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大陆广袤无垠,北有神风、大理,东有神武、云峰、古鱼,西边则是荒蛮之地,条件恶劣,邪魔丛生。而往南便是南海,一望无际,没有人知道边界在何处。
在这版图中央,就是治世的洪武王朝,其他五国皆为朝贡国。
洪武王朝规定,庶民者,只可从事农、工、商,举人者,才可进行修炼。凡朝贡五国,无论皇族,皆要遵守规定。违者,斩立决。
于是就有许许多多的五国中人来到洪武王朝求学,并与王朝中的学生一同参与乡试、会试。
那么若要修炼,必先成举人。可这虚若怀才年仅二十岁,这说明了对方十分之厉害!
“很厉害,确实很厉害!”江羽在心中嘀咕。
虚若怀哪想得到眼前这小子在他眼皮底子下居然闪过了那么多的心思,手指一勾,酒葫芦就回到了他的手上。
江羽被他这手段弄愣了神,眼底却有一种名叫热切的情绪流动。
“这酒不宜多喝,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虚若怀耐心地解释了原因。
却被江羽暗自腹诽:“只喝了一口也叫多喝,分明只是小家子气罢了。”
若是被虚若怀知道了对方心中所想,哪怕他性子再好,只怕也要摇头无语。他这葫芦里装的酒可是大有来头,是他寻了数十味天材地宝才泡出的“药酒”,人称百花酿,一共三壶。普通人喝一口便能延年益寿,修行者喝便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酒喝一壶便少一壶,若非有缘,别人求着他,他也不给别人喝。只是药酒药性烈,普通人只一口就够了,喝多了反而有害。如今却被人当做小气。
“小丫头也喝一口吧。”
丫头闻言乖巧地接过酒葫芦喝了一小口,很快两颊就浮现出了一抹红晕,显得有几分可爱。
然后她才歪着头不解问道:“先生怎么知道丫头叫做丫头?”
虚若怀愣了半晌这才明白丫头话语间的意思,不禁用嗔怪的眼神看了江羽一眼,却没有解释。
江羽讪讪一笑,心中却不以为意,丫头这名字多好!听着舒服,总比二狗,二蛋要来得好。
酒罢,三人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虚若怀细长的指节在膝上轻敲,目光悠远,似乎在思考事情。丫头的目光迷离,似乎又有倦意袭来,却突然地打了个酒嗝,她赶紧捂住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而江羽,不知这陌生的青年打着什么样的心思,于是有些坐立不安。
“江小弟这番想必是去沛县应乡试吧。”虚若怀指节一停,随口问道。
“正是。”
“此番应试所为哪般?”
“自是为了考取举人。”
“哦?考取举人,又是为何?”
“自是为了修炼。”
“为何修炼?”
这一问一答进行得奇快无比,一个问题问得如连珠炮弹步步紧逼。而另一个答得也是顺畅无比,连用正是,自是,自是,显得天经地义。
犯着迷糊的丫头还没听清问题,就听到了下一个问题的答案。自然也没有感受到这问题中隐隐暗藏的机锋。
当虚若怀问到为何修炼的时候,江羽的眼睛陡然明亮了起来,身体也无形中坐正坐直了,缓慢而认真地回答道。
“为了飞上青天!”
如此这般。虚若怀点点头,以为自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江羽也点点头,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让对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但实际情况却是南辕北辙,虚若怀理解的飞,自然是飞黄腾达,一飞冲天的飞。考了举人就能修炼,修炼之后就能褪去凡骨,跳出三界,从此富贵滚滚来。
这是虚若怀理解的飞,这是洪武王朝一个人最正常的想法,虽然很俗,但很现实。然而,江羽说的飞,其实就是单纯的飞,像小鸟那样飞翔。传闻中修行功参造化,便能飞天遁地,移山拿海。飞天遁地的飞,就是江羽所指的飞。
虚若怀会产生这样的误解,很正常。因为他不知道江羽是从地球穿越过来的。
……
……
没错,江羽是个地球人,在一场车祸中。他穿越到了天元大陆,这已经是第十六个年头了。他出生在一个小山村里,山村里的村民很朴素,对他很好。他收养了一个女孩,给她取名叫做丫头。
他在地球小的时候就有一个愿望,想当一个飞行员,想要飞上蔚蓝天空,俯瞰全景。之后他来到了这个世界,这是一个和他之前生存的地球完全不同的世界。这里没有汽,没有油,没有飞机,自然也没有飞行员。但是这里有修炼,修炼到了一定程度,就能飞天。
于是他从小就立志要努力考取功名,努力成为一个举人,然后进入书院修炼。
为此,他甚至给自己取名叫做江羽。不是江飞,因为他觉得那名字太俗,于是他想到了地球上有部电视剧叫做《寻秦记》里的一句话,我想像大雕一样,自由自在地在天上飞,我要叫项羽。
于是便有了他,江羽。
……
……
“那江小弟,你对于道宗……嗯,对百家的事情,怎么看?”
气氛陡然凝固,随之降至冰点。随着虚若怀将问题抛出,江羽一僵,身体也好似凝固了一般。对方难道是道宗中人?他揣摩不清这个少年强者的意思,也不知该如何作答。若是向着道宗,自然是离经叛道,那若是不向着道宗,不知对方会不会把自己给当场格杀了。他对于自己的小命可是格外的珍惜。
考虑了半晌,江羽抬起头,看着虚若怀认真地说:“我认为,道宗叛国,当诛!”
