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透过南存辉的“参政”之路，让人感受到了一个新时代民营企业家沉甸甸的社会责任感。
南存辉是连续三届的全国人大代表。每年“两会”期间，笔者随同进京，见证了一位民营企业家参政议政的过程……
第一次上“两会”
民营企业家担任全国人大代表，这在１９９８年的中国，还是新闻中的新闻。因此，当南存辉首次当选的消息传来，不仅他本人，就整个行业而言，都是振奋人心的。乐清市经济委员会、乐清市乡镇企业局最早发来了贺信。
贺信说：欣悉南存辉同志光荣当选为全国人大代表，我们谨致以最热烈的祝贺！希望南存辉同志再接再厉，奋发进取，为振兴民族工业和乐清经济作出更大的贡献！
１９９８年３月，南存辉第一次参加“两会”，开始了一个民营企业家的“参政”之路。
一
笔者被安排住在中共中央组织部招待所，这也是浙江代表团的驻地。
说来也怪，这家地处万寿路的招待所，按说级别不低，但当时的条件却非常简陋。在我所住的房间，没有办公桌，没有网络，也没有可供打字的电脑。南存辉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他每天要接受许多新闻单位的采访，每次采访，他都会要求拟好提纲，然后根据提纲发挥。最麻烦的是大会发言。那时我们也不知道他哪一天会被安排发言，但他的态度是不管安不安排发言，他都要准备一份书面材料。如果发言，有了稿子当然最好，即使没有发言，他也要把稿子交到会上，表示自己的重视。不得已，我只好趴在床上写稿，写好后跑到街上打字（那时我们都没配备手提电脑）。如果南存辉正好在我房间，他要改稿，也只有把床铺当成办公桌了！
说到打字的事情，白天还好办，一到晚上，可就傻眼了。关于当时的情景，我在《京都纪事》一文中有过这样一段描述：
北京的打字店，一般在晚上五点半到六点之间就相继关了门。而我头次上街打字，是晚上八点左右，所以一连找了好几家都是“铁将军把门”。好不容易看到一家还开着门，亮着灯，心里掠过一线希望。可近前打听，打字员早已下班，店里忙着的，是请来维修机器的师傅。我直接告诉店老板，说明我要打的是人大代表的议案，急着要用，问他能不能想想办法。
他说：“既是人大代表用的，我当然得帮忙，我带你去找找其他打字店吧！”
说罢，开来他的一辆“本田王”，载着我在街上转了一大圈，总算在一家打字店把已经熟睡的打字员叫了起来。听说是人大代表用的材料，这位打字小姐同样十分热情。但她的水平实在有些蹩脚，用的还是“一指禅”（即用一个指头敲击键盘），速度慢，错字多，一千多字的材料，竟打了两个多小时。一问才知道她是个刚从四川来京的打工妹，上班也才两天。真是难为了她。
但我仍然十分感激她，感激那位急人所急的打字店老板……
二
“两会”内外，代表最忙。
一天中午，接待完中央电视台的采访，南存辉宴请记者和几位来访的领导。
席间，我作为南存辉的随员，少不了喝上几口。而我不胜酒力，很快变得满脸通红。这时，南存辉突然接到电话，下午２点有个浙江籍在京知名人士的聚会，希望他在会上作一个发言，大意是介绍一下正泰集团的发展经验和温州人的创业精神什么的。而在此前，南存辉还有个拜访费孝通先生的安排。
“又有活干了！”南存辉说。
看看快到１点钟了，我急得头上冒汗。
南存辉知道我不会喝酒，要在往常，他肯定要给我“放假”，让我先休息休息，但现在显然是不能了。他让我离席，先到车上构思讲稿。在前往费孝通家的途中，他一边吩咐司机放慢速度，方便我动笔，一边帮助我一起想办法、出思路。这样，终于在那个荟萃各界人士的聚会开始前匆匆拟好了一份讲话提纲。好在南存辉对自己的企业非常熟悉，不需要照本宣科。而且他在这样的场合讲话不是第一次，发言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热烈的掌声在会场响起。
这掌声是献给南存辉的。而笔者同样感到一种欣慰。
三
南存辉首次参加“两会”，收获是意想不到的。
会议刚刚开幕，《中国机电日报》便在头版头条发表了“为了民族工业的崛起”的长篇通讯，详细介绍了南存辉艰苦创业的事迹。紧接着，《经济日报》、《中国信息报》、《中国经济导报》、《中国市场经济报》、《厂长经理日报》、《香港商报》等全国性报刊相继发表了“为振兴民族工业创世界名牌”、“正泰要参与国际竞争”等文章，全面报道了正泰业绩和南存辉的经营管理经验。特别引人注目的是《中国经济时报》一组“国企老板叫苦民企老板传经”的报道，首先摆出国企老板们的“苦恼”，然后介绍了几位民营企业家的成功经验，并分别冠以醒目的小标题：“鲁冠球：常变才能不败”、“乔金岭：
寻找市场空白点”、“南存辉：企业必须练好内功”。
在这次“两会”上，南存辉的发言内容，主要体现在呼吁加强乡镇企业立法工作，确保乡镇企业、民营经济健康有序地发展；建议政府放宽金融政策，对乡镇企业、民营经济给予更大支持。同时希望国家拨出专项经费，建立乡镇企业人才培训基地等，引起了与会代表的共鸣。
其间有个“插曲”。听说李鹏将到浙江团参加审议，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对我来说，如果拿不到一张南存辉与李鹏的合影，可以说是一种失职。
