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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槐树庙

大槐树村前有一座破庙,庙里有一棵千年古槐。

这一天,有一个仙风道骨、身材高大的老人自远方徐徐迈步而来,于庙外注视良久后,抬步进入庙内。此老就是玉道天尊在中大陆的分身,已在大陆游历了百年。

庙内正殿正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手拿一块布片在轻轻地擦拭神像,少年神情专注,似乎这个神像就是他心中的一切,对于玉道天尊的到来,少年竟是毫无察觉。

玉道天尊静静的看着少年擦拭神像,似是在欣赏一幅至美的画,他的目光扫过神像,发现那不过是年代久远的朽木而已。

但当他观察少年时,在他异于常人的目光下,却发现少年身周竟隐约有圣洁和曦之芒。这种光芒常人是难以察觉的,却让他大吃一惊。

修仙者修炼到高等阶段,即便身外散发璀璨的五彩霞光也不稀奇,可这个下界的少年才十一二岁,也不像一个自小修炼过的孩子。

玉道天尊轻轻招了招手,少年体外的光芒竟凝成一缕,流向玉道天尊的手心,形成一个极细小的乳白光点。

玉道天尊闭上双目,片刻后,手中的光点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仙域,天华宗地下,玉道天尊的本尊凝视着漂浮在面前的一个微弱的乳白光点。良久后,伸手取出一个宝鼎,纳光点入鼎,然后打出一道道奇妙法诀。

宝鼎内,光点化作一道道奇异的符文丝线,玉道天尊专注的眼神慢慢显出不解之色,接着他甚至抽出一丝放入口中咀嚼,可是面上的疑问表情更浓了。

许久之后,玉道本尊又把符文抽出鼎外,符文若有灵性的自主还原成原来的光点,光点落在他的食指指尖,玉道本尊再不迟疑的把光点按向额头,吸入魂海。霎那间,他的魂海中那点微不足道的光点竟是化作星星点点的消散,融入了灵魂中。

在这一刻,玉道本尊竟感到些微的道心松动,一丝无法言喻的温暖和慈爱如清风般掠过他那亿载不变的道心,让他差点滴出一滴眼泪。

“这是毒!”玉道本尊面色骤然大变。

“咦,这是?怎么可能?这是太初之气?”玉道本尊又一次糊涂了,因为他竟然发现自己的灵魂受到了那么一点点的滋润。

玉道本尊因而闭目推衍,久久之后,他蓦然睁开双眼,目中似乎有大道碎灭生成。继而他的目中又出现温柔和痛苦,还有悔恨。随后,天华宗的方圆数万里内,一个苍老的哭声响彻天地,哭声之悲惨,直如鬼哭末世、神泣未来。

“宗主正在悟道成神,立即开启护山大阵,所有弟子听令,即刻离开主峰十万里之内,喧哗者,斩!”威严的声音在天空上两大天尊之一的玉虚天尊的口中传来,声音并未及远,似是怕惊扰了那不可思议的神哭。

玉成天尊口中喃喃道:“多少亿年了,人族果真能出现真神?”他的心中忐忑不安,不由想起了百万年前玉英宗宗主冲击神境时大笑数月,与今日玉道师兄的大哭何其相似,而玉英宗宗主最终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玉道天尊本尊哭声持续,谁也不知道他会痛哭多久,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哭是为了宣泄冗余的废道,也是为了弥补不足,成就完美。

中大陆的玉道天尊分身自然与仙域的玉道天尊本尊干支同体,此刻看向少年的眼光明显带有一抹掩饰不住的贪婪:这绝对是一个能够成就真神的幼苗,也是他成就真神的祥瑞,本仙首见到便是因,未来光大我宗便是果。

少年似是察觉异样,微侧头看到了深陷痴呆状的老头,然后甜甜一笑,清秀的面容伴随着那纯真的笑,让枯燥苦修亿年的玉道天尊感觉到身躯都要在此时此刻融化。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父母呢?”玉道天尊和蔼的问道。如果此时有天华宗的弟子在此,他们可以作证,玉道宗主已经缺乏人性好多年,根本做不到和和气气说话。

“我的名字是李宝,父亲母亲说我是他们的宝。”提起父母,李宝的神情有那么一瞬的哀伤。似乎他并不想把哀伤与别人分享,接着平静的述说起父母。

李宝的父亲李木与李宝的母亲都是自小学医。两年前因为家乡爆发了无药可解的瘟疫,李宝父母多次炼药不成,至后来奋身投炉殉丹,丹成,以丹溶于湖泊,药水解救了无数生命。父母去后,李宝不愿寄人篱下,远行时被强盗抢去了父母遗留的银两,乞讨中流落此地,因为喜爱庙里的神像面容慈爱,在此已经一月有余,平时或去大槐树村中讨要、或去采摘野果为食物。

