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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无惜

[京门,峪溪]

夕阳正缓缓落入山间,潮红覆遍目光所过之处。今天的夜色暗得稍晚些,孜孜不倦的溪流上,隐隐能看到几只零星飞舞的萤火虫。

“哗啦!”浑身湿透的白色短衫的孩子,面对辛苦半天捕获到的一条鲫鱼,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表情,就跟看不出他是男孩还是女孩,即使他细腻的胳膊和纤细的长腿都暴露在空气中。

“无惜,你终于抓到第二只了?唔呼~”慵懒的声音从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发出的,说话的正是躺在大石头上的红发白衫的女孩,她正伸着一个大大的懒腰。

“大小姐,您醒了?”站在小溪里的孩子捧着鲫鱼走向他与女孩之间的竹篓,将鲫鱼轻轻的放进去,顿了顿又道:“大小姐,刚才的是第九只。”听他的声音,他应该是个男孩。

“九只?”被称作‘大小姐’的红发女孩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平日里木讷寡言,本事寥寥的辰无惜,今天居然抓到了九只鲫鱼,难道这真的是靠天天抓鱼练出来的?

“恩,还要抓吗?”辰无惜定定的站在原地,就像是等待命令即时出发的战机。

红发女孩缓缓走到竹篓边,看着里面活蹦乱跳的鱼儿沉思了好一会,才说:“除了这只,其他的都放了。”

无惜也不回答,也不问为什么辛辛苦苦抓了九条鱼,却只留下一条鱼。直接伸手把要留下的那一条鱼抓起来,放到地上的一个似乎密封好不会漏水的木匣子里。然后把所有的鱼都放走,待他把竹篓绑在腰间,才捧起木匣子,上岸。

“我们回……”一句‘我们回家吧’还没说完,红发女孩眼前一亮,不禁叫了出来“萤火虫!”

无惜面无表情的看着红发女孩跑向萤火虫的方向玩耍。很久都没有抓鱼抓到那么晚了,久违的萤火虫岂能不使大小姐兴奋?

“喂!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我抓啊!”红发女孩又蹦又跳,就是抓不住。

“是,大小姐!”这一次辰无惜应了。他轻轻的将木匣子放到地上,解下系在腰间的竹篓拿在手里,缓缓走了过去。

“哎哟!哎哟!你快给我下来!从这里开始,你自己走回去好了。”朦胧的月光照耀在暗褐色的小道上,一团古怪的黑影在地面上手舞足蹈,看不出是什么生物。当说出这句话以后,那团古怪的黑影不规则的一分为二。

一个黑影在前面扭扭捏捏的晃动着筋骨,还不时的唠叨着“哎呀!真是丢死人了!无惜你要是敢说出去,本小姐跟你没完!哎哟!我的腰!”

另一个黑影一瘸一拐的静静跟在后面。

“我回来啦!”尽管前一个黑影消失在视线里,她的声音还是清清楚楚的传到了无惜的耳里,但他也只能一瘸一拐的慢慢行走。

有这样一个种族,他们是最普通的人类,他们有一个伟大的领袖——神翁,这是他现在的名号。他曾唤名‘方天’,是一个个在普通不过的人类,只是后来他机缘巧遇拜入了一位大神的门下。就在方天修为有成的某一天,那位大神失去了踪影。方天的命运也在这里开始逆转了。

方天拜别了那座空无一人的仙境,从此云游人间四海。人间大陆无奇不有,有像方天这样心怀善意的人,就会有为名图利而抛家弃子的人。方天渐渐收留了一个又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想到了一个地方,于是他带着或十或百的孤儿回到了仙境,从此以神族自居。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方天改名为“神翁”。

转眼,三百年已去。当年神翁收留回来的孤儿,如今也成为了有修为的大人,当然也有不学无术的人,他们在仙境的各地各处繁衍后代。

并没有经过太多岁月,原本仙气茵茵的境地也渐渐被人间气息完全渗透。

其中有一处叫云阙中渚的地方,有一个叫‘穆赫’的人,这个故事就是从他的家,开始说起。

[京门,穆府]

