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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孙尚香的病

“我想要永远的自由,哪怕献出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可是你死了,就连自由都谈不上了。”

“被囚禁在那里,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只有逃离那个地方,我才是永远的活着。”

一直以来,我都只是看事物的表面而妄下结论,但是今天我发现我彻底错了,错得很离谱,一种无尽的后悔酸涩痛心之感蔓延全身,甚至向我周围的空气悄然散去,影响到每一个靠近我的人。

……

我因为有些劳累,很快便沉沉睡去,而孙尚香却一直坐在床上,仔细的看着我,生怕忘记了。

大约是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孙尚香便将我叫醒,道:“我们该走了。”

孙尚香说她的双腿有些发麻,我只好背着她。

夜深人静时万籁俱寂,月黑云高好办事,孙坚的千里马就在院子中,可是这千里马认生,我不好接近,将孙尚香放了下来,然后她再带我与这马儿熟悉片刻。

孙尚香已经收拾好了细软,背着一个布制包裹。我们悄悄在这宫殿中穿梭,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出口,而此时正赶上守卫换班,没有人看管,我与孙尚香骑上千里马就飞奔了出去。就这么一直让马儿奔跑着,跑到了天上渐渐明快的时候。

我见这里已经与孙坚府上相隔很远,便松了松心,寻到一处草地上歇息,让马儿也歇歇,一会儿还要跑得更远。

我将孙尚香从马上抱下来放在草地上,她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没有发出笑声,只是一张遍布着笑意的美脸儿在看着我。

“这下,你是自由的了。”

“我要永远自由下去。”

……

在我与孙尚香假婚第二天,孙坚便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大发雷霆,可是女儿已经出嫁的事情也无法篡改,他只能呵斥着孙策让他带自己去看看那位驸马爷。

没想到等到了他们所住的地方后,发现人已经走了,带着那匹千里马。

不过这正是孙策所希望看到的,孙尚香只要离去,离开这个家就好。

“爹,看来这两人应该是游玩去了,或者是去了妹夫的老家吧。”孙策心情很愉快,说话也亲切得很。只是话音刚落,就突然被一只手攥着自己的衣领,差点让他喘不过气来。

“我给你一天时间把你妹妹找回来,否则你就去死!”孙坚脸色涨红,瞳孔变得很大,目光如电,他的双手颤抖的厉害,紧紧抓着孙策的衣领不松手,但是仍让他不能舒缓心中的气愤,于是挥出一拳打在了孙策的脸上,让他的脸肿了一大块。

孙策从未见过如此生气的父亲,就算这辈子自己犯的最大的错误,孙坚也从未这样过,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觉得自己闯大祸了。

……

我们不知道千里马跑了多远,它似乎永远不知道累,看时辰已经晌午了,我准备沿途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孙尚香忽然就晕了过去,歪倒着身子要滑下去,我眼疾手快赶紧把她扶正,然后接她下来。

“喂,你没事吧,醒醒啊。”我拍了拍她的脸,心急如焚。

孙尚香的脸更白了,我一直以为她是保养得好,所以才那么白,但是现在一想,这很像是一种病态的白。

我此刻不禁恼了起来,眼下是荒郊野岭,连户人家也没有,而孙尚香如此状态,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情急之下,我赶紧将辛宪英和郭嘉召唤出来,他们身为本土人,见多识广,想让他们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辛宪英扶着她靠在自己的肩上,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向她的胸口里摸去,吃惊一声道:“她的身体好烫。”

“混蛋!”我骂着自己,昨日我就感受到了她的身躯确实有些热,我以为是生理反应或者是我的错觉,没想到我如此大意。

郭嘉坐到孙尚香一边,拿起她的手扣着脉门,片刻后说道:“主公,她的脉象也有些紊乱,但并非是风寒之类的症状。”

“你倒是懂点医术,能看出她不是风寒来。不过这点小伎俩也好意思拿出来用。”

这道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虚无缥缈,给人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我们四下张望,却没有发现一人。

“你们听到了吗?”我吃惊地对两人说道。

辛宪英和郭嘉也惊讶的点了点头,看来这并不是我的幻觉,我们时刻都不敢放松警惕,着急之下,我想要骑上千里马,带着孙尚香赶紧离开。

郭嘉拦住了我的动作,道:“主公莫急,想必说话的人一定知道些什么,我们不妨等等他。”

我转头望着孙尚香憔悴的那张脸,道:“你最好是正确的,不然我真的很伤心。”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一位四十多岁的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从树林中走来,我们都将视线投向了他。太阳很烈,他一头乌黑厚重的头发泛着白光,脸上的胡茬粗黑而密,浓黑的眉毛像是两道坠落的星辰,充满了力量,眉宇间透出英气,流露出一种自信的神情,更显出一脸坚毅刚强的气概。

我向前走了几步,抱拳问道:“请问前辈是谁?”

