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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无光之地

生命榷场是漩涡台最大的,也是唯一在白天也开放的人口贩卖场。榷场的口碑非常好,“商品”因此源源不断的送进来又卖出去,即使昼夜不停的营业依然无法消化。

数不清的奴隶被塞进展笼中,人贩子站在笼子外喷着吐沫星子推销着,金币的碰撞声伴随着奴隶的哭声惨叫声不绝于耳,一身锦绣的贵族进化者和满身尸臭的拘魂师为了一个奴隶的所有权面红耳赤的争吵,光明会的圣光骑士在和暗廷的杀手几乎将头靠在一起低声探讨一个奴隶身份的真伪……

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一切的不和谐在榷场中都会化解,在这里只有金钱和奴隶的价值才是唯一被人关心的事,所有人各取所需,除了被贩卖的“商品”,所有人都是受益者。这是一片无光之地,没有正义没有公理没有希望,只是交易。

一个穿着银色盔甲的炼金师奴隶斜靠在围栏中的木桩边,手捧着一把雕刻着金色秃鹰的等身巨剑,灰白的须发整齐而考究,神态淡定,一看就是很有修养和见识的人,但此时没人关注他的生平,只关心他的剩余价值。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一个拘魂师用七十个金币的价格买了他。“取货”的时候,老炼金师突然跃起,扬起手中的巨剑闪着光劈向拘魂师。可惜拘魂师早有准备,一只身披重甲手持盾牌的鬼魂凭空出现,巨剑砸在盾牌上,暴起一阵阴风。阴风过后,炼金师已倒在当场,拘魂师满意的转身离去,身后多了一只持剑的鬼魂……人贩子熟练的扒下尸体上的盔甲和武器,转手低价卖给了一个在一边等待已久的炼金师,不久后尸体被专门的工作人员拖走,另一个女奴隶立即被推进围栏,人贩子开始叫卖,几个人迅速围拢上来,下一轮讨价还价开始了……类似的事每天在榷场发生几百次。生命榷场就是一套高效的悲剧压缩机,把无数的悲剧压缩成充满罪恶的金币,吸引其他人去制造更多的悲剧。

枼梓菱穿着肥大不合身的袍子,默默的跟在孟衍身后,偶尔有人注意到她,都会让她紧张出一身冷汗,赶紧伸手拉住孟衍的衣角,好像拉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有了一点安全了。孟衍回头看她,她只能报以羞赧一笑。仅仅是走在榷场里,枼梓菱已经感到羞愧难当,仿佛每一个奴隶的悲惨遭遇都可自己有关。她问孟衍为什么带她来这里,孟衍没有回答,但是她心理却莫名其妙的相信自己不会被当做奴隶卖掉。

两人一前一后围着榷场转了大半圈,眼尖的枼梓菱先在人群中看到李鸢的身影,吓得叫出声来。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缠满布条的恐怖模样,还有他给自己那永世难忘的噩梦。

“孟衍兄果然言而有信!”李鸢也看到孟衍立即走过来,并对着孟衍身后的枼梓菱挥了挥手:“我们又见面了。”

“你带我来这就是要把我卖给他?!”枼梓菱脑海中一片空白。

没等孟衍回答,李鸢先抢过话头:“他把你从我手里抢走,又怎么会轻易送还给我呢!”

“抢走?……这么说昨天是你救了我?”

“怎么?你没跟她说?”李鸢摇摇头对枼梓菱说:“要不是他,你现在正光着身子躺在客栈里和我快活着呢!”

“你这混蛋!是不是你杀死的我三叔?”枼梓菱红着脸骂道。

“没必要这么生气吧美人?你三叔实力那么差,我不杀他,他也会被别人杀死,再说我昨天不是托孟衍兄给你道过谦了吗……”李鸢看了一眼孟衍:“看来,这个你也没跟她说。”

“道歉有什么用?我今天就要替三叔报仇!孟衍,你快杀了他!”枼梓菱气的脸已经发紫。

“你看看,孟衍兄,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把梦媒当人看,你对他们好一点,他们就骑到你头上来了,竟然敢对主子指手画脚。真不知道你们怎么能忍得了!”李鸢根本只是把枼梓菱当做一只只会叫的狗,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你们都闭嘴吧!”孟衍觉得如果不出面制止,两人会无休止的吵下去。孟衍瞪了身后气鼓鼓的枼梓菱,若无其事的对李鸢说:“你选好了吗?”

李鸢嘿嘿一笑:“既然是孟衍兄出钱,小弟又怎么好挑三拣四的。你说哪个就哪个吧!”

孟衍四下一看,只见不远处一架小笼车里坐着一个女孩,虽然脸上全是泥土,但依然可以看出是个美人。笼车前立着梦媒的牌子。“就她吧。”

李鸢坐过去,端详之后,满意的点点头:“虽然不及你身后的美人,但是要比我之前那个强不少……老板,你这梦媒真有牌子上写的四阶?”

