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疆城时,已是半夜。
凤清灵只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委屈,让她气不打一处来。难道在云天澈心目中,她凤清灵就是这样不堪吗?难道他真以为自己就是奸细?真是岂有此理!
尽管云天清一直都在劝她,可始终劝不到她心里去。这些日子以来,她和云天澈并肩作战、死守北疆,她原以为,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彼此多了一分了解,也能平心静气的和平共处,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场败仗,云天澈竟然会迁怒于她,还把责任往她的身上推,他这么做,还像个男子汉所为吗?真让她鄙视!
云天清见她脸色很难看,给她煮了碗粥:“来,尝一尝味道怎么样?这可是我亲自给你做的。”
凤清灵朝他勉强一笑,说道:“放下罢,我现在实在没胃口。”
“不吃怎么行?万一明天一早咱们又要打仗,饿着肚子怎么上阵?”云天清笑容温柔如水,舀了一勺粥喂给她吃,“你就先尝一口。”
凤清灵朝淡淡一笑,伸手挡住:“多谢你的好意,我真不饿。”
云天清见她确实不肯吃,脸上的笑容凝住,将碗重重的放下,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你还是这么在乎他?”
凤清灵诧异的看着他:“什么?”
“我以为你和云天澈离异了那么久,你早就把他放下了,却没想到,直到现在,你还是对他如此在乎。”云天清发出一声苦笑,他所有的努力还不及云天澈的一通胡言乱语,实在让他沮丧。
凤清灵下意识的不肯承认:“我哪有?你别胡说,没有的事。”
“倘若这次战败的人是我,倘若污蔑你的人是我,倘若跟你起冲突的人是我,你还会不会这样生气?”
凤清灵再次顿住。
云天清苦笑道:“不管你承不承认,在你心中,云天澈始终是独一无二的,哪怕我们这些王爷为了你神魂颠倒,哪怕云天暮为了你连命都搭进去,哪怕我与你共同进退,可你始终都不肯多看我们一眼,在你心中就只有云天澈。就算他曾经做过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情,你还是对他一往情深!”
这个“一往情深”刺痛了凤清灵,她连连摇头:“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并没你想的那样放不下他。”
“倘若你真能放得下,就不会这样生气了。”云天清见她死活都不肯承认,可他也不愿意再揭露下去,说得越多就越痛苦,就像在揭自己的一道伤疤。
凤清灵还在辩解道:“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没在乎过……”
云天清起身往外走去:“无论你承不承认,我都能瞧得出来。算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悄然转身离开。
凤清灵望着他的背影怅然出神,所有的一切真不是她故意,可她也没办法。
第二天上午,云天澈站在城楼观察敌情之际,云天星来到他身边,问道:“昨天你可有抓到奸细?”
云天澈摇摇头:“没有。”
云天星奇道:“怎么没有抓住?难道,我们大军之中根本就没有奸细?”
云天澈告诉他:“不是没有奸细,而我们抓住那个奸细之后,他就服毒死了,和没抓住一样。”
云天星不认同他的观点:“你这就不对了,就算那个奸细死了,他也是奸细,你也抓住他了,以后咱们军中,应该不会再有奸细了。”
云天澈不置可否的道:“那谁知道?”
云天星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军中哪有那么奸细?难道你连自己的部下都不肯相信吗?”
云天澈苦笑一声:“算了,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我们还是想想该怎么为死去的将士报仇吧。”
这时云天清也走上城楼,见他们两个相谈甚欢,也没有打扰,只静静的看着远方的雪山,若有所思。
云天澈一看到他,就想到昨晚被凤清灵打的那一巴掌,脸上顿时有些发烧,就好像那一巴掌还火辣辣的留在脸颊上,让他很窘。
云天清忽然问道:“眼下我们该怎么办呢?”
云天星纳闷的问:“什么怎么办?”
“现在叛军应该还在玉龙山一带,若我们不主动出击,难道还要等他们前来攻城吗?”云天清静静说出了这个问题。
云天澈却因为战败一事而有些踌躇,他不是不知道眼下的情况,而是只要一想到这场战争的失利,就有些气馁。也许这次失败对他的打击太大,使他没有勇气再次率部进攻。
云天星说道:“倘若昭王不愿意领兵前去攻打,我愿意去!”其实他心下另有打算,既然云天澈已经在战场上失利,他就要拿回属于自己的战功,这才是他此次出征的目的。
云天清瞥他一眼,唇角轻扬,却没有说话。
却在这时听到凤清灵的声音:“你们不敢去,我去!”
