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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招数奉还

一丝寒意从钱俊羽的后脖颈慢慢升了上去,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事情越发不对劲了起来。直觉示意他,他不应当允许任何人靠近柴房,可眼下有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他无法做出这样的决定,只能硬着头皮,由那下人带着卢净初他们向柴房的位置走去。

先前还在互相指责的宾客,如今也没有了刚才的争执,忽然之间便从敌对变成了亲密的友人,窃窃私语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没有人请他们一起去到柴房,可除了那些伤势有些严重,不能乱动的人以外,其余的人也都自发地一同向柴房走去。

柴房的门敞开着,还没等走近,空气中就已经飘来了一阵若隐若现的血腥味,血液的味道之中,还夹杂着一丝怪异的腐臭味道。

待到走进了,卢净初等人不免都惊呼了一声,那看起来已经常年不用的柴房之中,落满灰尘的上,七零八落地堆满了尸体,尸体无一例外,全都穿着卢家仆从的衣裳。

这些尸体几乎都是胸前或者喉咙被人狠狠刺了一剑,流了满地的血液都还没有凝固,粘稠地溶在了一起。

卢家带来的仆从,莫名其妙便集体死在了侯爷府的柴房里,这件事已经算得上是诡异莫名,然而更加令人惊愕的是,这些尸体除了致命的刀伤,个个都面色青紫,双眼圆瞪,和钱思敏临死之前的样子一模一样。

换言之,这些人全都中了和钱思敏一样的毒。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怎么跟二表哥一模一样!?”卢净初低呼一声,“这……?”

在看到这些尸体的时候,钱俊羽的眼睛几乎都要从眼眶中跳了出来,他确信自己已经让人把这些尸体送到了乱葬岗,他们的身上也不该穿着原来的衣服,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却穿回了原本被脱下的衣服,而且还同之前死时的模样有了如此大的改变!?

“这是怎么一回事!?”钱俊羽的震怒在外人眼中看来再平常不过,而他的亲信却狠狠打了个冷颤,脸色苍白,一时间却谁也说不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祁连子凡看向钱俊羽的余光更是透着一丝怪异,他告诉自己的时候,分明说的是他已经布置好了一切,现在这样堆了一地的尸体,也能够叫做布置好了一切!?

竭力将那一团从未有过的烦乱压下,钱俊羽兀自镇定地换了一副从容的面容,道:“兴许是刺客在闯入侯爷府的时候,先遇到了他们,未免消息传开,就把他们全都给杀了。”

“大表哥这猜测实在有些说不通。”卢净初摇头道,“倘若真的是刺客所为,他们怎么会在杀人之后,又把尸体先费力藏到了后院的柴房?宴客的地方明明就在前院,刺客这样做,难道不是多此一举,更加容易被人察觉到么?”

“更何况,在行刺的时候,大家也都已经看到了,那么多人受了伤,但是却只有二表哥一人是中毒身亡。倘若是刺客遇到了这些下人,怎么会只有那一个刺客出手?就算再快的身手,也绝不可能在一声尖叫都没发出之前,就同时杀掉了这么多的人。”

卢净初的目光打量着地上的那些尸体,不急不慢说出口的话,却让在场的人又是一阵惊愕,“我倒是觉得,这些人像是被什么早有预谋的人,故意杀掉,又藏在了这里的。”

祁连子凡冷哼一声,“你的猜测,算不得真!”

“倒也不全是猜测,只要找个仵作来,便不难验明,这些人身上的伤口和所中的毒是不是同样的。”卢净初抬眸,道,“不过那些都是后话,眼下这些尸体,相信已经足够证明大哥的清白了吧?”

卢家的下人,如今全都变成了一具一具的尸体躺在地上,看尸体的样子,也不难估计出,几乎都是在刺客行刺之前被杀害的。既然已经是死人了,又怎么可能再装扮成刺客的样子去前厅行刺?

卢恭安的嫌疑被洗清,可眼前这些死的和钱思敏一模一样的尸体,却让人觉得更加不安了起来,好像暗中正有一双危险的眼睛,正在阴冷地盯着所有人。

卢恭安的视线扫过地上的尸体,沉声道:“还有一点似乎也能够肯定,这毒药很是罕见,杀死我们卢家这些下人的幕后凶手,和指使刺客行刺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同一人!”

