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晴语低头望着他，她心乱如麻，什么也顾不得了，忽然间哽咽道：“我没有要他去死。我不是这么打算的，我只是！”
只是想气气他而已。
她并没有想让他突然间昏过去。
他是受刺激太大了，一时才会昏过去的。
如果他死了，她！
她整个人僵住了，血液倒流，浑身冰冷。
直到此刻她忽然才发现，相比较报复而言，她更在乎的是他能不能活着。
“咳咳……”他咳嗽起来，忽然间睁开眼睛，呼吸微弱。
“你醒了，墨，墨，你没事吧？”她再也顾不得是在跟他冷战，急忙地问道。
轩辕墨看着她，一边咳嗽一边笑了起来。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也许我死了，你就不再恨我了吧？何必救我，你不是恨我的吗？”
展晴语浑身一僵，无法回答他的话。
他闭上眼睛，挣扎着，不要她扶着，自己站了起来。
“如果你不想回去，我这就走。”
他踉跄着脚步往前走去。
展晴语握拳，她忽然朝前走去，扶住他：“我跟你回去。”
轩辕潇挑眉，眼眸暗了下来，见她刚刚为轩辕墨那种关心急切的样子，分明她心里还有他。
轩辕墨看了看她，淡淡道：“也许你更想留下来，别又再说我欺骗你，说我装可怜，我不想要你的可怜，展晴语，如果你觉得这样折磨我还不够，那就干脆一刀杀了我吧。”
他回眸看向轩辕潇：“轩辕潇，她是我的妻子。”
“如果我要跟你抢呢？”
轩辕墨坚决道：“我不会给你的。”
他转身挣开她往前走去。
展晴语却无法抛下他就这么留下，她追了上去，低声说：“我们先回王府吧。”
轩辕墨推开了她，他的表情有些冷淡：“你自己愿意作践自己，我心疼你又有什么用？我不气你折磨我，不气你骂我，只不愿看到你如今这样对你自己。你明明不喜欢他不是吗，为什么要把自己送给他作践？”
他大步朝前走去。
展晴语愣在当场，他决绝的背影带着一种无法名状的悲伤。
她整个人呆立在当场，许久之后忽然笑了起来。
“我作践自己，我作践自己……”她的声音渐渐低了。
“可我只是利用一下自己而已，说是折磨你，可折磨的到底又是谁？”
“晴语！”
轩辕潇追了上来。
她一把甩开他：“别碰我，今晚不留在这里。”
“你要去哪儿，这么晚了！”
“我去见三少，也许只有那个地方才能收留我吧……”她梦游一般呢喃着，甩开他，走出了麟王府。
轩辕潇不放心她，派人跟着保护她，直到她来到了剑魂。
她敲了敲门，整个人靠在门框上，浑身无力。
过了会儿，并没有人来开门。
她靠在墙上，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得快要发疯了。
“晴语？”一双手拍在她肩膀上，她回眸看到顾忘关心的眸子。
“顾忘！”她忽然间扑进他怀中，低喃道：“我心里难受，我……”
顾忘见她有些不对劲，随即抱起她走进屋中。
“怎么回事？谁又欺负你了吗？”他柔声问道，将她放到床了上。
展晴语看着他，忽然问：“我是不是在作践我自己？我利用我自己，我勾yin男人来气他，我想让他和轩辕潇他们发生矛盾。我想让他们火拼，让皇帝一并解决了这一切。我这是怎么了，顾忘，我是怎么了……”
她似乎有些迷茫。
顾忘安抚着她，“别为难你自己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可是差不多了。很快，我估计他们就会打起来了。只要差一步，我会想办法搞定的。等一切都结束了。我想离开京城。”她垂下眼帘，“我离开这儿，也许就会好受些。”
顾忘淡淡道：“我会准备给你安排后路的，剑魂就是你的家。”
展晴语点点头，“还是你最好。”
顾忘笑了笑，故意揉乱了她的发：“我也想跟你说，不要因为仇恨蒙蔽了自己的眼睛。你真的那么恨轩辕墨，恨不得他死吗？”
她抱膝坐着：“我不想他死，我只是……”她顿了顿，心中复杂的感受一时间无法用言语说清楚。
“何必闹得这样呢？如果最后他真的死了，你就开心吗？也许你可以学着原谅，学着放开这些事。”
“我放不开。也许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我才能放下。”她靠在他肩膀，微闭着眼睛发着呆。
“真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
“你陪我说说话吧。”她看着他，指尖滑过他脸颊的那道伤疤，虽然这道疤痕只是更增添了他狂放不羁的气质，但是这道疤痕的来历她还没听他提起过。
“你的伤疤是怎么回事？”她问。
顾忘想了想：“好远之前的事情了。何必再提呢？”