三人禁不住一齐回头,赫然看到凤清灵穿着绿色的烟罗,拾阶而上,城楼的凉风拂起她的秀发,那一抹惊艳的清丽竟如风中百合般清新素雅。
云天星不由得喝道:“打仗是我们男人的事,你一个女人怎么带兵?”
“你们不敢,我敢!”凤清灵迎着他的目光不亢不卑。
云天星嘲弄道:“就凭你?你行吗?只怕你还没爬上玉龙山,便给冻死了。”
凤清灵毫不畏惧的道:“行不行总要试了才知道。就算不为这死去的五万将士,只为了云天暮,我也要去一趟。”她当然知道此行的危险,可是相较于云天澈的唯唯诺诺,被打击后的一蹶不振,她宁可犯险,也要一试。她想知道,倘若她主动请缨的话,会不会激发云天澈所有的勇气,他还能不能像个男子汉一样有担当。
云天清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他猜的果然没错,不管在任何情况下,凤清灵总是不愿放弃云天澈,哪怕被他一伤再伤,她也无畏无惧!
云天星继续打击她:“原来是这样,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也没法劝你了。不过……你要真这么做的话,你让我们这些男人怎么跟皇上交待?若你有什么闪失,我们哪里还有面目回到云都?”
凤清灵正色道:“这有何难?你们就跟皇上说,是我不听军令,自作主张,这样就与你们无关了。”
云天澈默然不语。心下却在盘算,灵儿她居然不顾危险的要去玉龙山攻打叛兵,这让他情何以堪?不管怎样,他仍是三军的最高统帅,仍然需要他主持大局。
凤清灵随意的瞥他一眼,见他不肯说话,更说道:“如果你们都没意见的话,那就这么决定了,明天我就带兵攻打玉龙山。”说完准备下楼。
这时,云天澈忽然开口道:“我不同意。”
云天清立时抬头看着他,想要听他继续说下去。
凤清灵也站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的问:“你为什么不同意?”
“我不同意你去。”云天澈再一次提高了声音。
云天星趁机在旁边激他道:“昭王,你不肯让凤郡主去,难道是你自己想去?”
云天澈抿了抿薄唇,目光中流露出坚定和执著:“是,我要自己带兵去攻打玉龙山上的叛兵。”
云天星劝道:“那样太危险了,你是主帅,我不同意你去。”
云天澈瞥他一眼:“难道齐王想让我做一个懦夫吗?”
云天星摇头叹气:“匹夫之勇不可逞!我像你这般年纪时,也是这样冲动不计后果,可后来呢?接连吃了几次败仗,我就……总而言之,我不同意你去。”
他越是这样说,云天澈的态度就越坚定:“你们谁也不要劝我,我已决定这么做。”
凤清灵这才缓缓回头:“我不反对你去,但我有一个要求,倘若你要去的话,一定要把我也给带上。”
云天澈冷然一笑:“不可能,我不会带你去。”
凤清灵斜乜着他:“你瞧不起我!”
云天澈摇摇头:“这和瞧不瞧得起没关系,我是主帅,军中大小事情都由我说了算,你不能抗命。”
凤清灵好像故意跟他作对似的,傲然问道:“若我一定要跟你作对呢?”
云天澈忽然狠瞪她一眼,这一眼含着警告、威胁的成分,甚至还带着一丝关切。
而凤清灵就好像从没看到这样的眼神似的,一再强调:“我一定要去!”
云天澈再次摇头:“我不会让你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云天清忽然插话:“依我之见,你们两个都不要去,让我和齐王去。”
本来争执的是两个人,现在却又加了一个云天清,云天澈正想说话,却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若是你们去的话,那我就一定要去,谁也不能撇下我。”
说话的是慕容剑,几个人竟没看到慕容剑是什么时侯蹬上城楼的。
云天澈见到他就说道:“大哥,你身上有伤,不好好休养,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慕容剑说道:“听说你们要带兵攻打玉龙山,这场仗怎么能少得了我?只要你们决定去的话,就不能少我一个。”
“还有我!”云天清不甘示弱的道。
“别忘了我!”云天星也趁机上前凑热闹。
云天澈顿时哭笑不得:“你们以为这是小孩子做游戏,想去就去的吗?我是主帅,我已决定的事情,你们不要再争了。”
凤清灵上下打量他一眼,忽然说道:“云天澈,你过来,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云天澈困惑而充满敌意的看着她,昨晚那一记耳光,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