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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牛奶糖(2)

我们这才恢复常色,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骂起队长那个骗子。

吃完饭,我们决定为失恋的双双去包个KTV的下午场。学校附近的KTV超级便宜,一个下午才六十块。

我们到了包厢,首先陆岳薇就亮了嗓子,给我们唱了一首《青藏高原》,那高音飙得我们当场就泪奔了——学霸果然是学霸,就是不同凡响。

慕南乔一直在旁边忙着摆弄音响设备,点茶水小吃。等他坐下来时,冷静已经唱到了第二首,看来大有和陆岳薇抢麦的气势。

“你想唱什么歌,我给你点。”我扭头问慕南乔。昏暗灯光中,他的侧脸显得更加有立体感,犹如俊美的浮雕。

他笑了一笑:“你唱什么?”

我嘿嘿一笑:“你选吧。”

《广岛之恋》。

我无语了一下,说:“这首歌太考验女高音了。”

“那我先选吧。”他说着就起身去点歌。我坐在沙发角落里静静地听着冷静和陆岳薇轮番唱歌,直到屏幕上出现一行字幕:青梅竹马。

我一惊,抬头已经看到慕南乔拿起麦,清清嗓子,一副准备就绪的模样。

音乐响起,他轻轻地唱了起来:

有没有这样的朋友

童年像另一个星球

发呆的你 害羞的你

拉裙子遮住脸的你

有没有这样的感受

很亲 但并不常联络

我记得 昨天的你 仿佛还等我在路口

……

有一种爱 并不必当情人

……

这首歌节奏感很强,而慕南乔唱歌很有技巧地加强了R&P的味道,直把整个包厢的嗨点提了两档。

只是那歌词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那句“有一种爱,并不必当情人”,还有那句“拉裙子遮住脸的你”。

拉裙子遮住脸,这种事我还真的干过。

认识慕南乔是在幼儿园的时候,那时候我们两家还没有住进同一个小区,爸爸和慕伯伯也只是普通同事。有一天,我缠着要去爸爸的办公室。他无奈,就把我带上了。

爸爸工作很忙碌,而且科研所并不让职工带子女。于是爸爸就将我放到大厅里,还指了一个小男生给我看:“燕燕,去跟你慕南乔哥哥玩,好不好?”

小时候的慕南乔,就已经显露出祸国殃民的男神本质来,穿着小西装和亚麻短裤,小绅士派头十足。可惜我在当时只有四岁,尚未建立起系统的审美观,所以对他嗤之以鼻。

爸爸一走,我哭着闹着要跟上去。慕南乔适时拦住我,说:“我们一起玩捉迷藏吧。”

一轮石头剪刀布下来,慕南乔先藏我来找。因为担心我偷看,他频频回头冲我喊:“你不许偷看哦,不许偷看——”

为了表示我的决心,我将裙子拉起遮住了脸。

只听稀里哗啦一阵响,似乎是慕南乔绊倒了什么东西。接着他的声音传来:“你……你把裙子放下来!”

我放下裙子,看到他满脸通红,顿时窘了,“哇”一声大哭起来。

慕南乔急了,左哄右哄,最后说:“别哭了,我给你买糖果吃。”我才破涕为笑。

我总以为,慕南乔给我的糖果是最甜的。谁能想到后来,我一想到他就心头苦涩。

不知不觉地回忆着这些,我心头百感交集。冷静没发觉我的异样,像是充满了百分百的电,激动地附耳问我:“鸽子,我第一次觉得这首歌这么好听。哎,他不会唱给你听的吧?”

我吓了一跳:“你别胡说,慕南乔就是我哥哥!”

恰好此时歌词唱完,到了伴奏的空档,显得我这句话很是突兀。昏暗灯光中,我看到慕南乔的身体往这边侧了侧,终究还是没有回头。

他听到了?

我有些心虚,可是想起他曾经把我看成实验室的一只兔子,心里就油然而生一种报复后的舒坦。

就这样唱完一曲,他重新坐回沙发上,扭头笑问:“我唱得怎样?”

表情自然,笑容真诚,仿佛我那句隔靴搔痒般,并没有戳中任何虐点。我有些挫败,转而一想,他本来就是拿我当妹妹看待。

我喜欢他的心情,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懂得吧。

“还好吧。”我装作不屑,“看我给你露一手,我要点一首……”

《套马杆》的音乐就在这时炸起,直接将我的后半句话给淹没了。只见双双使劲将音量按大,然后拿起话筒吼了起来:“给我一片蓝天,一轮初升的太阳,给我一片绿草,绵延向远方……”

冷静堵住耳朵,大声向我喊:“她没事吧?”

