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后,大雪。四堂九教十二帮携带万余人攻入郁沧湖。
云舒得知这个消息后吓得一身冷汗,她找到钧天的时候,他竟还有心情安坐在澜渊阁焚香抚琴。她冲过去一把抓住他“为什么要遣退所有教众?为什么不想二十年前对付幽冥山庄那样在外湖就挡下他们?你想怎样,你是想毁了郁沧湖吗?”
她目光清淡的望着她“云舒,我让你留在这里,你想跟不想雾华山,想不想家?”
她睁大眼睛,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话。
他的指尖抚上她的脸颊,轻柔的磨挲着“原本是想拼一拼的,可如今不成了。雾华山向来不问江湖中事,此番竟也拍了首座弟子下山,她们,是为你而来的吧。”
她垂头沉默了一会“能告诉我你的打算是什么吗?”
他起身走到窗外,望着外面白茫茫的落雪幽幽地说“云舒,其实郁沧湖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你留念的了,箩笙神树本来不到花期。我以珍珑心经至寒内力强行让它开花,这一季花落以后它便会慢慢枯萎死去。所以你走吧,回雾华山去。只要你师门不予为难,四堂九教十二帮那些人,我还不放在眼里。”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的抬起头来“你要我走,我走就是了。但在那之前,钧天你最后抱抱我吧。”
她脸上挂着盈盈的浅笑,眉梢眼底却含着层层的泪意,他突然就不忍再看了。
伸手揽住她的瞬间,胸口一麻,他近乎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她依旧靠在他的怀里,语气平静“我答应你要一直陪着你,你赶不走我的。郁沧湖的确没有什么值得我留念的,我不想离开的只有你。外面的人我会帮你处理,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妄动内力,婆逻花笑的手法奇特,你是冲不开的。我会回来,你等我。”
他望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终是忍不住唤了一生“小舒。”
她瞬间震住,转过身,他的眼中流转着玉一样温柔和缓的光,她抬手取下苍狼面具,他的容貌一如初见时,绝美的不似人间能有。
他安静的看着她,许久,轻轻地笑了一下说“你去吧。我等你”
人生一世百年,相处不过数月,云舒却记住了他说的每一个字,记住了最后那一瞬间他相视无言的微笑。
湖口,静波亭。
云舒望着面色阴沉的大师姐,她毫不犹豫的双膝下跪“兰师姐你帮帮郁沧湖,他们不是魔教!”
云兰一言不发的走到她的跟前,弯腰扶她起身的瞬间扣紧她双手脉门。
云舒震惊的抬起头。
云兰撇了她一眼,叹口气说“出来就好。”
余音未落,震天动地的巨响便自湖中传来,她浑身冰冷得转过头去,白雪茫茫,澜渊阁方向隐隐约约可见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她惶恐的摇头,不管不顾的往回冲去。
云兰紧紧扣住她“你看明白了,这是雷火堂旳七震!一引七响,即便沈轻扬再世也逃不过的。”
云舒顿时僵住,身体不自知的剧烈颤抖起来“可他还在里面,他不能动,他会死,他会死的啊.。”
眼前的世界开始渐渐模糊,只上下明灭不定的火光,无声的闪耀着,疯狂的燃烧着。她绝望着地上眼睛,浓烈的黑暗随之袭来。
那场大火足足烧了一日,然而焦黑的废墟中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人的尸体。郁沧湖百年基业虽然被毁,但苍主仍在,一从弟子丝毫未损,魔道郁苍依然隐约不露的存在于江湖中。
自从回到雾华山以后,云舒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她整日整日的躲在在后山的堕思崖。从最初一想起那个人的名字便忍不住哭泣,到后来心脏痛到麻木没有知觉,唯一支持她活下去的信念便是能在见他一面。
他想见他一面,哪怕只是一面虽然她不知道这是否已经成为太过贪婪的愿望。
来年冬至,云舒的房中突然多出了一坛飘香的美酒,她封了一边冲出门四下里寻找。她认得那坛酒,她怎么可能不认得。这是她与那个人一起埋下的,还曾相约煮酒赏花。
遍寻许久不见,她茫然的停住脚步“钧天,是你吗?是不是你啊.”
百年巨槐的诶后,静静地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他闭上眼睛反复的抚摸着脸上的苍狼面具。
那个人怕自己等不过数十年,不顾加重内伤妄用真气催逼花期,那个人为了不与雾华山为敌,不惜赔上整个郁苍基业给全武林演一出戏,那个人甘愿散尽功力,只求多些时日能与她相守。
却不料邪功珍珑心经或废或留最终难逃一个死字,
云舒,你可知道天高海阔已经没有钧天这个人了?你可知一世期满时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你可知他最后的心愿是要你好好活着.。
记忆中无比熟悉的飞雪纷纷扬扬的落下,云舒抱紧怀中的酒坛,缓缓的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