“管家!父亲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穆瑶瑶是这个家的大小姐,父亲穆赫是一个商人,前日接了一笔大生意,就带着小女儿风风火火的走了。

“这个嘛,哦,大概明后天就到了。”管家暗地里算了算日子,恭敬的回道。他在这个家里呆了很多年,穆赫都很放心把家里的大小事务都交予他打点。

“明后天?哎明后天?那到底是明天还是后天啊?”十三岁的穆瑶瑶活泼俏皮,当即放下手中的饭碗,毫不客气的拎住管家的左耳问道。

“是是是,明天,明天回来!”管家吃疼的交换着,双手不住的在耳边打颤,只等着穆瑶瑶一放手就立刻抚上。

“这还差不多!”穆瑶瑶回到饭桌上,吃了几口又道:“无惜呢?”

“无惜这会儿应该在跃龙池。”管家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在穆瑶瑶面前,他不得不承认他是一把老骨头。

[穆府,跃龙池]

“扑通!”一条鲫鱼一跃而起,带着无数细小的水珠,在湖面上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又没入湖面下,只剩下水波顾自凌乱着。

跃龙池是令府后花园的一潭湖水。本来这潭湖水只是供人观赏的湖水,只不过某一天这个家的二小姐和穆瑶瑶还有无惜三人去抓鱼的时候,说是发现许多条鲫鱼活到很老了。自那以后,不论谁去抓鱼,发现有这样鱼就会带回来圈养,在二小姐特别‘调制’的湖水里,鲫鱼很是健康愉悦,然后二小姐每天都会去喂食。说是‘特调’最终也只是掺了些使水质提高的药物,只能延迟鲫鱼的些许寿命。每当有鲫鱼死了,二小姐就会把死去的鲫鱼埋在院子的晚鸳树下。开始也许还会有人觉得她是好心肠,久而久之,总会有人嫌弃她那副脾气和处事风格。

无惜轻轻将木匣子侵入水中,等待那条鲫鱼自己游到湖水中才收回木匣子。看着鲫鱼孤独而静静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轻叹:如果我是你,我宁死也不愿受人的施舍而换来短短的几日苟延残喘。

“无惜,你在做什么?连我来了都不知道。”不知何时,穆瑶瑶已走到无惜的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什么。”无惜仍是面无表情的回答。

“那我走咯!”穆瑶瑶扯下无惜腰间的小竹篓,微微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转身便三步一小蹦五步一大蹦的跑向一幢屋子。

“吱呀……”一只长了茧的手推开了房间的木门,然后映入他眼帘的是像银河那样美丽的画面。

“快关门!快关门!”急促的声音叫醒了无惜的着迷,他立刻关上了门,再一看,他放佛完全置身在那片银河之中。

白色的墙壁在漆黑的夜色里,就像一块无法言喻出的美丽画布,就这样美丽的地方,不知道是谁,点亮了黑暗中波光粼粼的银河,还有银河上飞舞的黄色萤火虫。顺着黄色萤火虫飞舞的轨迹,似乎在那银河上,有一位披散着长发的白衣仙子,正温柔的和萤火虫私语着美好的秘密。

“哐啷!”突然间,幽静的屋子里想起了不明所以的嘶叫,铜质的果碟从白嫩修长的手指中滑落。

“无惜!你在做什么嘛?”白衣仙子似乎一瞬间转变了性子,厉声喝斥。

“对不起,大小姐,是管家让我给你送些新鲜的桃果来的,我再去给你拿些干净的过来。”无惜一阵惊慌,勉强弯下腰草草的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桃果,逃似的出了房间。

“真是笨手笨脚的家伙,你看,都把萤火虫吓着了。”穆瑶瑶朝着关闭的门扉没好气的抱怨着。

走廊的转角,无惜端着果碟倚靠着墙角坐下喘息,“明天,二小姐就会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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