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有两个小孩站在一起，跟周围的大伙一起围观在里面的人。

他们的身高差不多，脸庞也差不多。尤其还是六岁左右的稚龄，更加分不出彼此。任谁看来，都只会认为这是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但是……

“是骗人的。”

孩童的声音清脆而响亮，令周围息壤的人群骤然安静下来。

“油里面放了醋，看起来好像沸腾，其实一点都不烫。”

周围的人都惊愕不已，在这种乡下的地方，这样年龄的孩童说出冒犯神灵使者的话，在他们来说是难以想象的事。

“你胡说八道什么！！”神棍的脸色铁青，活像青面獠牙的厉鬼。

刚开始说话的小男孩似乎被吓到，不再言语。反倒是站在他旁边的孩子直接走到盛着滚油的锅子跟前，直接将手探进去！

“啊——！！”

反倒是周围的大人吓坏了，惊叫着扑上来想抓住孩子，却惊讶的看到孩子安然无恙？

“我的弟弟不会骗人，所以，你们是骗子。”

孩子淡然甩掉手上的油滴，冷漠的看向表情各异的成人们，就像看一场愚昧的闹剧。

“怪物！！”

反应过来的一个大人忍不住尖叫起来。

“他们是怪物，所以才没事！！”

“不是的！！”一开始出声的男孩忍不住尖叫，“醋的沸点很低，所以看起来沸腾其实一点都不烫！不信你自己也可以试试！！”

但是对于这群本身学识就不高的乡下人来说，男孩的话根本难以理解。他们以见到了魔鬼似地恐怖神情盯着小孩，甚至包括之前还在哄骗人的神棍。

“是从电视上看到啦，笨蛋。不要瞧不起小孩。”

一开始以身试油的孩子这么一说，周围人终于恍然大悟。他们的矛头很快集中到神棍身上，怒骂与踢打声不断，又变成一片混乱局面。

趁着乱，两个孩子悄悄的离开了。个头较高的孩子牵着较矮的一个的手，快步走离混乱的现场。他们似乎也隐约的意识到，刚才人们惊惧的不是骗子的戏法，而是知道这个戏法的他们。

“对不起，哥哥。”

知道自己惹了麻烦，弟弟低声的道歉。

“……刚才的戏法，你不是从电视上看到的。”

弟弟略一迟疑，点点头。

“你是怎么知道的？”

“书上！哥哥你知道吗，隔壁的大哥哥家有很多书哦！就是那个要考城里大学的哥哥，他天天复习的时候背书让我考他，他的书我都看过！”

个高的男孩停下脚步，惊讶的扭过脸。

“醋的沸点低是因为它的分子式……”

“你都看懂了？”

被哥哥打断了话的男孩有点不开心，依然点头：“嗯。”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简单的回应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哥哥攥紧了他的手，用力到疼痛的地步。

“听着，你得表现的像正常的孩子一样，否则你会吃亏。只是一般聪明的孩子，会被当成天才；超乎一般聪明的孩子，则会被人称作妖怪。看到今天大人们的反应了吗？不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你会被当做怪物。”

弟弟不解其意的抬起头，为什么哥哥会这么说？知道很多东西不是好事吗？而且，哥哥为什么会懂得这些呢？

“没关系，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会保护你。”

那时候，哥哥话语里的沉重，做弟弟的并不明白。

“先生，先生？”

“嗯……？”

蓝麟睁开惺忪的睡眼，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在桌子上睡着。

“真是的，会感冒的。”

他的秘书兼弟子秦晓琳忍不住抱怨道，心中也忍不住感慨先生的确是太累了。由于前两天出行到国外，积压了很多病人一股脑的找上来，先生也来者不拒，甚至延长了会诊时间。要知道心理诊疗这一行完全是个脑力活，非常浪费精力。长时间的高度集中下，就算是先生也到极限了吧？

