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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决战之前(2)

左弦月的左眼已被神医陆元换上一只假眼,虽足以乱真,但却无法透出左弦月过去所拥有灵气。长长的血痕占据了左弦月半张秀脸,这不该是正直花季的少女所承受的,但是左弦月从没有抱怨过什么,默默地接受了这一残酷的事实,这一足够令天下所有女子肝肠寸断的事实。左弦月只是看着薛天傲,她知道,薛大哥永远不会嫌弃自己。

薛天傲上前将左弦月搂入怀中,左弦月轻轻抚摸着薛天傲胸前露出的伤痕,两人忽然一同怀念起豺云堡中玩游戏的日子。左弦月道:“薛大哥,等治好了乐叔叔,咱们回豺云城玩游戏,好么?”

薛天傲轻吻着她的额边长发,泪水淌下,沾湿了弦月鬓角,他强笑道:“好,薛大哥答应你。”

陆元见了此景,不忍再看,道:“薛兄弟,凡是有回天之术的奇医,性格都十分古怪,想要他救乐不思的命,恐怕要费极大周折。”

“大不了用我的命换老乐一命。”薛天傲轻抚弦月秀发,坚定地说。

施夜雨是个孤僻的怪老头,年纪在六十上下,身上的布衣打满了补丁,此刻他正在草屋前磨着草药,见天傲等人前来,却是连正眼都不瞧。

“请前辈救救晚辈的朋友,前辈要什么,晚辈都愿意去做。”薛天傲拱手恭敬道。

施夜雨只是看了一眼薛天傲背上的乐不思,便硬生生道:“你的朋友保命真气已失,要不是你给他输的真气,他早就死了。”

乐不思内伤被施夜雨一言命中,薛天傲急忙道:“前辈果真眼光锐利,请前辈大发慈悲,日后我薛天傲愿效犬马。”

“将他带进来吧。”施夜雨走进了草屋,薛天傲拉着左弦月,也随后进入。

施夜雨将乐不思从薛天傲背上扶下,使其平躺在屋中的一张草席上,随后从桌上的葫芦中取出一颗紫色药丸,给乐不思服下。

薛天傲立刻向施夜雨作了一揖,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施夜雨道:“你拜我作甚,我只是暂时维持了他的姓命,却没说要将他治好。”薛天傲道:“前辈要如何才肯出手相救?只要能救活他,晚辈就算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施夜雨笑道:“老夫既然人称怪医仙,自然不会轻易为别人看病。以往求我治病的人,不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武林盟主,都得完成老夫出的一个难题,不然就是杀了老夫,老夫也绝不医治。”“请前辈出题,晚辈愿意一试。”薛天傲道。

“呵呵,可是我还未想好。”施夜雨冷笑道,“你朋友的命暂时是无忧了,等我想出了难题,再来考你。现在你们两个人最好滚得远远的,我最烦想难题的时候被别人打扰。”

薛天傲与左弦月瞧着草席之上的乐不思,皆是放心不下,施夜雨看出端倪,老手一挥,道:“快滚,等老夫想到了难题,自然有办法来通知你,再不滚老夫就不治他了!”

薛天傲只得再次拉起左弦月,道:“那这几日就有劳前辈照料了。”说罢他再作一揖,退出了草房。

薛天傲与左弦月挽着手,漫无目的地走在林间道路上,左弦月道:“薛大哥,弦月有些饿了,咱们找家客栈可好?”

薛天傲点了点头,两人寻觅到一家小客栈,便上了二楼准备用餐。

此时已过了正午,客栈中用餐的客人所剩无几,薛天傲带着左弦月在窗边找了一个座位,却听身旁的食客们对左弦月指指点点,嬉皮笑脸打着哈哈。薛天傲怒由心起,正要站起,却被左弦月纤手拉住,弦月笑道:“弦月面容虽毁,却有薛大哥怜爱,实乃上天赐福,如此快活,薛大哥又何必迁怒于他人。”薛天傲闻言心头一酸,紧握弦月细腻之手,坐下不语。两人叫了小菜,薛天傲愁肠百结,却是吃不下一口,忽闻楼下争执声起,甚是喧哗。片刻之后,争执声转变成桌椅破碎之声,左弦月道:“好像是客栈的老板的声音,咱们下去看看吧。”薛天傲颔首,拉着弦月一同走下。

来到楼下,却原来是数十个夏兵在一头目带领下,向酒馆老板索要保护钱,那带头的,正是元昊的族弟李元英。

李元英本在夏国居上将高位,文韬武略算个帅才,只是与薛天傲一战吃了败仗之后,日益失去了元昊的信任,虽品级未降,却无异于被打入冷宫,再无领兵之权。李元英心中苦闷,竟也劳思逸淫起来,出宫干起收保护钱这一勾当。

薛天傲早已恨夏人入骨,当即纵身挡在被夏兵摔将在地的客栈老板身前,只轻轻一挥左手,便将十余西夏兵震晕在地。

李元英修为高于众兵卒,被乾坤之气一震,躺倒在地,拼命向客栈外爬去。薛天傲飞身上前一把抓住李元英衣领,将他提起,就像拎起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一般。