但我们进不了会场，这是最要命的。最后，办法还是南存辉想出来的。按照他的建议，我们找到一些刚刚认识的驻会记者，请他们“关照关照”。
３月１０日上午，李鹏来到浙江团。他在谈话中讲到要大力扶持个体、私营经济的发展，引导他们从家族企业逐步转变成为现代企业时，时任中共浙江省委书记的李泽民介绍说：“温州的正泰集团就是一个由家族型企业成长起来的现代企业集团。”会议间隙，南存辉又将正泰集团的发展情况向李鹏作了详细汇报。李鹏微笑着说：“这说明我讲的没错嘛！”就在这时，记者们按动快门，才有了那张李鹏与南存辉亲切合影的珍贵照片。
四
会议期间，南存辉一直处在紧张忙碌之中。会议结束那天上午，南存辉来到我的房间，长舒了一口气，开口唱道：“我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你还心太软呀？”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屋子里，一阵轻松的笑声……
人大代表的心声
阳春三月，又逢盛会。
举世瞩目的九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在京召开。作为非公有制经济的代表，南存辉积极参政议政，体现了一个人大代表高度的政治责任感和使命感。
一
１９９９年３月４日，九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预备会刚刚开过，多家新闻媒体的记者接踵而至，采访南存辉，请他谈谈对修改宪法的看法。南存辉告诉来访记者，搞个体和私营企业的人，最怕的是形势不稳，政策多变。有一些个体户和私营企业家，赚了一点钱，总是心里打鼓，担心出事，于是把钱转到国外，这对国家的经济建设来说是很大的损失。即将修改的宪法，明确了“国家保护个体、私营经济的合法权利和利益”，这是一颗“定心丸”，私营企业家可以大胆投资，放出去的钱也有望收回来。
谈话引起共鸣。
３月８日，《中国经济时报》第三版以《修宪的感觉像吃了颗定心丸》为题，报道了南存辉的这番见解。
３月１４日，《中国信息报》也在一版显着位置发表了该报记者采写的南存辉谈修宪的文章。文中写道：“南存辉认为，今天的修宪是一个发展的过程，也是一个对事物认识不断深化的过程。当时提出‘补充’就是一个进步。
经过二十年特别是近几年的发展变化，个体私营经济已经成长壮大起来，再也不可同日而语。”
二
《经济日报·两会特刊》在“两会”期间，无疑是人们争睹的一份理想读物。
文中说，南存辉代表认为，如果宪法上明确个体经济、私营企业等非公有制企业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私营企业，更觉责任重大。这是一篇好大的文章，这篇文章才开始提笔，要做好并不容易。
南存辉谈到，私营企业发展到今天，有自己的优势，也有它的劣势。优势是机制灵活，决策快速，“船小好掉头”。劣势是人员素质和企业的先天条件都比不上国有企业，而且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有的私营企业容易染上国有企业的通病，并滋生出世界上私营企业普遍经历过的老毛病，比如机构臃肿，人浮于事；家族式管理，个人说了算；有的家族成员自认为办企业有功，自称“元老”，只图享受，不干实事，等等。
他认为非公企业要发展，就必须按照现代企业制度的要求进行改革、改造。一改家族企业性质；二改原来体制，实行正规的公司运作；三改不规范、不适应大规模生产的模式，大力加强管理。有很多曾经很像样的私企，包括国外的、国内的，由于这几个方面没有搞好，仅有几年的辉煌就变味，甚至夭折了，我们必须吸取这方面的教训。
三
这次“两会”，民主与法制建设成为代表、委员们议论的一个热门话题。
３月１０日，作为中国最具权威的新闻媒体，《人民日报》“法制与监督”
版刊发了《善用法的企业家》的人物通讯，记述了南存辉关于法制建设、维权机制等问题的独到见解。
文章说，南存辉一方面强调国家在制定有关法律时应平等对待私营企业和其他企业；另一方面呼吁私营企业遇到困难不能一味依赖地方领导行政干预，而是要用法律手段为企业排忧解难。私营企业家应提高法律素质，做到依法经营，学会用法律保护自己……
回首正泰发展之路，他深有体会：私营企业发展，除了企业领导人要精明强干之外，企业内外环境的营造也相当重要。外部环境中很重要的一点便是有序的市场经济秩序，这需要国家有法律逐步完善。内部环境就是要形成一种团结奋进的企业文化。这需要调动每个员工的积极性，必须做到尊重员工权利，保护员工利益。
此外，还有《人民日报》海外版发表的《努力在转换机制上下功夫》，《光明日报》发表的《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历史机遇》、《温州经济：以人为本》，《中华工商时报》发表的《修宪颇得私企心》，《中国工商报》发表的《写好这篇“大文章”》，《中国资产新闻》发表的《个私企业任重道远》等一系列文章，也从不同的侧面报道了南存辉。