虚若怀听了江羽的答案,半天没说话,片刻之后有些怅然地说:“是啊,当诛。”
但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他想起了长辈告诉他的那些话,想起了躲躲藏藏的日子,又想起了那给了他莫大慰藉的芳华绝代女子。
那女子,如果不是把事情交给了他,而是交给商饶去做,就冲这回答,恐怕眼前这小哥的脑袋就要被拧下来当球踢了。
想着商饶的口头禅,他不禁笑出声来。
江羽看着虚若怀嘴角的笑意,有些莫名。
“其实此番来访,是想向江小弟借一物。”问完想知道的问题后,虚若怀提起了正事,虽是商询,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不知要借何物?”江羽不知自己有什么东西能为对方所需要。
“此书。”宽袖飞舞,虚若怀一指指在了那本泛黄的《人体注疏》上。
“给。”没有什么犹豫,江羽就将书双手奉上了。他没有资格说不,倒不如痛痛快快交出去,显得大方。虽然他有些诧异对方为什么要这本书。
虚若怀眼中赞赏之色一闪而过,从怀中摸索出一块如羊脂般的琼脂玉佩,用红线串着,其中流转着光华。
“当然了,我也不能让江小弟吃亏。此玉乃是一奇物,可温养人之神魂,伴我多年,对于修炼大有裨益,如今倒是不需要了。江小弟此去沛县必可高中,我便将此玉赠与你。”
江羽郑重地从虚若怀手中接过玉佩,有些震惊。他相信对方所说的——因为对方没有必要骗自己,那么他手中的这块玉佩就是极为贵重的礼物。
他所付出的那本禁书,根本就难攀其一羽。
“不知虚大哥,要取那本书所谓何事?”
所谓拿人手短,收了东西的江羽不仅称呼亲近了几分,还关心起了别人。
“待会你便知道了。”虚若怀神秘一笑,单手托着《人体注疏》,走到了庙门口。
也不见虚若怀有什么动作,只是手轻轻一颤,他手中的古书便在风雪中自动焚烧了起来!
“这是紫宫虚火,虚大哥果然不是凡人!”江羽眼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这是什么味道?”微醺的丫头嗅着鼻子睁开了眼睛。
一股奇异的味道在古书的焚烧小逸散了出来,不是很浓郁,有些好闻。
江羽闻了闻,觉得有些熟悉,突然想起这味道是书香,墨香!
“只有有年头的古书才能提炼出这沉淀的书墨香气,而也只有这样的香气,才能引出那个小家伙。”虚若怀虽然在门口,但他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到庙里的两人耳中。
“那个小家伙?”江羽疑惑。
随着古书最后一片书页燃烧殆尽,空气中一道漆黑如墨的液体在缓缓流动,在风雪中岿然不动。紧接着,如墨液体化作一道匹练腾空而起,如绸缎一般从山顶缠绕下来。
匹练一层一层缠绕下来。当绕到一半时,山间一堆石块颤动,露出一个小洞来,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洞中窜了出来。
这些景象江羽自然是看不到的,他只能看见黑色匹练腾空,过了半晌。他眼睛一花,就有白色身影出现在了庙口。
那是一只纯白皮毛的狐狸,体型娇小,眼睛灵动无比,显得十分狡黠,最为怪异的是生着两条尾巴。如今正凑在那道黑色匹练上,显得欢喜无比。
“好了花咪,可算找着你了。你可不知道你丢了晨鸢姐生了多大的气。”虚若怀松了一口气,伸手将白狐抱在怀中。
花咪鼻尖蓊动,一张嘴如长鲸吸水将黑色匹练吸入口中,露出满意的神情。然后蜷缩成一小团,乖巧地呆在虚若怀的怀抱中。
江羽看得入神,突然感觉有人在拉扯自己。原来是丫头拉着他,用企求的眼神看了一眼花咪。
虽然没有言语,江羽却懂了意思,为难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道:“不知虚大哥,能否让丫头抱抱这白狐?”
似乎是听懂了江羽的话,虚若怀还没有什么动作,花咪就敏捷地一蹿,出现在了丫头的怀抱中。
虚若怀表面上点着头,心中却起了波澜。这灵狐对于生人从不假以辞色,自己也是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得以一抱,如今却对一个小丫鬟如此亲近……
丫头抱着花咪,抚摸着它柔软的皮毛,脸上不禁露出灿烂的笑容。
在一旁的江羽见状也想动动手,摸一摸。却不料花咪一声尖叫,蹿回了虚若怀的怀中。只留下他讪讪地伸着手。
虚若怀憋着几分笑意,朗声道:“今日事毕,我也该走了,江小弟后会有期!”
白发飘舞,一道身影裹挟手中灵狐飞空而起,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天边。
江羽没想到对方说走就走,潇洒如斯。追赶出去时已看不到对方的背影了。他的心愿便是有朝一日能凭借自身遨游天地,没想到今日便遇到了这样的人。
“雪停了呢。”
丫头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江羽的身旁。
江羽闻言一看,果然风静雪退,朝阳破云而出,哪还有刚才的风霜景象。
“虚大哥果非凡人,后会……必定有期!”
江羽念叨着,目光渐渐坚定。
风霜雨雪或掩一时,朝阳必有破云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