不过，见到先生的睡颜也算赚到了。先生睡着的时候简直像个小孩子一样，完全看不出年龄来。不过……

“是梦到什么了吗，神情似乎很紧张的样子。”她忍不住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做了一个怀念的梦。呵，我也老了呢，最近总想起过去的事。”

这句话真的令秦晓琳哭笑不得。请您稍微有点自觉，好好照照镜子，看看您那张连一条皱纹都没有的脸哪里看起来老了？真是的，这么想来先生的恋人也很辛苦，面对自己红颜已老，先生却青春永驻的样子肯定很有压力。

哎呀，她在想什么啊，真是的。

“对了，先生，刚才李队长打电话找你过去。”

“诶？我完全没有听到电话铃声。”

秦晓琳偷偷吐下舌头，因为她很快就接起来了嘛，为了不吵到先生。虽然最后还是她自己忍不住把先生给叫醒了。

“李队长？还真是少有。”

蓝麟感到好奇。也许是天性不合，李青队长非常讨厌蓝麟，每次有什么案子，都不希望他介入其中。这一次主动找他，难道是碰到了非常棘手的案件？

事实上，正如蓝麟所猜想的那样，给蓝麟打电话的确令李青几经踌躇，最终在自己头头董琪的命令下才拿起听筒。

李青的确讨厌蓝麟介入案子，只因这个外表是犯罪心理学家的男人，实际上是个利用自己的卓越技术跟知识，玩弄人心的混蛋。在李青眼里，就算再怎么罪孽深重的犯人，依然还是人类。犯下罪行需要赎罪伏法是一回事，被不当成人对待，遭到心理虐待又是另一回事。蓝麟这么做的原因，似乎跟蓝麟的过去有关……哼，反正他迟早会查明真相，抓住那家伙的把柄。

不过，显然有时候人不能做坏事。当你说谁坏话，脑子里诅咒谁的时候，那个谁谁往往就会出现。

“啊，李队长是想什么这么出神，一脸在腹诽别人的模样。”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李青差点被自己的吐沫呛到。抬头一看，果然，那个讨厌的家伙已经出现在门口了，而且这一回后面还跟着一个尾巴？

“晓琳？”李队长很惊讶，这女孩怎么跑来了？

“这孩子对你们的办案方式非常感兴趣，将来说不定会成为你们中的一员，我索性带她来实习。”

“你这家伙，警局是随便带人进来的吗？再说她只是普通民众，你怎么能让她——”

李青刚要发火，就被对方的话反驳得无法接话。

“上次也不知道是哪一位警察先生将普通民众带去侦查危险的案件。”

“你们两个，很悠闲吗？案子处理的怎么样？”

董琪远远的朝这边瞥一眼，一字一句说出以上的话语，顿时两位男士忘记了对抗老实下来。

“话说，小琪的脾气似乎不怎么好。”

“是啊，自从上面搞什么绩效考核之后，她就转变成女强人嘴脸了。”

在低声窃窃私语之后，两位男士假装咳嗽一声，迅速将话题转回到正规。

“这次你们又遇到什么棘手的案子？”

“啊，这一回的确棘手，因为嫌疑犯在这里。”

李青回过头，指了指自己背后的电脑屏幕。电脑上是一个论坛的界面，窗口打开着，有一篇类似随笔的诗文跃入眼帘之中。

【遥远的山头，鸣叫着。】

【哭泣的猫在等待不会回家的旅人。】

【寂静的野花啊，散落在面颊之上，就像王子的亲吻；】

【小小的公主不要哭泣。】

【寂静的山岗之上，又是谁在欢笑？】

【无视这里撕裂的美丽。】

“看看这个。”

李青指了指帖子发布的日期，然后又用电脑打开一个文档，调出里面的照片。

“再看看这个。”

照片上的情景令秦晓琳忍不住掩住嘴扭过头，不敢继续直视。一个孩童的尸体四分五裂的被散落在也草丛之中，数码相机的拍摄日期——恰恰与帖子的发布相差仅仅两天！！

而且是，比案发现场的照片还要提前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