“在下是你身后这位姑娘的朋友,能不能闪开让我治她的病。”那名中年人道。

我垂下了双手,冷声说道:“那还真是抱歉了,这位姑娘是我娘子,我有保护她的义务,还请前辈说明来历。”

那名中年人不耐烦了,只见他右手微微抖动,食指与拇指相互捻了捻,向我们扔出了三根银针,扎在了我们肩膀处,我只感觉那里一阵酸麻,立刻失去了知觉,然后就发现我和辛宪英,郭嘉都不能动弹了。

我即刻惊愕起来,心想这难道就是我国失传已久的点穴法?

他继续向前走,孙尚香一边的千里马开始暴躁起来,上下翻腾。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那名中年人冲着千里马冷冷地说了一声,千里马便安分起来,竟然向远处走了走,替他巡逻起来。

那名中年人走到孙尚香的身边,然后掏出了一把银针,有条不紊的一根一根扎在她的身上,然后轻轻捻动银针。

过了一小会儿,我感觉原来被银针扎到的地方,顿时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我不由自主的握了握双手,发现自己能动弹了,赶紧把身上那根银针拔下来,此时辛宪英和郭嘉也已经能动弹了。

我赶紧冲到孙尚香的身边,见她依旧闭着双目,可是向她的身子望去,立刻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那名中年人在孙尚香的身上一共扎了七根银针,他排列的形状在我看来有些熟悉,很像是天上北斗七星的形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七根银针的竟然变得通红,银针顶端时不时窜出几朵火花来。

“你要感谢我,如果再晚三个时辰,恐怕她就活不下去了。”那名中年人盘腿坐在地上,一双大眼出神凝视,盯着那七根银针一动不动。

“你到底是谁?”我不断平复着亢奋的心情,难以用平生所学去解释眼前的这一幕画面。

“你为什么总问这些没用的事,而不去关心那些真正需要关心的?”

“什么?问什么?”我刚才没有听太清楚他说的话,依旧在回味。

中年人转过头来,打量了我一下,道:“你说香儿是你的娘子,但是你了解她吗?”

“她不是孙坚的女儿吗?不过我看她性格怪癖,有些嗜血无情,估计因为这个原因,孙坚便将她囚禁了起来。”

中年人挑起眉毛,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我在孙坚府上呆了几天,亲眼所见的。”

那名中年人转过头去,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我从他刚刚转头时哼出的一口气听了出来,那是无奈的语气。

这名中年人道:“什么都不了解,你就敢娶她,你就敢把她带出家门,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我走上前去,与他盘坐在一起,道:“前辈,你知道些什么?”

中年人深邃犀利的眼神看着我,将孙尚香的故事悉数道来。

十六年前。

在一个鸟语花香,处处祥和的季节,那时候是晴朗的一天,孙尚香很顺利的出生了,孙府一家上下都高兴得很,孙坚下令广开粮仓,赈济百姓,普天同庆。

但是第二天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还在襁褓中的孙尚香浑身发烫,烫得要命,以至于没人敢碰她。孙坚急的快吐了血,发布告示全天下征集良医救治,但是却没人能瞧出这个病,情急之下只能拿凉水为年幼的孙尚香降温。

中年人在那时候深谙医术,就喜欢寻一些奇难杂症在诊断,于是便慕名而来,想要为他的女儿瞧上一瞧。

孙坚本来已经要失去信心了,见还有人来问诊,急忙将他请进屋中,唤他的妻子吴夫人抱来一个木盆,心疼着还在凉水中的孙尚香,道:“先生快快请看。”

中年人望了一眼便愣住了,他的眉头深锁,盯着吴夫人问道:“尊夫人怀胎十月之时,有没有什么异常?”

吴夫人微微一愣,道:“我在怀孕之时,并不敢出门,所以连个大病小病都没有,不记得有什么异常呀。”

她旁边的丫鬟小声说道:“夫人,倒是有一次异常,你忘了天上掉下来的光?”

“光?什么光?”孙坚粗狂的声音近乎是喊着问道,吓得那小丫鬟不敢说话了。

吴夫人听到后立马想了起来,道:“啊,是那次,我记得了,在分娩的前一天,这丫头扶着我在花园中散步,突然天上有一个光点坠了下来,正好砸到了我的肚子。”

“这么危险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孙坚怒道。

吴夫人哆嗦了一下,委屈起来,道:“我哪里知道有什么危险,当时我什么感觉也没有,到了晚上我才发现,衣服上腹部那里的位置破了个绿豆大小的口子,看样子是被烧的,不过我查看了一番,我的腹部也没个伤口,谁知道怎么回事。”

中年人听完后深思片刻,道:“也许就是砸中尊夫人的那个光所造成的。不过也许并不是光,而是一件事物,因为掉下来的速度太快,让人误以为是光。”

“那是什么物件?”众人齐声问道。

中年人走到那个木盆的旁边,盯着孙尚香看了许久,沉声说道:“恐怕,现在那个物件就在你女儿的身体里。”

话音刚落,吴夫人立刻晕了过去,她的丫鬟赶紧把她扶住,移到一张椅子上照看。

孙坚将军听到这个消息就感觉失去了什么,大脑一片空白,一颗心噗通乱跳,他问道:“那依先生之见,我女儿还有救吗?”

