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搂过颤颤发抖的她,将温暖疼惜的吻印在她清秀的眉间。
他动作温柔,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雅香,是她给他渗进他体内的一品红的香气,世间独一无二,也只有她才能闻得出来。
她抱紧他,眼泪落得急促又凶猛。
她对他说:“救好雪兰后,我就跟你住在一起好不好?我们一起种我们的一品红。”
“紫艾,我娶你,做我天赤永生永世唯一的妻子。”
那天的一品红,在缓缓流动的魔气之下,绽的娇艳糜烂,透出一股婚宴的红色来。
然而,紫艾并不知道,他们极北深渊这一别竟成永别。
紫艾在天山等他,一直等,等到雪兰支撑不住,被黑白无常索走了魂魄也不见天赤的身影。
她在山洞里抱着雪兰逐渐冰凉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
“天赤,你在哪里?天赤,你为什么不来?天赤,雪兰死了,你到底在干什么?天赤……我好害怕……”
她一直等雪兰的尸身化作了一株枯萎的金钱松在空气中消散后才返回了神界。
雪兰在临终前跟她讲:“紫艾,生死有命,我作为一只妖本就不该奢求那么多,我只怕你伤心,只怕你被天帝、天赤他们伤害利用,下辈子,换我来照顾你,好不好?紫艾,我雪兰这一生有你,足矣。”
紫艾是红肿着双眼回神界的。但是一回去,就有无数的天兵天将将她团团包围,冰凉的兵器架上她的脖子,她被押去宝殿见天帝。
尊贵的天帝坐在龙椅上,以一种悲天悯人的眼神看着下首的紫艾,也只有紫艾能看懂他眼神下真正的神色,那是一股嘲弄之色。
他缓缓开口:“紫艾,你可知罪?”
这个时候,她才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天帝的一场阴谋。
她在天山苦苦痴等天赤的时候,天赤早就被子虚乌有地安了一个偷窃蟠桃的罪名而受到众神围攻。
自然,区区几名天神是镇不住把天帝都比下去的战寰魔君的。但是天帝使了一个计,就将天赤关进了女娲神塔之中。
天帝的计很简单,不过说了句“紫艾被关在里面”,那个曾经骄傲不可一世的战寰魔君便不假思索地主动进了那座对他来说是克星和灾难的女娲神塔。
这事说起来荒诞无比,这个世上竟然真的有这么傻的人,一句戏言便可将他掌控于掌心。但这个世上的本就是让人如此犯傻,甚至冲动的奉上自己的性命。
那是一场阴谋的战争,不费一兵一卒就把几乎称霸天下的战寰魔君囚禁于女娲神塔之中。
神界因此将这场战争称为史上最易战争,只因那一往情深、不知所以的爱。
紫艾在大殿上哭到几乎死去。
天帝以一个与妖魔勾结、居心不轨的罪名判她火刑。
临刑前,绝望的她反倒平静下来,问天帝一个她最想问的问题:“为什么要致天赤于死地?他并没有得罪你。”
天帝回答:“因为朕不允许这世上有谁的力量能强过朕,天赤是朕的心头一个最大的钉子,它压得朕不舒服,所以朕必须要拔掉它,更何况朕与他的那场天地大战,他让朕失去了天帝的尊严。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出发,他必须得呆在女娲神塔里。至于你,朕只能说朕是放对了长线。”
他说的理所当然,他理智的近乎残酷。牺牲一个天女囚禁一个魔王,这怎么说都划算得紧。
紫艾,从头到尾便是一个试验品和一个牺牲品。
她终于能明白天帝的笑容为什么都是那么古怪,原来,这些笑容叫做算计。
受火刑的时候,在感受体内受到无涯言语的疼痛的时候,她听到来自女娲神塔的一声大喊:“紫艾——”
紫艾——
这个声音一直回响在她的心底。这一刻,她无比安静和平和。
天赤,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你对我太好了,所以我被天帝利用也毫无察觉。
但愿下辈子,我来补偿你。
天赤,你来不及听到那一句。
我爱你。
真的是好可惜。
她形神俱灭消散在大火中的时候,天赤在塔内厉声大喊:“天帝,你骗我欺我害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我要为紫艾报仇,你等着,我天赤终有一天定当倾尽三界六道寻你报仇。我要让整个世界都沦为紫艾的陪葬品——”
声音凄厉,缭绕天界七天七夜,久久不散。
后来,天帝命人大肆进攻魔界。
一番捣鼓之下,魔界成了名副其实的魔界——
萦绕的黑色魔气遮蔽了那一片湛蓝的天空,戾气深重,尤其是极北深渊里,一把天火将那一片漫漫一品红烧成了灰烬。
漫天漫地的黑云在一望无际的平地上浮动。天空深晦无比,仿佛人世间的夜,但比夜空深沉阴晦。
但是人界还有星月闪光,这里,只是暗无天日,透不过一丝光线。
血龙果在崖下的魔雾中叫嚣着,闪着猩红的光点,发出蛇吐信子般的“嘶嘶”声。
魔间地狱。
站在天界云端,陌玉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周遭一切让她感觉陌生又熟悉。
天帝早在散发万丈光芒的五彩祥云之上等着她,他的姿态依旧华贵,一如一千多年前他食言时的模样。他笑看她,眼底冷漠和嘲弄。
而她,如今早已看懂了他圣洁光彩下的残酷无情。
也难怪乎她先前会做关于天帝残忍的梦境,一切自有注定。
“紫艾……”他仍旧这么称呼她,“别来无恙。”
一句问候,听在她心里却无比讽刺。
“我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主宰天地万物的堂堂天帝居然也会这么小鸡肚肠,甚至比那些所谓的妖魔更加下贱卑鄙!”
时隔一世,她仍然气得牙痒痒。
天帝却不以为然地一笑置之,但也高深莫测。“紫艾,朕是小瞧了你们两个,那些仇恨和纠葛,甚至有你的亲人牺牲在里面,到最后也没能阻止你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