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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新闻背后的新闻(5)

同样振奋人心的消息是,6月15日和12月22日,法国巴黎大法院及上诉法院针对施耐德对正泰NB1产品在法国提出的禁令请求分别作出正泰胜诉的判决,驳回施耐德所有请求;12月18日,德国联邦专利法院宣布施耐德起诉正泰的专利全部无效,正泰取得胜诉。12月21日,巴黎高等法院依据法国民法1381条,以“滥用程序”判决施耐德的销售禁令申请无效。

温州中院一审判决后,施耐德以本案专利侵权的认定、赔偿金额的判定存在争议等为由,向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浙江省高院于2007年11月12日立案。

其间,施耐德因国家知识产权局专利复审委员会关于正泰“高分断小型断路器”专利有效的决定,把专利复审委员会作为被告,向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诉讼。被判败诉后,又上诉到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要求改判。2009年3月26日,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驳回施耐德不服专利复审委员会决定的诉求。

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受理此案后,组织人员认真分析案情,充分考虑双方当事人的利益,确定了以调解为主的工作思路,在分清是非的基础上,力求双方握手言和。先后3次开庭进行了庭前证据交换和质证,并主持调解,最终达成了如下协议:

施耐德电器低压(天津)有限公司在本调解书生效之日起十五天内,向正泰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支付补偿金人民币15750万元。如施耐德电器低压(天津)有限公司未能按照前述期限和金额付款,正泰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有权申请执行浙江省温州市中级人民法院(2006)温民三初字第135号民事判决。

本案一审案件受理费1716149元,由施耐德电器低压(天津)有限公司负担。二审案件受理费1716149元,减半收取85807450元,由施耐德电器低压(天津)有限公司、正泰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各负担42903725元。

本协议签署并履行后,双方就本案不存在任何争议。

镜头锁定终审现场——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

“调解协议双方已签字,文本正在送往法院的路上。”2009年4月15日9点7分,作为审判长的浙江省高院民三庭(知识产权庭)庭长周根才在核对双方当事人身份后,按照惯例询问施耐德公司和正泰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委托代表人是否愿意接受调解时,双方异口同声地表示愿意。此时,开庭时间还不到10分钟。随后,周根才宣布休庭。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在场人员特别是媒体记者有些措手不及。因为早在一周前,浙江省高院就准备全程公开网上直播该案的审理情况。

“如果不是涉及跨国公司和巨额索赔,这起案件和普通专利纠纷没什么两样。”正泰法律顾问赵国虹女士对现场记者说,“正泰也很愿意达成和解,希望双方把过去都忘掉,一致往前看。”

本案主审法官周根才在当事双方达成调解协议后透露,直到15日凌晨4点多,他还打电话向双方当事人询问调解情况。开庭前一晚,正泰集团和施耐德的律师一直在进行艰苦的谈判,几乎持续了整个通宵。

在法庭上,代表正泰一方的北京汉鼎联合律师事务所律师刘道臣表示,和解是这一案件的最佳结果,也代表了双方当事人的意愿。在法院随后出具的民事调解书中,正泰集团和施耐德电器低压(天津)有限公司也承诺,在协议签署并履行后,双方就这一案件将不存在任何争议。

“全球和解的达成,将使双方今后能够处于一种良性竞争的状态。”浙江省高院主要负责人认为,这一案件的圆满解决,是国内企业自主创新能力不断提高的标志性事件。

这一戏剧性的结局,显然是双方所乐见的。

有记者问南存辉,正泰在本案中索赔335亿元,而且获得了一审支持。

而终审调解的结果,获得的赔偿仅为原来的一半,正泰出于什么考虑接受了这样的条件?南存辉回答说,企业之间的竞争不一定非要搞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现在这样的和解结果,体现了双方“和谐合作,实现双赢”的愿望。

“正泰不是靠打官司来赚钱的,而是靠自主创新来发展的。我们只是想通过这个案例告诉大家,中国民营企业要尊重别人的知识产权,也要敢于维护自己的知识产权!”南存辉的话发人深省。

浙江省高院院长齐奇也说:“浙江省高院受理该案后,尽可能地促进双方和解、调解,因为施耐德与正泰都是非常有知名度、非常有实力和发展前景的公司,同行竞争应该尽量不要搞得冤家路窄,大家互相学习借鉴,形成良性竞争、依法竞争,甚至是合作的局面最好。”

