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四名黑衣人见卓云将柯万震救了出去,齐叫道:“追!”
却见那手持黑索之人伸手拦住,向卓云消失的背影冷冷望了一眼,说道:“放他们去吧!”他话一说完,蓦地眉间一皱,嘴上露出一丝鲜血。身旁一人见状,惊道:“大哥,你没事吧?”那妖人沉默片刻,随即长舒一口气,道:“此人以必死之心,将毕生精血注入仙剑之中,重创于我,只怕要修养几日才可恢复!”
不知何时,任天行已站了起来,默默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回首方才这几场激战,望着地上柯仞剑和王劲通的尸身,任天行脸色凝重,双目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吩咐道:“来人,将此二人以忠义之礼,厚葬!”
那黑衣人忽然冷笑一声,却也没有说什么,只见任天行大袖一挥,转身走了开去。
柯府后园,忽的一个巨大身影如大鸟般落了下来,却是卓云背插青雨,纵身跃了进来。但见他伸手在一处机关上轻轻一扭,只听一阵低沉之音响起,身后假山处突然开了一道石门。卓云竭尽全力将柯万震扶进密室之中,轻轻将柯万震靠在玉台之上,突然一阵晕眩,也终究因真气耗尽,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卓云才悠悠转醒,回首见柯万震目光直视自己,已然醒来。只是他脸色惨白,双眼无光,再无当日之神气。卓云不由心中一酸,叫道:“师傅!”
柯万震缓缓转过头,那是怎样的眼神啊,苦楚,哀伤,自责。短短两日,仿佛过了百年一般,柯万震望了卓云一眼,黯淡的眼睛再度垂下。
卓云心中不忍,不觉中,眼泪已爬满了脸庞,“师傅,你要节哀啊!”
话音刚落,柯万震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起来,“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柯万震未能守住祖宗基业,万死难赎其罪啊!”
卓云跪在柯万震身旁,两行清泪顺着脸颊自然而下,哽咽道:“师傅,您别这样!”
石室之中,一老一少便这般跪着,摇曳的烛光闪烁不定,将他二人身影映在石壁之上,何等的悲怆,何等的凄凉啊!
不知过了多久,柯万震停止了悲伤,卓云的眼泪也不再流淌,诺大石室之中,只剩下无边的沉默与悲凉。
突然,柯万震一把捉住卓云的双手,“云儿,为师求你一件事,你可否答应?”
卓云望了望柯万震充满恳请的目光,道:“师傅,您说!”
柯万震紧紧抓住卓云的双手,仿佛一撒手卓云便会离去似的,“你先答应为师,否则我立时便死在你面前!”说着,已经将青雨横在了脖子上。
卓云一惊,生怕柯万震做出什么傻事,忙道:“好,师傅,我答应你,你先把刀放下!”
柯万震这才将刀放下,枯朽的双手伸进怀中,掏出一本旧的已有些发黄的书卷,缓缓道:“这便是我们柯家祖上传下的无上刀法——《斩龙诀》。”
卓云一惊,奇道:“师傅,这?”
柯万震未等他说完,便道:“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说完!”
卓云料想其中必有隐情,便停止询问,一双眼痴痴盯着柯万震。只听柯万震徐徐道:“当年正魔大战,柯家祖先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天外陨铁,便以此铁铸成无上神兵——青雨。凭着此刀,柯家先人依靠一身高深道法,斩杀妖魔无数,创下三式极为霸道的刀诀,自此建下百年基业,这三式刀诀,后人称之为《斩龙诀》。”
卓云一惊,心中道,原来这三式刀诀才是真正的斩龙诀么?
只听柯万震长叹一声,“只可惜柯家后人资质一代不如一代,竟无人能修成这三式《斩龙诀》,便是我祖父才只练成一式。每念及此境,祖父常痛心疾首,无奈之下,历时三年,自创一套刀法,虽然这套刀法也极为凌厉霸道,但较于《斩龙诀》实在是天壤之别。”
卓云这才明白,柯万震与任天行斗法之时之所以没有使出《斩龙诀》,究其原因,竟在此处。那柯万震低声道:“祖父临终时留下遗命,凡柯府之人,修行不深者,万不可强行修炼《斩龙诀》,因此自祖父仙逝之后,柯府在无人能使出《斩龙诀》。”
卓云望了柯万震一眼,似乎猜到了什么,小声问道:“师傅,你将此事告诉我,莫非是让我修炼《斩龙诀》么?”
柯万震道:“不错,眼下仞剑已然不在,你虽是我最小弟子,资质却以你为翘楚,更何况,当日你身受重伤,我在我探查你伤势之时,发现在你体内隐隐有另一种力量,远比你现在要强的多,甚至连师傅也不如,只不过这力量尚未苏醒罢了。云儿,你须得担起传我柯家无上道法之重任啊!”
卓云一怔,望着柯万震苍老的脸庞,心中愕然,不知他所言为何。,“师傅,我……”
只是这个担子实在太过沉重,他小小年纪如何经得起。然而卓云刚要推辞,却见柯万震扬手在他肩上一拍,卓云只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悠悠中,卓云只觉身体中如一团火焰在燃烧似的,丹田之下,如一湾湖泊突然注入江河之水,那湖水越积越多,便要漫了出来。
“啊!”
一声惊叫,连石室都震颤起来,“轰”的一声,卓云长啸之下,即将身前那张石桌震的粉碎。待卓云醒来,稍定心神,一眼望见柯万震躺在地上,布满皱纹的脸上已无半点血色,卓云忙将他搀了起来,道:“师傅,你怎么样?”
柯万震声音微弱,如残烛之火,奄奄一息。只听他低声道:“云儿,我现已将毕生修为传于你。但是你修为不足,切莫急于运用,须得将丹田之气灌入筋脉,循序渐进,否则立时筋脉尽断而死,你可记下了?”
卓云心中一震,却听柯万震继续道:“练成《斩龙诀》,将芸儿救出来,从此隐居于世,再也莫要与人争强斗狠了!”
卓云眼中一热,两行清泪不由落下,“是,弟子记下了!”
柯万震望着卓云,突然露出一丝微笑,慢慢闭上了双眼。
而在柯万震归天之际,云州城任府,任天行端坐在厅上,下首赫然便是那黑衣妖人,其余四人分别立在他身后,只听任天行道:“如今柯府落地此等地步,先生是功不可没啊!”
那妖人笑了笑,道:“哪里,还是庄主妙计,若不是庄主高瞻远瞩将心腹安插在柯万震身旁,关键时刻重创与他,又以其孙女为饵,将柯仞剑斩杀,恐怕也没有这般容易吧!”
任天行大声笑道:“哈哈,先生过奖了!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的是柯老头为何不用《斩龙诀》呢?”
那妖人一顿,对任天行望了一眼,笑道:“以庄主之慧眼,不会连这点也没看出来吧?”
任天行沉吟片刻,道:“你是说,柯老头根本就没练成《斩龙诀》?”
“难道还有其他解释吗?”
任天行沉思片刻,忽然道:“那少年和柯老头不知现在何处?”
那黑衣妖人闻言,道:“依庄主的意思?”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那妖人道:“事成之后,莫要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任天行和那妖人相视一眼,突然同时笑了出来,而且笑得那样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