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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囚笼

紫金国与天延山脉接壤处百里之地是以险恶闻名的百断山,此处山势陡峭,支脉纵横,瘴气毒沼不在少数,更有凶猛野兽出入,等闲之人稍有不慎就会尸骨无存。

过往凡夫走卒却无一不对此地敬畏不已,更有些山民将此地当化神迹日日朝拜。原因无他,百断山正是声威显赫的炼魔宗宗门所在。

每年不知多少人来此求仙问道,希冀能得到仙人真传,就算不能证道成仙了,回到世俗中亦能成为让普通人仰望的存在。只是仙并不是好求的,更多人被拒之门外,甚至连山门都摸不到。

炼魔宗后山终年被雾气笼罩,可鲜有人知此处山腹已被掏空,形成一个巨大的山洞。

阴沉沉的灰云笼罩天空,天色低沉得有些可怕,随着灰云中传来阵阵轰鸣,不一会功夫,地面上便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

天色愈发阴暗起来,唯有那摇曳的烛火才能带给山洞一点亮色,借着微弱的暗黄色烛火,依稀可以看到洞中数百座石屋耸立,俨然是一副小村子的模样。

只是小村子不同寻常,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阴霾,让人感觉极不舒服。

在这小村子某个偏僻角落的石屋中,一个瘦弱身影正盘膝坐在石床上,双眼紧闭,掌心向上,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身子随着呼吸轻微颤抖着。

这身影的主人是一位十五六岁少年,名叫魏寒,他脸色苍白的吓人,身穿一件乌黑破旧的麻衣,形如落难的乞丐。或许是长年没有见到阳光的缘故,他皮肤近似透明,完全不见一丝血色,透过皮肤隐约可以看到其中血脉、骨骼。

魏寒努力保持心无杂念状态,只是脖子上传来的瘙痒和疼痛如跗骨之蛆时刻分散着注意力,让其难以自持。

若是将目光放在后颈上,可以看到罪魁祸首是一只足有蜜蜂大小且长有一双透明羽翼的虫子,其模样与蚊子几分相似,只是更为狰狞,尖锐的口器深深扎入肉中,随着腹部鼓动,魏寒身子颤抖越发厉害。

魏寒不知多少次想将‘吸血蚊虫’一巴掌拍死,只是想到要为之付出的后果,尚存理智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无奈之下,只好咬紧牙关,默默承受着。

当然,他也没闲着,体内四十个穴窍发亮,从中涌出稀薄的真气在经脉中沿着一条固定的路线运转,并缓缓炼化从体外吸纳来的天地元气。

只是不知何缘故,魏寒呼吸紊乱起来,原本尚算清秀的脸庞悄然升起一抹病态嫣红,身子更是颤抖的厉害。

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仿佛要将所有的烦躁驱除体外。

一定要坚持住!

魏寒暗自给自己打气,只是经脉处传来的疼痛让他难以自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若是将目光放在他的经脉上,可以看到上面早已布满无数密密麻麻如蜘蛛网一般的裂痕,模样如同粘起来的瓷器,生怕稍一触碰就会碎掉,令人触目惊心。

每当真气经过经脉时都会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似乎随时都会碎裂。如此状态下还敢运转真气,真不知该说无知还是胆大,一旦此事发生,轻则修为尽废,重则被暴乱真气反噬而死。

可魏寒恍若不知,仍自故运转真气,尽管小心翼翼,却如同在悬崖上走钢丝一般,充斥着无尽的凶险。

时间渐渐流逝,其额头上不知何时布满汗水,头顶更是缭绕着一缕白气,他似乎到了极限,连忙收功。只是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经脉处更是隐约传出碎裂的声响,这让魏寒原本面无血色的脸更是惨白,一口心头热血夺口而出。

就在这时,后颈疼痛的厉害,只见‘吸血蚊虫’腹部猛然收缩一番,不一会功夫,竟从尾部排出一颗米粒大小的晶体颗粒。

晶粒只有米粒大小,却晶莹圆润,温润如玉,散发着淡淡的乳白色莹光,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珍惜之物。

曾经对魏寒来说珍惜无比的元晶,却无法牵动魏寒的心神,随着清脆落地声,也不知滚落何处。

魏寒的身体颤抖得厉害,嗓子像是堵上一块石头,尽管心中早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事到临头仍旧无法承受。

多年努力化为泡影,他不甘心!

他想对天大吼,控诉天地的不公,可最终并没有这么做,这只是徒劳而已,有些事从开始就注定了结果……

目光怔怔盯着冰冷的石墙,神色中透露的是空洞和麻木,无神的双眼让他看上去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魏寒已在山洞已经呆了十余年了,无时无刻不想离开此地,然而残酷的现实却让人绝望……

这事要从头说起,想要成为修行者,首先要满足一个条件:灵根!