“而且……”卢恭安的话说到一般,似又觉得有些不妥,沉吟半晌,都有些不知该不该说出口。

卢净初望向祁连庸德,祁连庸德当下会意,便同卢恭安开口道:“卢大人若是有什么想法,不妨开口直说。眼下发生了惨案,倘若卢大人有什么大胆的猜想,都不妨直接说出口,现在可不是计较话语言辞是否合适之时啊。”

有了祁连庸德的这番话,卢恭安再说下去便容易了许多,他开口,道:“下官只是怕会有人多想,所以才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我在想,既然那人能够安排刺客轻而易举便侵入侯爷府,又能把这些人全都送到后院的柴房里……”

“姑且不说,那人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是让他们先进到柴房再进行刺杀,还是先杀了他们,再把尸体带进柴房,都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情。至少也是一个要对侯爷府非常了解,甚至……甚至是和侯爷府非常相熟之人。”

卢恭安话音落地,宾客之中立即发出一片惊叹,钱俊羽的眼皮极其微妙地跳了一跳,随即面色一沉,先发制人,“恭安表兄这么说,是在质疑我们侯爷府的人与刺客有所勾结!?你是不是忘了,我的二弟刚刚才在大家眼前断了气!”

“倘若是我们侯爷府的人自己所为,又怎么会如同刻意一般,让我的二弟丢了性命!”钱俊羽话语之间异常悲痛,“恭安表兄的这一猜测,倘若让我的父母双亲知晓,岂不是在他们血淋淋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吗!?”

“表弟不要激动,我也只是推断而已,并没有一口咬定,这样做的人就是你们侯爷府之中的谁。”卢恭安说道。

可即便是这样,宾客们的猜测也已经开始止不住了,同先前祁连子凡的推断相比较,卢恭安的这一推断,无疑更加令人信服。

就在宾客们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声中,只听得卢净初温润的嗓音清晰地响起,“倘若二表哥所受的那一剑,并不是故意刺在他的身上,而是刺客当真就不小心失手了呢?”

这一句说出口,周围瞬间寂静了下来。钱俊羽眉峰一挑,看向卢净初的目光之中已经有些沉不住气,“净初表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个剑上淬了毒的刺客,并没有和其他刺客一样早早就冲出来,而是等到大哥和二表哥靠近墙角的时候,才见他飞身上了屋檐。倘若要杀的人是二表哥,他不必这么麻烦。当时二表哥已经被两个刺客逼的连连后退,只要他再加入其中,轻而易举就能杀掉他。”

“可他却没有这么做,而是躲在屋檐上,只等着大哥和二表哥被逼入墙角,才下来刺出了那一剑——”卢净初眉心微微一拧,“说句猜测的话,还望大表哥勿怪,这样的情景让人看来,怎么看起来倒像是……”

“像是二表哥故意把大哥给挤到了墙边的死角,等的就是那一剑呢?”

“卢净初!”钱俊羽胸口那团说不清是快要被戳穿的紧张,还是恼羞成怒的火气,在这一瞬间终于压制不住窜了上来,“我二弟他尸骨未寒,容不得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他人都已经死了,难道你还要抹黑他的清白么!?”

“大表哥不要动怒,我已经说过了,这不过就是我的猜测,我也只是凭借我看到的,说出我自己的推断罢了。”卢净初温言道,“事情究竟是不是这样,不是还有待查证么?”

“我看分明是你记恨二弟,要把这一切都栽赃到他的头上!”

卢净初眼眸微微一眯,不急不慢道:“既然说我是诬蔑,那大表哥你倒是给出大家一个更合理的说法。”

冲着地上的尸体努了努下巴,卢净初继续平静道:“能够做到这些的,就只有对你们侯爷府很熟悉的人,再加上我先前的推断,我实在想不出,除了二表哥或者……还会有什么其他的人能够做到。”

卢净初的话,听起来像是她自己的推断,可眼前这些尸体,便是铁一般的证据。不需要什么仵作咋查证伤口和所中的剧毒,单是这些出现在侯爷府后院的尸体,就已经是最让人无法反驳的证据。

能够把原本在前院等待着的这么多下人,全部都聚集到这里来杀害,期间还没有引起侯爷府任何一个下人怀疑的人,就只能是侯爷府里面的主子!

这一点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在看到这些尸体的时候,所有的宾客的心里也都已经浮现了这一想法。只不过他们谁都不敢最先开口,等到卢净初说出这些话,他们才像是有了底气一般。

“怪不得硬要将我们留下,原来是一早就打算好了从我们里面找个替罪羊!”李家夫人尖锐的嗓音又一次响起,且格外怒气冲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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