人贩手捻着胡须一脸奸猾的说:“这你真是多此一问了,我们生命榷场何时欺骗过买家?!”

“倒也是,你这梦媒要多少金币?”

人贩子将手伸到笼子里,掐着女孩的下巴抬起来:“一百个金币不还价,你看看,物美价廉。又能用又能玩,不知道比那些男梦媒强到哪去了!跟你说,这妮子还是个雏呢!”

孟衍掏出一枚镶着蓝色宝石的金币放在人贩子手里,人贩子顿时笑开了花,很少有能不费唇舌就做成的买卖:“收您蓝币一枚!大爷果然识货!”

“虽然失了个六阶的,但是四阶也算不错,至少不会有人抢我的,可以安心修炼了,你说是不是孟衍兄?”李鸢阴阳怪气的说。

“你最好安心修炼,别让我再见到你。”孟衍毫不客气的回道。

“孟衍兄,你也是。美人先寄存在你那,下次再见我会要回来的。你可要保重身体,可千万别把美人弄丢了!”李鸢语气突然变得阴森可怖。

“尽管来,我等着你。”说罢,孟衍冷哼一声拉着枼梓菱就走。

出了榷场很久,枼梓菱终于忍不住开口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帮那个人渣?你知不知道落在他手里的人有多惨?!”

孟衍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旁边的酒店,问道:“你饿了吗?进去吃点饭吧。”

“……”

两顿饭没吃的枼梓菱对着满桌子的饭菜肚子咕噜咕噜叫,不停的吞口水。却坚持赌气不吃,气呼呼的盯着孟衍一个人大快朵颐。

孟衍酒足饭饱,放下碗筷,见枼梓菱还是不肯吃,只能开口道:“即使我不帮他买,他自己也会买的,你应该知道,进了榷场的人注定不会有好结果。这不是你我能左右得了的。”

“你能救我,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他死了就没法再为祸人间了,不是吗?”枼梓菱依旧不服。

孟衍一声苦笑:“昨天我也许有机会杀了他,可惜当时被人出手阻拦了。今天嘛,如果我对他动手,死的会是我,这点我想他也察觉了。所以确切的说刚才是他饶了我们俩一命。”

枼梓菱大吃一惊:“他不是想抓我吗?那他为什么还放我走?”

“我猜他来漩涡台一定是有任务在身,而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让他终于承认了他自己实力不足,在漩涡台这种地方有你在身边是为他自己招祸。能进能退,这个人真是可怕的很。我觉得他刚才的话不是随口说说,以后我们必须要小心。”

“你说昨天发生的事?昨天到底都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救我?你受伤了吗?为什么今天会斗不过他?”枼梓菱又习惯性的抛出了一大串问题。

“以后有得是机会说,你快吃饭吧。我们现在留在这里也不安全,必须尽快离开。”

话说到这一步,枼梓菱再不闹脾气了,乖乖的大口吃起来,不一会就将剩下的饭菜一扫而空,饭量之大令孟衍也为之侧目。

回客栈的路上,枼梓菱一直偷眼观瞧孟衍,果然他的脸色比昨天见到他是更差了,双眉紧锁,精神也更加萎靡。难道是昨天为了救自己受伤了?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想到这枼梓菱有些歉疚和不安。

“我们今晚就动身离开这,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好好休息一下。”刚关上客房门,孟衍就低声说。

“那你快休息吧。”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我之所以救你,答应送你到梦境花园,确实是有事相求。”

“我知道,不是让我做梦媒吗?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在刚才那里买一个,为什么一定要冒险帮我呢?”

“我需要的是六阶以上的高级梦媒,榷场六阶以上的梦媒价格至少要一枚红币也就是一万金币,我根本买不起,所以我要救你。”孟衍毫不隐瞒,直言相告。

枼梓菱瞪圆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我这么值钱?!怪不得那个混蛋这么想要得到我!”

孟衍点了点头:“没错,你确实很值钱。”

“嗯……你老老实实的跟我说实话,说明你真心把我当朋友,不是只想利用我,所以我愿意帮你。”枼梓菱笑着说。

“我没有把你当朋友的意思,只是不愿意说谎。”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给人留面子?!算了,你说吧,怎么帮你?”

“很简单。我会画一道梦图,你坐在图心处。我的感官会转移到你的身上,我便可以借机安心休息了……你放心,不管你感觉到什么都不会对你身体造成任何伤害,那只是感官的转移而已。你尽量坚持时间久一点,实在坚持不住了就叫醒我,懂了吗?”

“懂了。”其实枼梓菱根本什么也没懂,只是想摆出一副符合自己身价的样子。

孟衍掏出一个小玉壶,用里边的液体非常熟练的在地上画了一片“鬼画符”的图案,然后让枼梓菱在指定的位置坐好,自己则躺在枼梓菱的面前,一切妥当,孟衍转头问道:“准备好了吗?”

枼梓菱点点头:“放心,交给我吧!”

孟衍双眼一闭,枼梓菱只觉得头顶瞬间被斧子连劈几下,惨叫一声,差点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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