南存辉深知，他的使命仍在继续。
连任之后
２００３年，南存辉获得连任，当选十届全国人大代表。
看到祝贺自己连任的横幅，南存辉连声吩咐：“取下取下！”
得知自己连任十届全国人大代表，南存辉正在美国考察。
此前，他从正在杭州召开的浙江省人民代表大会上获悉，此次参选竞争很大。因为他已是九届全国人大代表，代表们更可能把神圣的一票投给新参选的候选人。有人建议他赶紧回国“活动活动”。他表态说，没有必要，如能当选，我们继续履行好一个人大代表的职责。不能当选，我们也要努力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一个干事业的人，要对自己的荣辱得失保持一种平和的心态。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因此，他当选的消息传到美国的时候，他倒显得非常平静。
激动的是公司一班人。
浙江省当选十届全国人大代表的名单刚刚公布，我们立即在总部大楼前挂上了“热烈祝贺南存辉董事长蝉联十届全国人大代表”的巨型横幅。
而早在两天前，公司对面的德力西大楼挂出了“热烈祝贺胡成中主席当选十届全国政协委员”的条幅。红底白字的条幅，在早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耀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正泰、德力西、天正成了柳市的象征。三家企业老总的起起落落，颇受人们的关注。１９９８年正泰老总南存辉和天正老总高天乐分别当选全国人大代表、全国政协委员，小镇为之骄傲。而这一次，先期公布的十届全国政协委员名单中，高天乐获得连任，胡成中也有幸当选。如果南存辉意外地落下来，那在小镇人们的心中，正泰是否“风光不再”？那些敏感的经销商们对正泰的信心是否会受到影响？这正是很多人所担心的。因此，公司挂出这样的横幅，用意不言而喻。
可南存辉回来后，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这横幅是谁让挂上去的，要求赶紧把它拿掉。
“报纸、电视都公布了，我们自己还祝贺什么？”他说，现在我们应该实实在在干事情，不要那么张扬，让别人看笑话。
未雨绸缪，为“两会”工作充分准备我们提议召开一次南存辉出席十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的内部会议，就会议期间南存辉的议案、建议等统一一下思想。
按照以往的经验，“两会”期间，会有许多新闻记者采访，没有准备会处处被动。更重要的，作为人大代表，南存辉应该在会上提交什么样的议案或者建议？这也是我们关心的重点所在。
２月２１日，南存辉主持召开了一次预备会。参加会议的除几位在家的总裁、副总裁外，还有一些顾问。会上，南存辉让大家各抒己见。有的提出让南存辉在“两会”上谈谈民法典，有的提出要在会上大力宣传正泰“两个上帝”的观点，有的提出要多讲企业管理创新、科技创新等，让外界知道正泰是怎样发展壮大的。也有人认为，从近段时间媒体的导向来看，似乎比较关注社会保障和再就业问题。而从企业自身实际来看，正泰在全省民营企业中率先实行全员社会养老保险，倡议发起成立“乐清市民营企业扶贫济困总会”，这在全国都有首创意义。我们不能离开了社会去谈企业，也不能完全脱离企业去谈社会。所以，社会保障的问题不能忽视，我们应该在这方面做些文章……
南存辉打断大家的话说：“好了，根据各位的意见，我想大致可以这样来考虑，就社会保障体系的建设问题准备一份议案，其他的话题整理一下，可提供新闻单位进行报道。”
会议作了初步分工。
几天之后，一份《关于加快（社会保障法）立法进程的议案》初稿出笼。
他在广泛征求了许多方面的意见后，踏上了赴京的旅途。
珍贵的５分钟举世瞩目的十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３月５日在北京开幕。
我于３月１日先期赴京，下榻新大都饭店辅楼。住在这里有三点考虑：
一是离浙江代表团驻地国谊宾馆最近，有事要找南存辉比较方便；二是温州几家媒体赴京采访“两会”的记者都住在这里，彼此可以有个照应；三是相比之下，这里条件不算太差，房价也还便宜，不会给公司增添太多的负担。
“两会”尚未开始，新闻媒体找上门来。
３月２日上午，接到《中国青年报》记者陈强打来的电话，希望有机会在会议开幕前采访南存辉。我问什么话题，他说这次会议，浙江温州和福建泉州都将提出建立特大城市的议案，他希望南存辉谈谈温州建立特大城市的必要性。陈强先生是中青报驻厦门记者站的站长，几年前我随南存辉参加在厦门召开的国际经贸洽谈会上结识了他，他当时写了篇南存辉谈入世的专访。
此后我们一直有着联系。九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期间南存辉在“中青在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