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筒这么一问,袁青虹才发现,枇杷在他们刚才自相残杀的间隙,不见了。刚才还气息全无,软着身子倒地不起的枇杷,难道自己会跑?
“怎么回事?”袁青虹反问二筒。
两人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或者说其实早就崩溃了,现在只不过靠着动物的本能在强撑,这反反复复的折磨,早就让他们的精神不堪重负。而现在,不可思议的事情再一次冲击着他们。
“找找看。”
“不会回到外面的湖里面了吧?”
“你去外面看看,我去里面的池子找找。”
袁青虹一听二筒让自己去外面找,满脸不乐意,他被折磨得已经没有勇气单独在黑暗里行走了。
“还是一起去吧。”
“你怕了?”
“是,真是怕了。你不怕?”
“还是一起吧。”
“哈哈哈哈哈。”两人同时大笑,他们的身心都已疲惫到了极点,此刻的笑声是进来这墓后,两人唯一的一次开怀大笑。但即便是笑,他们也得刻意控制,因为笑声越大,伤口的疼痛感就越是剧烈。
两人痛并地有限地快乐着,笑完后一起摸索着回到了进来时的墓道,什么都没有,那地方除了残留的几滩水渍,和他们当初进来时毫无两样。两人疑惑,但已经懒得思考,直接默契地回到里面,往二筒跳进过的池子走去。同样,还是什么都没有,这结果不单只表示枇杷没找到,同时也表示,他们在这里面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也做完了。因为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所以两人内心曾寄希望在枇杷身上,如果枇杷身上没线索,或者像现在这样,枇杷连人都不见了的话,剩下的好像真只有等死了。
“难道枇杷开那北斗七星棺去了?”
“为什么开馆?她怎么知道下面有北斗七星棺?”
“也是,可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吧?”
“凭空消失?凭空消失的还少吗?”
两人的对话声音有些发抖,尤其二筒,因为下过一趟水,现在基本已经是冻透。至于袁青虹的声音抖动,但愿不是因为精神崩溃,但如果真是因为精神崩溃,也是情有可原,因为不是任何人都能经得起这一路的诡异和折磨的。
“听,池子里有声音!”
袁青虹耳朵尖,这时候隐约听到池子里有响动。两人迅速探头观察,天那,赤身裸体的枇杷正在水里挣扎。两人不知道状况,所以不知道到底是要救还是不救,忧心如焚。但见枇杷痛苦异常,好像水里有东西拖她下去,又好像她在跟另外一个自己搏斗。两人看得真切,觉得此时不伸援手,可能枇杷永远都救不回来了。
二筒跳将了下去,终归他和枇杷在老鼠三麾下共事共处了那么多年,没感情都有交情。袁青虹知道二筒本性不坏,这个时候不会见死不救,也就一起帮衬着奋力让二筒夹着枇杷攀爬了上来。枇杷救上来后,两人心有余悸,袁青虹拿自己的汗巾先把枇杷的眼睛给蒙了起来,免得等下又中什么邪术,再来一番自相残杀。
起先枇杷只是手舞足蹈,好像自己的左手在和右手打架,接着就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痉挛,那痛苦的表情实在叫人揪心难受。二筒虽然带了很多瓶瓶罐罐,此时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弄才能减轻枇杷的痛苦。只是嘴里不停喊着“枇杷,枇杷妹子,筒哥在这筒哥在这”,说着说着,这差不多一米九的粗老爷们,竟然哭了出来。袁青虹也觉得悲戚,虽然枇杷也掏了不少坟头,可毕竟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妹子,看着她受着非人的折磨,自然怜香惜玉。
枇杷眼看不行了,二筒虽然不忍,但现在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于是将自己带来的剩余的药丸,全部都倒到了自己的手心里,其实并不知道有没有用,就一股脑全给枇杷吞了下去。这些药丸下去后,枇杷并没停止痉挛,整个人止不住地抖动,越抖越厉害,直至昏死了过去。两人不知所措,气氛甚为可怜,终于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这在这个时候,刚刚还奄奄一息的枇杷,突然猛地一个起身,就在袁青虹和二筒还来不及惊诧的时候,她已经再次跃入池中。那两人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呆了,赶紧跑到池子边看情况,跟先前二筒跳下去一样,枇杷下去后渺无踪迹,水面连个泡都没有。二筒身上还没有干透,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怜惜自己的,于是给了袁青虹一个眼神后,自己也跃入池中。
时间过得如此之慢,以至于袁青虹一个人在池子边上,备受煎熬。就在二筒探头出来表示没有线索的时候,袁青虹发现枇杷已经爬上了放置金棺的石台,并且在推金棺的棺盖。这一下非同小可,金棺一开,必然有想不到的东西会出来,袁青虹示意二筒赶紧上去阻止。二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急匆匆围着那石台找能蹬上去的石阶,来回一圈,竟然没有任何地方可以拾阶而上。就在二筒生猛着努力蹬踏上石台的时候,看见袁青虹的脸都直了,好像发生了什么让他灵魂出窍的事情。二筒左右为难,但权衡之下总觉得阻止枇杷要紧,仍是拼命蹬着石台往上爬。好不容易爬上去,就在他想阻止枇杷的时候,发现除了那金棺,枇杷毫无踪影。
“快跑@!”袁青虹大喊。
就在二筒不知所以的时候,袁青虹连喊带手势。
“跑啊,枇杷进棺材了。”
袁青虹只是喊,竟然忘了丢绳子过来。二筒发现大事不妙,赶紧跳回到水里,一边催促袁青虹放绳子。袁青虹匆匆丢下绳子,一边紧盯对面的金棺,表情干涩恐怖。二筒上来后,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听袁青虹喃喃自语。
“枇杷----枇杷----进----进去了。”
“被逮住了?”
“不是----是----她自己进去了。”
“什么?”
“她自己掀开棺盖,进----进去了。”
一个晴天霹雳,二筒傻在了原地,表情和刚刚袁青虹灵魂出窍的样子一模一样。两人本能地后退一步,预想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前所未有,难以应付。此刻包括他们的肉体,都已经是极限,加上身上的伤口作祟,恐怕无论再出现什么,都已无力再应对。哪怕不出现什么,他们的身体本身也坚持不了多久,更何况这最后的设置,是一具光看一眼就令人胆寒的金棺。枇杷入棺,犹如启动了最后的宣判,像一道仪式一样,这仪式正式表示----他们将寿终正寝,不,应该是死于非命。
整个墓室传出了墙砖崩裂的声音,声音传来处墙砖开始掉落,所在地面开始摇晃,整个墓看起来像是要塌了,这就是他们最后的结局吗?在经历了无数的艰险后,最终被活活埋在这千年前就已经计算好的缜密里。
四周墙砖纷纷掉落,两人怔在原地,等待最后一刻的来临,所谓最后一刻----也就是他们早就注定了的陪葬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