李元英四肢乱抓,哭求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薛天傲问左弦月道:“弦月,你说要怎么处置这个人?”左弦月道:“既然他知错,就饶了他吧,让他把损失赔给老板,以后不许再来欺侮人。”

客栈老板看着昏厥满地的夏兵,慌忙道:“大侠快放下大将军,这叫小的以后怎么开店啊。”

薛天傲道:“老板你莫怕,他若再敢来捣乱,我十倍奉还于他。”薛天傲发力一掷,已将李元英重重扔在地上。

“我怎么敢再来呢,这几天这么多中原豪杰齐聚贺兰山脚,我再来打老板的主意,就算不被薛大人碰上,也会被其他英雄碎尸万段。”李元英摸摸屁股,露出痛苦之色。

薛天傲闻言问道:“为何如此多的中原武林豪杰会前来贺兰山脚?”

李元英怎会令逢迎机会白白溜走,当下跪倒在地道:“薛大人还不知道么?国师囚禁了九州大侠,中原豪杰自然是为救他而来。”

薛天傲大惊,心道:“怎么会!荀叔叔明明已经离开魔都,是老乐亲自送他走的,肯定不会有错,现今却怎得又被囚禁了?”

“薛大人不要杀小人,小人还有军情要向您禀报。”李元英献殷勤道,“小人告知您一件绝密军机,在宇文国师的多次进谏之下,皇兄明日便要发兵大举攻打南朝了。”

“你说的是明日?”薛天傲目怔口呆,半晌才道,“为何会此般快?”他稍加思索,这一刻,终于明白宇文淝水全部用意。薛天傲对李元英道:“想要我饶你性命,并不是不可,但你得帮我办一件事。”“薛大人请说!”一提到饶了性命,李元英兴奋起来。

风恬月朗,明月芦花,夜晚的夏国皇宫仍是富丽庄严。数座歇山式抱厦殿阁层楼叠榭,碧瓦朱甍,主殿面阔八间,进深七间,摩天碍日,乃文武百官上朝之处。李元英仗着皇弟身份,带着两名侍从在宫中畅通无阻。廊回百转,李元英将二人带至三司殿,三司副使见皇弟前来,忙从高堂上下来,跪倒道:“下官不知大将军前来,望恕罪。”

李元英拍拍他肩膀,道:“副使大人深夜不归,可见忠诚之心。起来吧,我奉圣上之命,前来查阅大夏账册,希望副使行个方便。”

副使起身,却是眉毛一挑道:“大将军可有圣上谕令?”

李元英正色道:“只是一查帐目,还劳圣上下什么谕令?副使大人难道怀疑我李元英不成?”

“不敢,不敢,三位请随我来。”副使心中有疑,却不敢抗命,将三人带至大殿之后的帐房中,道:“三位请自便,下官先行告退。”他恭敬走出帐房,回到殿中,拍手招来一侍从,在他耳边低语数声,那随从点头,领命离开。

“薛大人请自便。”李元英道,“不过,能不能先有劳大人先将小的的死穴解开?”

李元英身边的侍从,原来是打扮成西夏兵模样的薛天傲与左弦月。薛天傲道:“我的诺言自会兑现,待我先找到大夏账本。”他与弦月一起在七大排书架上翻找着,左弦月忽然道:“薛大哥,找到了,大夏账本!”

薛天傲接过金面账本翻开一看,只见账本第一页开头用隶体写着如下字:

我大夏国与南朝初定岁贡之宝物如下:

薛天傲接着往下看,账本中罗列出众多稀世珍宝,其中竟有轩辕夏禹剑。薛天傲瞧得心惊,继续往下看,却见几乎全部的稀世珍宝都已被朱笔勾去,惟独轩辕夏禹剑没有。帐目最后写道:

南朝言而无信,初定之约不复存在。

薛天傲皱眉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才是宇文老怪真正的阴谋!”

“这位可是打败我皇弟的少年英雄薛参将?”一中年男子身着黄袍,走进了帐房,此人甚是威武,眉宇间一股霸气令人不禁望之大生敬畏之情。

几十名弓弩手冲进帐房,将薛天傲等人围住,接着又有数十名夏国精兵,手握长矛守卫在黄袍男子身边。

李元英见状,颤抖着双腿,再难站直,干脆跪倒道:“皇兄万福,元英罪该万死。”

原来此人便是夏国主元昊。元昊笑道:“皇弟何罪之有?你将薛参将请来,是朕的荣幸,只是,该通知朕一声才对。来人,将大将军带下去。”

“皇兄饶命啊,弟弟我是有难处啊,皇兄饶命啊……”李元英吓得魂飞魄散,奈何他未说完,两名精兵便一矛刺下,直透其前胸,那李元英浑身挛动,未挣扎一下,便已一命呜呼,被拖出了帐房。

