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虹极度矛盾。
如果这一切不是梦境,那他即使马上拔腿就跑,应该也逃不出人家的手掌心。但如果不跑,那宫殿的天顶又的确在恐怖地垮塌,这种物理性的危险又令他不得不有所畏惧。另外有一点很奇怪,原先心里会有的那种直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他感觉不到是不是会有真正的危险。他已经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了,而到了这里后那直觉竟然消失了,这才是最危险的事情。
袁青虹整个人在摇晃,可他却一直开始怀疑这摇晃到底是别人给他的,还是他自己造成的。他真是一个极其有悟性的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激发了他,他突然又很快明白一点,他觉得----刚刚的对话根本不关徐福什么事情,他应该是在和另一个他自己对话。他越来越确定,他刚刚听到的那个所谓“徐福”的声音,其实应该就是在怀疑某些事情的另一个他自己。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倒塌的建筑就不必担心,更有一点可以佐证自己想法的是----他感觉这宫殿建筑的本身就是自己向往的那种样式,就是自己理解的最具有美学价值的那种设计。如果是被别人逮住并扔到这里,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一座离自己理想中的美学这么接近的建筑,所以他断定----这个场景是他内心的另一个自己设计的,他在跟自己较劲!
所谓人的悟性,既建立在学识和经历上,有时候也是一种本能和天赋。不知道是否因为他们袁家有着特殊的血缘,袁青虹越来越能思考,思考的层次越来越超乎常人,思考的深度也远远超出了同龄人。他的嘴角咧了一下,笑了出来。
“徐福是吧?这宫殿应该是一种信念,自己越动摇,这里就会垮塌,垮塌的东西也的确呈物理性,只要能落下来,应该真能砸死自己。不过,如果我不动摇的话,这里自然坚不可破。我说得对吗?”袁青虹好像跟徐福说,又好像在跟自己说。
“难道你没有在动摇吗?”那个声音又传来。
“本来有,现在没有了。不过还真得谢谢你,因为你我更坚定了,你意欲用我的动摇来摧毁我的信念,而现在我却越发知道,动摇自己的信念就是自戕。你失败了,如果你是有着邪念的另一个我,那么从现在开始,滚出我的身体,我姓袁,‘求’氏的子孙,我会继承父亲的意愿,‘求’氏的意志,知道身死魂灭,来吧,如果现在你可以杀死我,那就来啊!”袁青虹大喊。
这时,外面的那个湖里冒出了很多人头,那些人头有些已经只是白骨,而有些尚未腐烂干净,而有些甚至基本还能辨别出五官。而其中一个就是袁凤桐,袁凤桐极其痛苦,那表情不光光是表示他的肉体在承受一种巨大的折磨,更多的是精神上正在接近极限。这种接近极限的精神折磨,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接近恐怖,袁青虹明知诡谲,心中却也不忍。
“青虹,很多事情,很多事情是不可逆转的,顺其自然可能才是真正的‘天道’,戾气本就是人心的一部分,戾气横行世间本就是自然,我们怎可以人为去做干涉。很多事情我们都错了,你爷爷错了,我也错了,你不能再错了,你不能再错了!”袁凤桐苦苦告诫自己的儿子,痛彻心扉又爱子心切的样子很是让人怜悯。
可袁青虹早已不再犹豫,他一把跃入水中,捧着自己父亲的脸,用力将他按入水中呛死,并泪流满面。
“爸,亵渎你的人,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袁凤桐先是挣扎着,接着便静止不动。袁青虹闭上双眼,紧紧按着“袁凤桐”的头,紧紧地默默地,他怒吼了一声。
“啊----”
所有人眼前的世界坍塌了,他们发现自己回到了原来的那个地洞,而只有袁青虹的掌底,死死按着那具古尸的头。那古尸的绷带里,脓血横流,动弹了两下彻底失去了反应。
“这就是灵瞳吗?果然非同凡响,带着灵瞳的人,即使死了千年,竟然还有这样的威力。”袁青虹似乎在自言自语。
而其他所有人此刻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回到了人生中令他们印象最深刻的时候,那个时候一定程度奠定了他们今后的价值观和人生,但他们却没能从那个时候摆脱出来,他们在怀疑自己,一直在那个幻境里出不来,而袁青虹的一声怒吼,让他们回到了现实世界。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袁青虹一个人破解了幻境,并彻底毁灭了那个始作俑者,同时也拯救了他们。
这一切不可思议到了根本无法理解无法解释,尤其早乙女爷孙俩,已经被发生的事情深深震惊。这种震惊不单单是因为不可思议,而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中国人做到了很多人应该做不到的事情,他很特别,在一个荒唐的诡异的恐怖的无法理解的情境里,这个人竟然找到了根源,并杀死了那个他们根本无法摆脱的恶之魂灵。他,他此刻看起来,就像一个天之骄子,像一个可以拯救世界的人!
此刻,早乙女爷孙俩甚至不敢对袁青虹施加任何物理的肉体伤害,仿佛那样就会冒犯神灵一样,袁青虹此刻身上的一种威严,不但令他们臣服,并且给了他们一种不可接触,不敢僭越的感觉。
但有一个人例外,就是已经被戾气吞噬还残留着一口活气的莫泰房。莫泰房的双眼已经失去了光芒,可能是灵瞳被破的原因,他此刻看起来更像是一具彻底迷失了的妖物。不知为什么抛下别人,冲袁青虹跳跃了过来。
“把天眼给----我----”
莫泰房此刻唯一残留的意识好像是“天眼”还可以救他,他细长的指甲朝袁青虹的额头伸来。而袁青虹却只是原地不动,因为他强烈的直觉告诉他,他不会有危险。他更深信这种直觉了,所以根本无视莫泰房的攻击。而他的直觉竟然是准确的,一支带有符印的红箭从后射来,正中莫泰房的心脏。莫泰房整个身体犹如出现了龟裂,很多脓血从他身上的裂缝里流出,不多久就垮塌倒地,彻底死绝。
“谁?”朱八盯着莫泰房的身后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