了吐舌,做了个可爱的鬼脸,接着对恨雪说:“雪哥哥,先生教的所有的东西你都会。”
恨雪笑道:“那是,杉儿,我可是大天才!以后,我可是要成为像万岳城里那些飞仙一样的人物。”
杉儿咯咯笑起来,说道:“哇,那你岂不是比咱们的先生还厉害!”
恨雪嘿嘿一笑,然后挺直了略显瘦弱的身板,做仰天大笑状哈哈哈大笑了三声,然后骄傲的说:“那是!”
杉儿被他滑稽的样子逗的笑个不停,两人快乐的打闹起来。
浓眉少年跟在后面,看着两人闹个不停,挑了挑眉,嘴角微微露出了不易觉察的笑意。
三人沿着村路向前走,正走着,前面一青瓦小屋门前坐着几个正唠着家长里短的中年老妇,杉儿远远的打了个招呼:“李奶奶、王奶奶、赵奶奶。”
三个老妇人扭头看到杉儿,笑着答应着,然后看到旁边站着的恨雪和浓眉少年,却都神色冷淡,没有理会。
李奶奶问道:“杉儿,下学了吗?”
杉儿甜甜地应道:“是啊,李奶奶。”
“杉儿真乖。”赵奶奶打趣的说:“杉儿现在出落的真漂亮。”
杉儿不好意思的笑了。
王奶奶对杉儿说:“杉儿来,来,替我把这篮儿地瓜干给你妈妈捎回去。”
说着,王奶奶从里屋拿出来一篮地瓜干,杉儿一边接过,一边对王奶奶甜甜地说道:“谢谢王奶奶。”
王奶奶望着杉儿,满眼笑意,打趣的说道:“杉儿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赶明儿给我家二虎当媳妇吧。”
旁边的俩奶奶一齐哈哈笑了,把杉儿羞得脸红扑扑的。
杉儿和老妇人们闲扯了几句,然后跟她们告了别。
三个人继续往村里走,留下三个老妇人继续唠着家长里短。
王奶奶望着三个人的背影道:“哎呀,杉儿这姑娘真是乖巧可爱啊。”
李奶奶忙接着说:“是啊是啊,不过杉儿她爹娘真是命苦,本来家里就穷,忽然又打山里捡了个能吃的小娃,日子越来越苦了。”
“可不是嘛,那小娃长的浓眉大眼的,食量大得惊人,还总和沈家那个叫恨雪的厮混在一起。”赵奶奶说道,“还有,沈家那个小娃,听说是沈妮子外面偷汉子生下来的。”
“嗨,这可不是明摆着嘛,沈妮子也没男人,忽然就有了娃,起名还非随母姓沈,起个不伦不类的名字叫恨雪,村里都说是跟异族生的野种。”
“咱村西边不就是异族雪人,说不定啊,那沈妮子就是雀儿山里偷的异族汉子。”
“哎呀,那可真是真不要脸”
“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