“薛参将来此,有何贵干?”元昊问道,每当他说话时,身边的夏兵皆是俯首恭敬地听着,大气不敢乱喘一下,元昊的威严可见一斑。

“哈哈!”薛天傲笑着摇了摇头。

元昊剑眉直竖,道:“薛参将有什么可笑的?”他这一质问,威严毕露,竟有一种难以抗拒的霸气威慑着天傲。

天傲凝神道:“我只是为你夏国主感到可惜,国主你意气风发,励精图治,竟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

此言一出,西夏精兵无不额头冒汗,薛天傲无疑已触犯龙威。

元昊闻言,却奇道:“你说的他人,却是谁?”薛天傲道:“自然是国主你的国师,宇文淝水。”元昊怒喝道:“宇文国师是朕的心腹,只凭你心口一说,朕就会听信吗?”

薛天傲抓紧左弦月手,笑道:“国主信与不信,且听我把话说完。国主可知宇文淝水的祖先是谁?”元昊道:“国师曾与朕谈起过,似乎是前秦苻坚后裔。”

“宇文淝水原本姓柴,却该是周世宗后裔。宇文淝水只是他的化名。”薛天傲坦然笑道。“你说国师是周国后裔,可有根据?”元昊道。

“在宇文淝水豺云堡中,有一间密室,密室内有一张龙椅;有龙椅,本来就已经是大逆不道,而且龙椅旁由黄花梨木雕成的怪物肚上还有自嘲诗一首诗:本为此木,委身异物。除莽去新,再图兴复。”薛天傲继续道,“乍一看,这首诗前两句是在感叹名贵的黄花梨木被雕成了妖魔,事实上,却是宇文淝水在影射自己,‘此木’拼起正好是一个‘柴’字,委身异物指的当然是自己原本为皇族,如今却不得不改姓为宇文。”

“国师府中,当真有龙椅?”元昊的脸色严厉起来。

“国主大可派人前去一探,听说宇文淝水对姓郭的人看高一眼,我想这正是因为昔日周国开国之主郭威的缘故吧。”薛天傲从容道。

元昊道:“郭威膝下无子,便将周国的天下交给了自己的养子周世宗柴荣,谁知柴荣英年早逝,留下个幼子做皇帝,以致被赵匡胤夺了皇位。”

“这便是‘除莽去新,再图兴复’之解,宇文淝水将大宋比作篡夺汉朝江山的王莽,而他的志向,就是要兴复大周国。”薛天傲道,“很不幸的是,国主你成为了被他利用的对象。在国主与我大宋初定岁贡之约时起,宇文淝水就开始了他的兴复计划。”元昊摇头道:“你说得头头是道,但是朕又岂会怀疑国师,相信你这个宋人的话?”他目若寒星,射出精光,“听说你还是圣剑盟东方老儿的徒孙,朕这一生最恨涎皮赖脸、不守信约的圣剑盟人。”

薛天傲淡淡一笑,道:“国主不信在下也罢,宇文淝水早已在暗中夺取了轩辕夏宇神剑,国主可知道这事?”

“河南转运使的仙人曾向朕禀报过此事,但他却是圣剑盟人,朕早就将他斩首。”元昊笑道,“薛参将不会愚到使用这般挑拨伎俩吧?”话虽如此,却也是生出一丝疑惑。

薛天傲笑道:“宇文淝水将神剑夺走,目的就是使得我大宋凑不齐最后的岁贡,以便挑起夏国与我大宋之间的纷争。国主应该明白,宋夏两国兵力相当,若是开战,必定是两败俱伤,任哪一国都得不到好处,从中得利的,只能是辽国和宇文淝水。”

元昊道:“辽国的确也曾有心拉拢宇文国师,但是都被他严词拒绝了。”薛天傲道:“国主能保证宇文淝水在暗中不与辽人来往么?作为夏国国师,天下第一智者,宇文淝水深谙宋夏两国实力均衡,拼个两败俱伤是兵家之大忌。”他嘴角微微上扬,笑道,“但是宇文淝水明明知道这一点,为何还要劝国主你在这个时候发兵攻我大宋呢?由此看出,宇文淝水早已经站到辽人一侧,待宋夏拼得两败俱伤,辽人再发难,夺取天下就势如破竹。到时宇文淝水一定另寻良机取辽帝而代之,光复周国。”他从腰间拿出昔日牢中的裤脚残片,道:“国主不妨看看这个再作定夺。”元昊眉头一蹙,命人呈上残片,天傲指出诗中玄机,却是看得元昊双目发直。

薛天傲道:“宇文淝水一直是辽国的奸细,藏匿国主身边近二十年了。”元昊看完残片,脸上蕴起紫红之色,但立刻恢复镇定,哈哈长笑,惊得身边侍卫有如蜂虿作于怀袖。

“若是国主还不信,咱们来赌一次如何?”薛天傲充满自信道,左弦月却是收敛笑容,叹了口气,不知是为天傲的身陷险境担心,还是替宇文淝水的穷途末路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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