中年人抚上孙尚香幼小的小手,沉默了很久之后,开口说道:“有救。”

孙坚深度弯腰行礼,态度极为诚恳,道:“请先生一展圣手,救我女儿性命。”

中年人摇了摇头,道:“你这女儿年纪太小,现在用我的办法救,只怕比现在的病更危险,我想先这样缓着,等她二八之时,再为她治病。”

孙坚道:“可是我女儿这个样子,如何撑到那个时候。”

中年人道:“我会开一张方子,都是纯阴性质的药材,每日一副,小火熬制汤药,克制你女儿体内的高温。”

“多谢神医!”

“别急着谢,我还没说完。”中年人看着孙坚,极为认真说道:“除此之外,还需每日给她喂一碗活蛇的血液,作用于辅助。切记,只能在每日清晨太阳未升起之时喝掉,而那张方子则只能在每日傍晚黄昏落日之后才能引用,每日都不能间断,能办到吗?”

孙坚急忙说道:“能办到能办到,为了我女儿的性命,这些都能办到。”

“还有,最好将她隔绝起来,因为人当中有心火旺盛之人,他们的气息也许会对你女儿产生一些影响。”

“谨遵指令!”孙坚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并且将这件事只告诉了吴夫人和她身边的那个丫鬟。

“一定要坚持下去,我明日就要离开,我会每年都来这里复诊,等到你女儿能够接受手术时,我再为她彻底治疗一番,祛除病根。”

在以后的十六年中,孙尚香每天面对的就是空无一人的院落,偶尔有她的哥哥们和父亲母亲来此探望一下,她从未走出过大门一步。

在以后的十六年中,孙尚香每天早上都要喝一碗腥臭的蛇的血液,那一整天她都觉得自己心里好冷,觉得自己身上有好重的铁锈味。

在以后的十六年中,孙尚香每天晚上都要喝一碗汤药,喝下去肚子会疼上一会儿,那一会儿便是一百年一千年,难以忍受,但是还要忍着。

在以后的十六年中,孙尚香每一年都能见到一位中年大叔,那是她自出了娘胎以来见过的第一个孙府以外的人。她很高兴,每天都盼着这位看着人很好的大叔赶快出现,可当她知道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切全拜他所赐的时候,她的心更冷了。

在以后的十六年中,孙尚香每天都过着这样的生活,没有人会去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她觉得自己真的好多余。

……

我从未想过孙尚香会有如此悲惨的经历,不禁陷入了自责的思想中。

辛宪英问道:“敢问神医尊姓大名?”

“你叫华佗吧。”我猜着在这个时期,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才有如此医术,只能是华佗。

华佗点了点头,道:“看来孙坚夫妇一直照我说的话去做,不过今天就被你给断了疗程,必须在今日就为她做手术。”

“你要怎么做?”我瞪圆了眼睛,想着一件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华佗比划了一下,道:“我刚刚诊断了一下,确定那个天外而来的物件,就在香儿的心脏处,我要将她的胸口剖开,把那个东西拿出来。”

“呕……”辛宪英听华佗这么一比划,实在忍不住了,转过身去吐起来。

正如我所担心的,华佗真的要为孙尚香做外科手术,我担忧道:“你就不怕孙尚香痛的受不了吗,而且她要是血流不止怎么办?”

华佗目光清澈,认真说道:“你说的我都考虑过,没有问题。”

在此时此刻,我也只有相信他,但是这项手术也太危险了,挨着心脏的话,风险的高度就算在现代社会也很难办,更何况是这个医疗技术落后的三国时期。

孙尚香身上的七根银针已经没那么通红了,华佗将它们拔下来,道:“我刚才借着这七根银针为她将体内的炙热气息排出大部分,我再去准备一下,你好好陪陪她,养神蓄力,今晚子时阳气正弱的时候,我开始为她治疗。那边那个吓傻了的年轻人,你过来帮我一下。”

郭嘉见华佗叫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跟着眼前这位神一般的中年人去干活了。

这时,孙尚香的眼皮微微动了几下,用力睁开了双眼,醒了过来。

辛宪英见她醒了过来,心地善良善解人意的她对我说道:“主公,我也去帮帮他们。”说完便转身离去。

我抱起孙尚香的头部,让她靠在我的怀中,更舒服一些,但是我却不知道她现在受着煎熬,哪里都难受的很。

“你怎么这么傻,为了逃出来,命都不要了吗?”我紧紧抱着她,像是责备她,却又实在心疼她。

“我想要永远的自由,哪怕献出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可是你死了,就连自由都谈不上了。”

“被囚禁在那里,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只有逃离那个地方,我才是永远的活着。”

我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问道:“你还记得华佗吗?”

孙尚香点了点头,道:“记得,他救了我一命,也害了我一生,让我活的不再像个人。”

我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道:“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你还想不想吃我做的烤鱼了?”

孙尚香难得露出了笑脸,撒娇道:“那你现在烤给我吃。”

“今晚华佗要为你做一次手术,应该没有危险,今夜过后你就能和普通人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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