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是一只虎,有着虎兽的外形特征体态大小。此刻身躯正发着微弱的毫光,或许它没有发着光,只是它进入这种状态后,便自然而然的可以让别人看的见它。它不再吼叫,只是有一股压迫的力量在蔓延,天顺隐隐有点呼吸困难,这股气势比他见过的两只怪兽都要强。
它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原来身体的本色已经无从辨识了,只有那浑浑的浊物,还有那布满全身的血痂,天顺感觉心里像是狠狠的被什么刺了一番。在丛林里长大的天顺见惯了惨烈的厮杀,死在他手里的野兽也不少,但都没有这次奇怪,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一直在脑海里旋转。
怪兽慢慢的在靠近,真的很慢,没有任何过快的动作,四肢很协调的在走动着,慑人的气息不断压迫着它的敌人。天顺看着那只晶亮的眼睛,他感觉的到那种悲伤,或者说伤恸。
那是一有着智慧的眼睛,晶莹婉转的液体保护着它的灵性。
天顺隐隐感觉到什么,松开了手,放开了他唯一的武器。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法抵抗。就从那种气势上来说,自己站起来已经实属不易,步履维艰的他仍出自本能的向后退着,但在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又悄然的停下了。
天顺闭着眼睛,嘴里满是苦涩。
这是一只没有凶意的怪兽,起码现在是这样的,天顺相信自己的感觉。
一个猎人必须要坚定自己的感觉。天顺想到了部落的前人们跟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它或许就是像一个猎人在获取自己食物?
就像现在,天顺相信,如果自己再拼命反抗,自己不会在它手里活上两息。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他仍闭着眼睛,漫无目的的想着。很奇怪,已经在等待的事情一直没有发生。天顺睁开眼睛,怪兽定定的看着自己,再无任何动静。
“它不行了。”看着它缓缓减弱的气息,天顺蓦然意识到。心里莫名的一慌,它没有攻击再无敌意的自己。一开始的攻击也仅仅是为了它的食物,原本就重伤的它在感觉到自己不行了,竟然没有继续攻击间接让自己死亡的猎物。
怪兽的毫光没有散尽,好似仍在坚持的扫开这洞穴里的寒芒。天顺不再顾及那只努力警惕自己的眼睛,怪兽像是累了一般,后腿缓缓的蹲下。天顺用有点颤抖的双手努力的按住它后腹部又开始泉涌的鲜血。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后悔。哪怕是父亲意外死去,他只是陷入深深的内疚之中,但也没有后悔,因为那是父亲的选择,他必须维护父亲的选择。
而现在,天顺沉默着,先前拼死抵抗,现在却反过来救助它。就像它最后放过自己一样。
感受天顺的小心的动作和他的情绪,它放下了最后一丝警惕,警惕退去后的眼睛不时流转着一线浑浊。天顺紧绷着脸,这样眼泪就不易流出来。天顺从来没有想到,兽原来也是有感情的,有善良的。天顺想起那些死在自己手里的弱小野兽,然后又想到这只可以轻易击杀自己的兽,却因为自己退去了敌意而放过自己。
生存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天顺有点迷惘,弱肉强食么?不,肯定不是这样的。天顺有点激动,因为双手加大了力量,它好似感觉到了痛,轻轻的发出了声…
它的伤天顺根本无从下手,他只能傻傻的捂着被自己加大的伤口,然后蹲着手忙脚乱的看它有没有其他的伤。一切都没有用,它原本微亮的身躯渐渐趋于黑暗,就连它的眼睛也是一样,融合着这环境里纯净的黑暗。微弱的心跳是说明它还活着的唯一证据。
“你那样是救不了它的。”
“谁。”天顺猛然抬头看向洞口方向,没有任何动静。
“这只傻兽不知道它是怎么长大的,对谁都这么仁慈。哎…”声音又出现了。
“你是什么人?”天顺这回安定一些了,并不是外面的那个巫师,那自己就不用面对他的拼命了。
“人?呵呵…”声音有点飘渺却又显得浑厚,很奇怪。反应过来的天顺发现奇怪的远不止这一点,他是怎么会自己部落的语言的?声音就好像是直接在脑海里浮现,并不是身边发出的声音,天顺这回连身后也看了一眼,黑暗的一切没有任何异常。
“你有方法救它?”天顺不再理会太多,着急的问道,怪兽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
“人类都是这番善变么,之前那么拼命,将这只傻兽逼死了,现在又要救他?”
“谁面对想杀自己的野兽,都会反抗。”天顺忍耐着答道,本来就是自己理亏,他解释道。
“是吗?谁都会这样?那这只傻兽呢?你是怎么对他的,他又是怎么对你的?”那个声音显得有点愤怒了。
“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的。前辈,你有什么办法救它?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它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天顺按着它伤口的手,渐渐感觉到了它正在冷却的身躯。
“你身后,寒潭里那株草上面有一颗珠子,喂给他吃了。”他的声音也急促起来。天顺没有想什么,赶紧转身就跑。
“砰…”前面是黑暗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突然加速的天顺竟然被洞里稍稍凸出的一点石头绊倒。“我根本就看不见。”天顺知道那个声音听得到自己的话。
天顺挣扎着起身,地面的石头有点冰寒,前面估计真是有一水潭。就在这时候,前面竟然有光亮出现。
此处已经是洞穴的最深处了。这里宽阔了许多,最靠里的位置是一个水潭,水潭里长着一株植物,植物的叶株有点枯萎,它的最上面是一颗珠子,天顺看到那颗珠子便突然明白,那是怪兽特有的珠子。自己之前得到的那些颗粒应该是珠子被击碎后的残留物。
珠子正发着淡光,不过在黑暗里有这点光亮,便已经足以。天顺奔向水潭,靠近水潭他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会说这是寒潭了,一股寒意无视他身躯的温暖,直接碰触到他的身体内部,像是要被冰住了一样,天顺无意识的一个劲的打着寒颤,不过这都只停留了一瞬间,他立刻冲了过去,寒潭不大,总体不过两丈宽,而那株植物近乎寒潭的中间。
如果说靠近寒潭感觉快被冰冻了一般,那么到当天顺一大步跳进水里后,他才尝试到对身体失去控制是什么滋味。
那是一种刺骨的痛,很快,那种痛觉便消去了,那是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他没有被冰冻,但这种寒冷像是直接要摧毁他所有的生机一般,他陷入了一种假死状态,原本的一直痛楚的内伤在这一刻也停止了下来,他就像是个身外人,感觉着这副已经成为他物的躯体,意识存在却无法思考任何问题,才到腹部的水带着那股寒意肆意的摧残着他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