灵根是天地赐予,是修行必备的条件,没有灵根也就意味着无法修炼。

只是灵根拥有者的数量稀少,寻常人中数千人也难寻一人,至于上佳的灵根资质更是数百灵根资质者中难寻一人,机率低到令人发指。

毫无疑问,灵根资质越高修行速度就越快,也意味着‘长生不老’,修炼成仙的机会越大。灵根两字无疑是传承的心头病,甚至一些强大功法还有灵根资质要求,上古至今,许多盛极一时的宗门因为没了接班人而渐渐没落在历史长河中的举不胜数。

奈何灵根资质后天无力更改,不少怪才将主意打到先天上,也就是尚未出生的婴儿。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上古至今不知多少载的努力,最终还是成功了。

然而这秘药虽好,却有极大隐患,胎儿因无法承受药力,尚未出生就先天夭折,再加上秘方中的不少材料血腥异常,有伤天合,若大肆使用甚至会动摇修行界根本,最终被诸多宗门封杀,列为禁药。

山洞的少年就是给怀孕不到三个月的孕妇服下秘药胎珠,从而生出来的。

胎珠效果极为阴毒,孕妇产下的婴儿每年都要承受煞气伐体之苦,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存活下来,再加上胎珠本身所带魔性转至婴儿身上,致使灵根效果受到压制,较之普通灵根差了一截,被戏称为‘伪灵根’。

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差强人意的效果,暗中使用过此法的宗门将此法视为鸡肋,弃之不用。

炼魔宗高层在一次意外之中发现压制煞气的方法,使存活人数大大提高,方才将此法利用起来。

只是,禁药之事不能见光,否则将会受到众多宗门觊觎和敌视,甚至合力讨伐。为此,身为存活下来的幸运儿,魏寒从小就被雪藏在这不知名的山洞中,自三岁起让其识文断字,七岁时传得基础功诀《蕴气诀》,从此踏上修行之路。

事情看起来不错,能成为超凡脱俗的仙人,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啊,然而,对于魏寒来说却是噩梦的开始……

十多年未曾踏出山洞一步,只能困在一偶之地,这种失去自由的滋味足以让人发疯,那种渴望离开的念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深入骨髓,让人抓狂。

此事并不是这么简单,像炼魔宗这种魔道宗门自然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亏本买卖,传授功法后,山洞中少年皆被种下食气虫,当畜生一般圈养着,每月都要上交大量的元晶。

除此之外,还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如若不能在二十岁之前达到凝气四层的修为,下场凄惨无比,为了保证秘密不会泄露,会被摸去神智,终生浑浑噩噩的生活在山洞中,亦或者变成供人驱使的傀儡。

当然,只要能达到要求,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不仅可以离开这鬼地方,还能成为炼魔宗正式弟子中的一员,更有丹药、元石和法术等种种资源享用,与之前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

修行之路何等艰难,修行资源更是重中之重,在没有丹药和元石等资源的辅助下,只凭打坐苦修,想达到凝气四层谈何容易,更何况还有食气虫这个贪婪的魔鬼掠夺元气。这看似简单的要求,不知让多少人心灰意冷,逼上绝路。

本来魏寒资质就不高,再加上食气虫每日吞吸的元气接近一半,数年来,修为硬是卡在凝气一层,迟迟不能突破,至于凝气四层还有一段遥不可及的路。

既然资质不行,魏寒就以时间弥补,每日都要修行超过十个时辰,可谓是用功刻苦。然而,他却不知一日修行六个时辰为最佳,若是超过这个时间,就会对经脉造成负荷。经年累月下来,不但修为未能突破,反而因修炼过度而导致经脉受损,落下隐疾。

若魏寒是炼魔宗正式弟子还尚有补救机会,可他这种仆役般的身份,又怎么会浪费灵丹妙药,自然放任不管。

就这样,魏寒身体状况日益下滑,修炼越发吃力,修炼效果比以前差了不知多少倍,以致于连食气虫每日元气摄取都不能满足,照这个形式发展,用不了多长时间必会被食气虫吸干真气。

没有修为,也就意味着失去价值,废物的下场可想而知。

若是放弃修炼,只会死得更快,魏寒没有选择余地,只能更加拼命修炼。

一日十多个时辰的修炼是为了什么?没看到外面世界怎能放弃!他要挣脱束缚,离开这里。

只是,当经脉达到承受极限、碎裂,也意味着多年努力付之流水,再无挽回机会。

浓浓的阴影在魏寒心头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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