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酒掏出手帕替在喝芒果汁的小香姬擦了擦嘴：“柜山山系确实有很多隐秘。记得我们考察过的青丘山同样有一条名叫英水的江水，那条江水汇入的即翼大泽也在柜山附近。后稷就是葬在了即翼大泽中。柜山的这条英水葬了帝丹朱在我看来也非偶然。远古时盘踞陆地的帝王驾崩，实行土葬，称为陵；盘踞水泽的帝王驾崩，实行水葬，称为泽。在传说中帝丹朱是因为反对帝尧把帝位禅让给舜，所有率领南方各部族发动叛乱，这其中始终冲在队伍前面的确实是彪悍的三苗部族。后来帝丹朱兵败，据称他由于羞愧在柜山投英水自尽，死后化为一种名叫的鸟。事实上这种凶悍的鸟历来是三苗部族图腾上的标志。”
“曾经有一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那就是根本不知道《山海经》中所指的大荒以及海内和海外的定位。后来经过多方考察，我才明白大荒处于南山经、西山经和中山经之间。大荒之外在南山经和西山经之间，又称为海内，往西和南继续延伸，就是海外了。这样一来，人类文明的起源和繁衍始于西南，递次向东南和东西方向延伸，进入中原后往东北和西北扩展已经成为事实。因为农耕文明的痕迹和脉络一直存在。祭祀文明的仪式为我们寻找华夏文明的本源提供了依据。特别是稻谷的种植和栽培技术，在华夏文明史上是最辉煌和最悠久的篇章。但是过往我们在梳理华夏历史的时候，存在太多的误会。比如我们会想当然地认为在上古和中古时代，以及夏商周时期，华夏是一个大一统的国度。所以东周时期，开始宣传炎黄，秦汉以后，泡制出了三皇五帝。然而上古和中古时代，部族林立，各自统治一方。所以才出现了内容异常丰富的各类神话。多部族和多民族的交融才造就了华夏文明。各个部族和各个民族都有各自的信仰，不弄清楚这些，一味盲目宣扬近百年所提出的华夏民族是龙的传人的观念，是对华夏文明的狭隘臆断。甚至，许多人在盲从中认错了祖宗。”我沉默了片刻，“在《山海经》的记载中，华夏是一个非常大的概念。这个概念包括现实世界中的东亚、东南亚、西亚、中亚、地中海、拉丁美洲、美洲和非洲。对此我们只能沿着零星的线索慢慢疏理，希望能够一步步地把历史上的诸多断层拼凑出来。这就需要我们放弃陈旧的观念，以全新的视角重新认识上古时代。”我补充说，“刚才我在机舱外观察了一下柜山周边的环境，不禁想起了现实世界中的一些地理。尤其是横断山脉。在此我重申，从地质学的角度剖析，贯穿云贵高原的横断山脉实际上是一个被切割了的地理概念，顺着云南西北角从左往右俯瞰，就能看到梅开恩江、担打力卡山、俅江、高黎贡山、怒江、碧罗雪山、澜沧江、云岭和金沙江四山并列五水并流的鬼斧神工奇观。环绕四山五水，又有无数群山连绵，火山群堆砌，江河纵横交错，湖泽平坝唇齿相依。顺西北往东南移动，北回归线穿越横断山脉和哀牢山脉之间。这两大山脉孕育出了匪夷所思的东方最古老的人类文明。至今在Ｍ断山脉和哀牢山脉繁衍生栖的几十个民族，至少有15个以上的少数民族在世界上独一无二。众多民族在同一地区能沿袭数千年的生产生活方式不变，这在人类文明史上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这意味着什么呢，我的直觉是，现在我们处在人类发源的初始境地里。因为我看见了柜山西北方的诸【囟比】山和诸【囟比】河。先前我与程督察谈论过这座山和这条河。它们在《山海经》中不止一次被当做座标，但是却神差鬼使地没有专门的记载。为何要刻意隐瞒这座山和这条河呢？”
“我认为在上古时有四座山最显赫。”韦白羽脱下眼镜拭了拭又戴上，“这四座山的熊山被称为众山的领袖，在人间享有极大的地位，上古时受到非常隆重的祭祀。太华山则是传说中天帝应允人间有德行的诸侯祭礼之地，传说中不止一位诸侯在此尸解，位列仙班。有人认为太华山就是唐朝时才修路可达峰顶、极其险峻的西岳华山，是荒谬的误解。昆仑山被称为众神之山，是诸神的居所，这个历来没有太大的异议。后世偶有争论，无非是统领诸神的天帝，究竟是西王母的丈夫还是儿子的问题。有一点毫无疑问，西王母是众神之神。而诸【囟比】山，却是众鬼之山。这座山其实与昆仑山对应。属与神争夺人间统治地位的魔山。是人间颇有建树的人死后灵魂的居所。诸【囟比】山附近，就是令世人胆寒的幽都，俗称地狱。庸碌的人或罪大恶极的人死后，就被投入幽都，受尽万般煎熬。博士，我认为诸【囟比】山应该才是人类的发源地。因为鬼在远古时的含义，是归来或归宿的意思。叶落归根的寓意在于此。”
我点了点头：“有道理。可惜在现实世界中这四座山都找不到了。”“未必，只是被忽略而已。”刺客摇晃着手中的茶杯，“我先后三次穿越过独龙江大峡谷，不止一次在高黎贡山上世居的民族中听说过担打力卡山是鬼山的传说。那座山确实恐怖。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中国远征军的几万将士从缅甸撤退回国，差不多都在翻越担打力卡山时丧身了。”
“我也听说过担打力卡山是鬼山的传说。”康仪抽了一口香烟，对楚雅鱼笑了笑，“猫咪，你能换个造型吗？与一个抱着机枪的性感魔法师坐在一起，我实在感到别扭。”
楚雅鱼扭身变成一名饰戴墨镜的冷艳女保镖，取下叼在嘴上的细雪茄，喷出一口烟雾：“谈学术比挑剔别人有意思。当然，如果你觉得活得太无聊，想要去揍谁，我也可以帮你。”
胡莉起身给大家添茶水：“臭猫咪，别没事找事。康小姐本来就不是什么淑女。你一怂恿，难保她喝了酒借故发酒疯。”她抚了抚小香姬的头发，“金灿灿，你要多学你妈妈，长大了做个有风度的女人。”
小香姬啧了啧嘴：“我喜欢黑蜘蛛姐姐很酷的样子。”
胡莉噎了一下：“呃，太酷的女人不讨人喜欢。最好也别学康小姐。大大咧咧的女人没什么风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