齐奇在接受媒体采访中谈到这样一个事实:2003年到2008年,浙江省法院系统共受理涉外知识产权纠纷案件464起。其中大部分是浙江民企与国际知名企业之间的纠纷,特别是与美国、日本、德国、法国、英国、澳大利亚、意大利、荷兰、加拿大等发达国家的企业。在这些涉外案件中,国外公司作为权利人的胜诉率在95%以上,其中2008年审结的215件(包括积案)涉外案件中,国外公司的胜诉率高达9907%。

这位资深的院长认为,正泰与施耐德之间的诉讼结果表明浙江民营企业自主创新能力的增强。随着知识产权法律体系的完善,仅靠贴牌、坐享他人技术成果的路子是越走越窄了。这就督促国内企业包括浙江企业要不断地开拓创新、自主研发。在被国外企业侵权时,国内企业要敢于并且善于打涉外官司。

欧盟驻华代表团、法国驻华大使馆、美国驻华领事馆等6家驻华机构代表及44家境内外新闻媒体记者出席旁听当日的庭审,见证了这场专利诉讼“马拉松”的终局时刻。

这起长达数年的专利纷争最后以握手言和尘埃落定,给了世人尤其是中国企业以太多的警示。

在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公布的2009年知识产权诉讼十大案例中,正泰与施耐德的这起专利纠纷案件被排在了首位。该院公布的“入选理由”这样描述:

双方当事人都是国内和国际低压电器市场上的龙头企业,存在激烈竞争关系,本案诉讼请求和一审判赔额高达33亿,引起了国内外各界广泛关注;二审法院充分发挥司法智慧,努力促使双方当事人达成了全球和解协议,解决了长期的知识产权争议,创造了良性竞争、合作双赢的市场环境;该案一审国内最大赔偿额和二审国内最高补偿额,不仅揭示了自主创新和知识产权的巨大市场价值,而且复杂的诉讼过程也为国内企业提供了丰富的诉讼经验和技巧,同时减少了境外机构及媒体对中国法院存在地方保护主义的偏见。

延伸阅读:

南存辉的攻与守

古人云:攻是守之机,守是攻之策。攻守之道,隐含玄机。改革开放30年风云变幻,南存辉和他的正泰在大浪淘沙中,书写下温州民营经济发展的一个传奇。在而立的探寻和回望中,南存辉的攻守之道,或许能从某一层面成为我们解读这部传奇的“密码”。

(一)

南存辉善守,这几乎是公认的。

“这么多年下来,我们有两句话:一心一意卖电器,聚精会神创名牌。”

五月轻松的假日下午,南存辉与我们面对面,讲他和正泰的故事。一贯温和平缓的语气,不经意间加重,“我们就干到底了!”

从1984年与胡成中合办求精开关厂算起,一个小小的电器,南存辉一卖就卖了二十多年。

前些年,“多元化”在温州民企蔚然成风,柳市的不少电器人也纷纷跑去做房地产。可哪怕利润再丰厚,哪怕盈门说客再多,南存辉终不为所惑,一头扎在自己的电器里“干到底”。

电器这“一亩三分田”,南存辉守得有韧劲。

他有一个着名的“烧一壶水”理论:不烧多壶水,只烧一壶水,一定将这壶水烧开。南存辉觉得,电器“这壶水”对正泰来说,还没烧开,还有做不完的空间。

“我就是要比别人在产业内做得深、做得透。”南存辉顿了顿说,“所以,我把所有的力量往专业上使劲,花大力气进行自主创新,自创品牌。”

沿着自主创新之路走到底,南存辉守得有底气。

开温州民企之先河,正泰重奖科技创新,最高奖额与国家科技大奖同等——500万元;坚持“产品出口到哪里、专利申请到哪里”,正泰在国内外累计获得各种专利上千个。

正泰的员工曾有过疑问:辛苦研发出来的创新型产品,为何在诞生几年后才获得正泰的科技大奖?南存辉的答案是:“生出来就要负责养大”,一路“呵护到底”。今天的正泰,已经拥有了“生产一代、研发一代、储存一代、预研一代”的产品研发模式。

坚守,需要一种信念。

在十年多的时间里,跨国公司多次以正泰5倍、7倍甚至10倍资产的价格提出收购,南存辉守住了自己的底线。“这些钱几辈子可能都赚不来的,当时确实有过犹豫。”但短暂的犹豫之后,南存辉始终记住:“赚钱第一,不是唯一。我不仅要赚钱,我更要创出中国人自己的世界品牌!”