“我想听听你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来到剑魂的？”
“你是要把我的老底都翻开吗？”他盘腿坐下，靠在床栏上好整以暇地点点她的俏鼻，“也没什么好说的啊。”
展晴语支着下颌看他：“怎么不能说？我现在就想听，还是你想听我哭诉啊？”
顾忘无奈地看着她，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顿了顿，想起过去的事情来，有些感慨。
“你问我为什么会到剑魂来，其实我跟你的情况也有些类似。”他淡淡道：“我父亲本来在朝中为官，官居三品工部侍郎。只因为他太过刚直不阿，得罪了太后的弟弟，后来他们罗织了罪名，将我全家满门抄斩。我当时因为躲在地窖中，侥幸逃过一劫，我家的老仆随即带着我投奔了清心大师。”
“这么说你父亲认识我叔叔。”
“对，他们曾经是莫逆之交，所以其中的许多事情父亲也知道。清心大师让我拜入剑魂门下第一高手手下做徒弟，后来我师父去世之后，剑魂的事情逐渐由我来处理。大师一般不外露。”
“这伤疤，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
他摇摇头：“一次行动中，我刺杀周国舅没有成功，被重伤了，这疤痕就是当时留下来的。”
说到这儿，他的神情有些阴霾。
那些早就尘封的过去此刻被一一揭开，他云淡风轻地说着，仿佛在说着别人的过往。可是，说到杀父仇人，说到那害死他全家的人，他还是无可避免地冒出杀气。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谈这个话题的。”
顾忘笑了笑：“我的名字叫顾忘，就是让我忘记过去的事情。我知道以我们一己之力很难彻底打垮周家，但现在也许一切都会改变了。”
“是的，我觉得胜利在望。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我先请求皇帝给你家平反。”
顾忘笑了笑：“我不想你因此暴露了什么，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提起这件事的。一旦树倒猢狲散，少不得有些人会跟周家清算这些年来的总账。”
“这倒是真的。”
“你吃饭了没有，我让人给你弄点吃的吧。”
她点点头：“你一说我肚子真饿了。”
“好，等我一下，我也没吃呢。”
他转身去让人准备晚饭去了。
过了会儿，厨娘端了点饭菜过来，展晴语和他坐在桌边一边坐一边吃着，这会儿她心情平静了许多。
跟顾忘在一起没有那么多的烦恼，他对她也并没有什么要求，不像那些男人，总有这样那样的渴求。
“等到大仇报了，你想做什么呢？”
“收了生意，解散剑魂，我们去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定居吧，只要你不留在京城，就很安全。”
她笑意莹然：“为什么要跟你一起？”
顾忘握住她的手，挑眉：“不跟我一起，你想跟谁在一起？”
“哼，你可别太自信了。”
顾忘并没有说什么，两人对视一眼，莞尔一笑。
其实，如果跟顾忘在一起，离开这些是是非非，或许会更好吧？
也许没有了这些烦恼。
顾忘对她很好，而她再也不想经历什么轰轰烈烈痛彻心扉的爱情了。
也许，归于平淡才是真。
两个人坐在一起吃完了晚饭，她收拾了碗筷，像个贤良淑德的小妻子。
顾忘宠溺地看着她忙进忙出，此刻，他忽然也开始想起，将来的时光。
如果他跟她在一起，会是怎样。
也许那样的日子也不错。
他厌倦朝廷上的斗争，留在京都的确是为了报仇。
是为了剑魂。
剑魂的人聚集在一起，很大程度上，其实也是为了报仇。
大家都是志同道合的人。
等到一切结束了，也该各自分开，过自己的日子了。
忙完了，她在他身边坐下。
“要我送你回瑞王府吗？”
展晴语摇摇头：“我现在不想回去，今晚就在这睡吧。”
“好吧，随你。房间还给你备着呢。”
展晴语笑了笑：“那我先回房去了。”
顾忘摆摆手，示意她离开。
“做个好梦。”
展晴语微微一笑，打开门出去了。
她回到自己房间，沐浴之后便早早睡了。
不管怎么样，明天还要继续。
今夜，未知有几多人伤心，几多人断肠。
而此刻，她沉入梦境之中，不再想那些让她烦忧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天气晴朗。
展晴语想了想，还是决定回瑞王府去。
“你要回去？”顾忘一边吃着早饭一边问。
展晴语笑了笑：“我该回去处理事情了。一切都还没结束呢。”
“好吧，但我想，你今后不要再做些让自己为难的事情了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