“受刺激了吧?”我同样要提高声音的分贝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看来这件事给双双造成的创伤不小。本来嘛,好好的帅哥就快煮熟了,结果发现飞了,这事放谁身上都受不了。

好不容易等到一曲终了,我暗自喘了一口气,打算放下一首洗洗耳朵,没想到双双将《套马杆》回放了,又视死如归地拿起麦克风,看来是打算跟这首歌死磕了。

我两眼一黑,抬眼看冷静她们也是一脸抽搐的表情。

陆岳薇直接将背包收拾好,猫着腰对我们做了一个“闪人”的手势。

我和慕南乔对视一眼,十分鄙视这种弃朋友于不顾的做法,然后……跟着陆岳薇一起溜了。

走出包厢,将神曲的旋律抛诸脑后,我们顿时感觉空气为之一新。我和冷静嘻嘻哈哈地走下楼,才发现慕南乔在后面慢悠悠地走着,正关上手机放进裤袋。

“怎么走得这么慢?”我向他招手。

他淡淡地解释说:“刚才接了一个电话。”

“哦。”

他继续说:“是那个篮球队队长。”

“啊?”

慕南乔微微一笑:“我把事情都跟他说了,他马上就要过来跟双双解释。”

这样也好,省得双双心结未解,天天吼“套马的汉子”。

走出KTV,迎面一阵冷风裹挟着水汽吹来,我打了个寒战。

“下雨了!”冷静和陆岳薇惊叫。

在这座南方城市,没有春秋这种过渡季节,冬夏都来得让人出乎意料,就如同这场从天而降的雨。

我望着外面白花花的水花,有些发愁:“要不,我们去跟KTV工作人员借两把伞吧。”

冷静嘻嘻笑着说:“得了,你们去借吧,我们就拿背包当雨伞了,反正学校就在旁边。”说着将背包顶在头上,就拉着陆岳薇跑进雨幕,那速度之迅疾,生怕当了电灯泡。

转眼间KTV门口就剩下我和慕南乔两个人,而且冷静的态度还这么暧昧,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不敢去看慕南乔什么表情。

他什么也没说,回身去了服务台,向工作人员借了一把雨伞,撑开之后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一抬头,就看到了他清澈的目光,忍不住说:“我还没去过你学校呢。”

他闻言一笑:“择日不如撞日,走,我带你去看看。”

听说B大是百年老校了,有不少风景名胜,还有名人故居古迹,很有看头。之前为了躲避慕南乔,我竟然没有踏进去一步。

以前觉得这是一种遗憾,现在我却为此暗自庆幸。

因为……

第一次去B大是慕南乔领着我去的,多么有纪念意义。

人生有许多个第一次,每一次都有他的参与,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有时候觉得当他的实验小兔子,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自己的第一次都由他来见证,人生的年轮由此更加深刻。

躲在伞下,我偷偷地用眼风瞄他。他个子很高,足足高过我半个头,伞的一边却往我这边倾斜,有半边雨幕淋在他的肩头。

我伸出手指,将伞柄往他那边挪了挪。他立即会意,低头对我温柔一笑:“没事,你穿得薄。”

“嘁,我只是不想让别人说我欺负你。”我撇撇嘴,故意去看别处。

他“哦”了一声,说:“那恐怕你不能如愿了,等下你必须得欺负我了。”

什么意思?

我茫然看他,他指了指不远处。顺着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B大的校门口竟然积起了水洼,不少同学都脱下鞋子蹚水走过去。

慕南乔就在这时微微弯下腰,正好到我可以爬上去的高度:“你来打伞,我背你过去。”

我在他的背上捶了一拳:“你背我,怎么看都像是你占我便宜,怎么能是我欺负你?”

在我爬上他的背之后,他才低声笑着回答:“因为我比你瘦。”

我气得捶了他两下,并没有太用力,他却故意将身子一斜。我吓了一跳,赶快抓紧他的肩膀,同时听到他发出的一声哼笑:“这就对了,抓紧。”

慕南乔今天穿了一件灰色呢料大衣,散发着温暖清新的气息。伏在他的背上,听着头顶伞上的淅沥雨声,我突然有些感慨。

这辈子,还有没有可能逃开他?

“小歌。”他突然唤我。

“嗯?”

他一边小心地涉水而行,一边说:“有件事,我是后来才听说的。”

我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

果然,他问:“叔叔是……怎么去世的?”

我不说话,他继续问:“那段时间我来这边上大学,怎么都联系不上你,学校这边管理得也十分严格,不能随便缺课。到了寒假回家,我才听说叔叔的事……小歌,那段时间,你就是因为这个而不理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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