守也守得有抱负,这就是南存辉的坚守之道。

(二)

该出手时就出手,南存辉坚守中自有他的“攻略”。

稀释股权,“革自己的命”,他以退为进,攻得有艺术,退得有勇气。

时为20世纪90年代初。一张海外订单,困扰正泰:产品型号供不应求。思忖再三,南存辉决定走兼并联合之路。相继吸纳40多家当地企业,于1994年成立低压电器行业第一个集团公司,一举打破温州传统的家族企业模式。

5年之后,正泰高层会聚雁荡山,思谋集团新出路。面对“集而不团”

的困局,南存辉用了两天半时间,经过反复论证甚至是激烈争论,最终合议决定,实行更为彻底的股份制改造,实现所有权与经营权的适度分离。

“我们必须逼着自己不断变革创新,不断超越自我。我们刚刚翻过了国内的山坡,还得爬国际化的山坡。”南存辉说,“很多‘洋军’,正从高山坡翻过来,我们‘土八路’唯有不断前进,才能求得生存。”

“洋军”与“土八路”一战,南存辉看到,向新行业进军或许隐含着一举赶超的历史机遇。

挥师太阳能领域,引进美国太阳能薄膜电池专家,投资成立正泰太阳能科技发展有限公司,从事光伏电池及组件系统研发生产。由传统产业向节能、环保型产业转型,成为正泰新一轮发展的重要目标之一。

借力外脑,可谓攻得有智慧。

敢和世界巨头“扳手腕”,南存辉的一朝反攻,更见气魄。

13年24次,正泰被世界低压电器巨头施耐德推上法庭,一路被“穷追猛打”。步步紧逼之下,南存辉13年“韬光养晦”、默默蓄势,尔后,一举反击。去年的4月26日,“世界知识产权日”,正泰“以其治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发起国内最大的专利侵权官司,状告施耐德。

“真不行,我就回去修皮鞋,一样可以活。”这位补鞋出身的温州民营企业家,立下军令状。

5个月后的9月29日下午4点,市中院审判长用40分钟宣读厚达55页的判决书:一审判决施耐德赔偿33亿元。

那一天,南存辉说:“他行,我也行,跨国巨头也有输的时候。”

(三)

攻守转换,蕴含着什么样的博弈之道?维系着什么样的力量支撑?

南存辉答:“听中央的、看国际的、干自己的。”

“没有改革开放的政策,就没有今天的南存辉和正泰集团。”他一再强调,解释说:“听中央的,就是要根据国家相关产业、经济发展导向和遵守法规、政策等要求,抢抓机遇,乘势而上;看国际的,就是要学习先进发达的国家和地区优秀成功企业的经验和做法;干自己的,就是要立足企业自身实际,持续地推进变革、创新,铸造正泰品牌。”

“铸造正泰品牌,既是市场取向,也是一种民族情结。”这句话,南存辉在多个场合说过。

这种民族情结,在2007年度“浙商风云人物”评选中有了形象的描述:

他(南存辉)以气血铸就自己的创新之剑……扬剑出鞘,剑光闪闪,那光芒正是民族制造的精魂。

温州经济学家马津龙说:“南存辉背负着沉重的使命感和责任感,他有非常强烈的民族情结,以振兴民族工业为己任。”

南存辉却坦言,最初的时候,他也怀疑过,正泰生产的一个小产品才卖五六块钱,靠这个能振兴民族工业吗?但24年的风雨中,他和国际跨国公司一次次交手,对“产业报国”的理解一次比一次深刻。今天,“创世界名牌,实现产业报国”这句口号已被确立为正泰集团的企业使命,深深地烙印在正泰人的心里。

“作为企业家,我们要跳出财富看发展。”南存辉说,有抱负的企业着眼的不光是自己的盈亏生死。

从“拼命退出富豪榜、拼命挤进纳税榜”到一心“实现产业报国”,在同温州民营经济一起成长的过程中,南存辉肩上的责任和使命,发生着悄然而重大的变化。

这种超越自我的责任和使命,或许就是支撑南存辉攻守之道的力量所在。

走过改革开放30年,南存辉正演绎着人生战局新的攻守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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