玉道天尊听后久久不语,在他一亿多年的生命中,未尝闻过类此之事,这与他的对道的认识不符。修道讲究的是清心寡欲,无喜无悲,无恶无爱。事实上修道者普遍认为的大道无情、天地不仁在仙域以及任何修道地域造成了无尽的杀伐。

玉道天尊越思量越是心下黯然,他在仙域并非凶名素著的天尊,一生中却也杀戮无数,其中无辜波及的也并非小数。李木夫妇舍命殉丹,救那不相干的世人,这是什么道?玉道天尊百思不解,非常沮丧。

目光看向李宝,这个小小的孩童如此奇异,想来是承继了那对夫妇的大爱本源所致。

在玉道天尊思来想去的时候,李宝却从殿内取出一个丹炉和一堆药草,还有一个小小石臼,来到了院子里的一角炼丹。玉道天尊一眼便看出那个丹炉和石臼虽然是个旧物,这个应该就是李宝家传的物件了,却算不上一个宝物,甚至可以说那就是一个带脚的砂锅。那堆药草,就是这个大陆上随处可见的野生草木,其内居然还有几种分明就是属于凡人的食物。

对于这些毫无灵气的粗糙东西,就如李宝身上褴褛的衣衫,在玉道天尊眼里都是同样的破烂,他不相信依靠这些能炼制出什么有用的东西。看到李宝小心翼翼分理药草,接着捣药团丸,再后取柴生火蒸制。

蒸好后,玉道天尊看李宝自炉内取出的十枚药丸都有着道道裂痕,心道:没有蜜糖果饯等物黏合,能成丸才怪。哪知道,李宝只是略作端视,然后对着药丸念念有词,看那模样显然如同神灵对众生的赐福。

在玉道天尊看来,李宝念念有词纯属装模作样,这个傻小子只是从口中吐出一丝丝太初之气融入药丸。玉道天尊心中窝火,暗道这小子根本就是拿琼浆玉液喂猪,糟蹋了还不知道心疼。

李宝自然看不见什么太初之气,听都未听说过,只是依照家传方法炼药而已。

几个呼吸间,李宝已经对完成了这炼药的最后一个步骤。药丸确实还是那么丑陋,黑不溜秋的并且表面龟裂。然而在玉道天尊眼中却又完全不同,他发现那该死的药丸本该一触即粉身碎骨,却被太初之气填充了裂缝,强组在一起。但是李宝却喜滋滋的拿着药丸反复鉴赏。

这是太初之气啊,比生命本源还要珍贵的太初之气!玉道天尊再也忍不住,终于破口大骂:“愚昧无知的小子,真是气死老夫了,你这也是炼丹?”

李宝目瞠口呆的看着怒气冲冲的老头子,好久才道:“我这只是炼制药丸,不是仙家的炼丹。”他的父母是出类拔萃的医生,曾听父母说过修仙者炼制的是仙丹,而且父母最后一次殉丹而成的丹也已经能算得上是仙丹了。

玉道天尊走上前,俯身捏起一枚药丸放入掌中,说来也怪,药丸竟若有灵性般在他手掌上旋转不已,一团紫色的火焰包裹之中,一点一点的丸内杂质化作飞烟散去。仅几个呼吸时间,一枚晶莹的丹丸便浮现在李宝眼前。不过其内的太初之气却被玉道天尊偷偷收取了。象炼制凡人服用的药丸这样的小事,玉道天尊的这个分身虽然法力无几,却也是漫不经心就能做成的事。

李宝早已大惊失色,继而满面崇敬,仰慕之情无法言表。

“您是仙人吧?”李宝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裳,站起身来。

玉道天尊莞尔一笑,道:“正是。”他是人族修为无上的大能仙人,亿年前便已突破三仙一境,之后接连突破,成就了天尊,自然不会就此谦虚。

“那,您能教我炼丹吗?我把这个丹炉和那个石臼送给你。”李宝怯怯懦懦的道,双目中满是期待。他年龄幼小,自己当宝贝的东西,还以为就是天下重宝了,声音中都有着浓浓的不舍之意。

玉道天尊哈哈一笑,道:“老夫不贪图你的宝物,这样吧,我问你,你可否愿意入我宗门,拜我为师。”玉道天尊说完后不由老脸一红,心道:老夫本不贪婪,可是成神还得着落在你小子的太初之气上。

李宝听了后却是大喜过望,连声答应,正要磕头,玉道天尊已拉着李宝的手,道:“俗礼就免了。”

玉道天尊沉默一会,长叹道:“我这具分身法力不深,无法带你去往仙域。而我的本尊将在三年后冲境真神,届时将要切断一切外应,我这具分身必然得收回。假若老夫冲境失败,你我便是仅有三年师徒缘分。不过,即便我不能本尊亲至接你去仙域,也会安排师弟来此,只是,天尊的本体若来这里,需要十多年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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