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佐藤的飞船,麦克拉伦号,她已经安然无恙地躲过了那些停留在高轨道上的克利兰飞船。那些外星飞船没有在操控状态,但它们正沿着轨道平面自然移动,离潜行在后方的麦克拉伦号越来越远。佐藤不知道克利兰人是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飞船,还是觉得孤零零的一艘驱逐舰不值得操心。如果是因为后者,他很希望能证明对方是错误的。
“舵手,”佐藤对博格达诺娃说,“以最快的速度制定一条拦截线路,我们得尽快赶到那四艘克利兰飞船后面去。通讯官,”他又对正操控通信控制台的维修技师史蒂文·贾沃斯基下士说,“试试看能否与新出现的那几艘飞船建立激光通信,搞清楚他们是谁。”
“我一直在试,长官,”贾沃斯基不太确定地回答,“但是在这个距离,光凭被动传感器很难实现激光定向。”他说着不时朝自己的仪器瞥几眼,又试过几次之后,他喊起来:“搞定了!激光信号显示那是瓜达康纳尔号,长官。已经和他们建立起硬链接。但是目前只能音频通信,链接强度实在是太差了。”
“瓜达康纳尔号,”佐藤马上说,“这里是麦克拉伦号驱逐舰。你们后面有四艘克利兰飞船追上来了。我们正在追踪它们。”
“麦克拉伦号,”一个严重扭曲失真的声音回答道,“知道了。看见它们了。”
“目前是什么情况,你们知道吗?”佐藤问,“我们失去联络有好一阵子了。”
“舰队正与一股规模较小的克利兰部队交战。不过地面部队损失惨重,我们正受命前去接回幸存的战士,估计会很棘手。我们已经将登陆艇发往撤离点,但只有一条轨道用来接应它们。任务完成后我们将遵照命令从这个空间跃出。”
这个消息让佐藤深受打击,他想到了史蒂芬。“你们是否有关于地面部队的详细消息?”他问道,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想听到答案。
“提康德罗加号报告说,他们在外星人对卡伦发动第一波进攻后不久,就与雷将军失去了联系,”瓜达康纳尔号的船长回答道,“有一艘外交信使船联系上了部分地面部队,但那都是些连级以下的战士。上面觉得,我们这几艘运输船,再加上法盟的两艘,就足够带回所有幸存的地面部队——包括我们的和法盟的。前提是我们不会被克利兰人的飞船半路拦截下来。”
佐藤与舰桥上其他人面面相觑。如果瓜达康纳尔号说的是真的,那么派往地面的十二个师总共已经损失了九个,也许还要更多。
“它们想都别想,”佐藤承诺,“我们会掩护你们。一定要把地面部队带回来。”
“收到,麦克拉伦号。狩猎愉快!瓜达康纳尔号,完毕。”
战术显示屏上,代表麦克拉伦号的图标横切过漆黑的太空,朝着四个红色圈飞去,那是追逐人类运输船的四艘敌舰。但是佐藤并不确定自己的船能否及时拦住对方。他们需要迅速缩短与敌舰之间的距离,引起敌人的注意,要是能吸引其中一艘或几艘飞船偏离追击航线就更好了。运输船自带的防御武器虽然与驱逐舰相当,但这种飞船个头要大得多,而且机动性很差。两艘法盟运输船与瓜达康纳尔号及其姐妹飞船组成了编队,也许能够对付两三艘克利兰飞船,但对付四艘绝不可能。“博格达诺娃,”佐藤说,“全速前进。将我们的传感器调节到主动状态。让敌舰知道我们在这里。”
这些克利兰飞船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与她们在地面的同伙一样,特尔南心想,虽然这波克利兰飞船在数量和火力上都屈居下风,但面对稳操胜券的对手,她们还是选择继续战斗。
到目前为止,人类舰队的飞船已经有六七艘被摧毁,还有二十多艘受损。虽然代价很惨重,但特尔南相信,在这场屠杀竞赛中,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至少一半的克利兰飞船已经被击毁,剩下的也都严重受损。
但是人类飞船并没有脱离困境:克利兰飞船正朝人类舰队编队直冲过来。双方距离实在太近,人类的巡空舰因为害怕炮弹击中敌舰时会殃及自身,不敢使用主动能武器开火。甚至有几艘克利兰飞船明显摆出一副要撞船的架势,逼得其中几艘人类飞船不得不慌忙躲闪。
但克利兰飞船根本不在乎这些。她们继续肆无忌惮地倾泻动能武器的火力。双方都用重型激光武器相互拼杀,持续不断的激光束汽化了飞船护甲和船身衬板,将船员舱暴露在真空中,将传感器阵列或发动机托架烧毁,有的还导致飞船失控,在太空中不停地翻滚。
“长官!”旗舰战术指挥官喊道,“多处出现新接触——至少有好几百个——在这一防区里到处都是。标示为潜在的登船者。”
“所有飞船,”特尔南命令,“准备迎战登船的敌人!”
视频通讯显示屏上,吉恩·巴特号上的勒菲弗尔司令将双唇紧抿成一条细线。在视频捕捉器的镜头之外,他的双手紧握成拳,直攥得指节发白。
特尔南本来希望地球舰队的飞船能够在敌人发动登船攻击时首当其冲,承担反击作战的主要任务。但事与愿违,战术显示屏上的小图标越来越多,已经增加到数千个,密密麻麻,像随风飘荡的蒲公英种子一样穿过特尔南的战舰编队,沿着舰队的左舷分散开来。大部分法盟飞船又将成为克利兰人登船攻击的对象,不过这次,这些飞船上有了扭转劣势的新武器:地球的海军陆战队士兵。
“让第一驱逐舰分舰队重新部署到这里,”特尔南一边在战术显示器上沿着法盟飞船的侧面,也就是目标最密集的区域划了条线,一边告诉战术参谋官,“让他们为法盟飞船提供一定的近距离掩护。”
战术参谋官点点头,将命令转达给通信官,后者负责确保命令能传达给驱逐舰分舰队的指挥官。
不到三十秒,六艘地球舰队的驱逐舰迅速从编队中横穿,来到法盟巡空舰和那一大片快速逼近的袭击者之间。
“开战,”特尔南平静地下达命令。
每艘地球飞船上都装备着一套和猎狼犬坦克上的近战防御武器类似的武器。这是一种大口径的迫击炮,炮管很短,瞄准方式和大部分舰载武器一样,发射出去的炮弹爆炸后会射出数千枚尖细如针的小钢矛。这种迫击炮射程较短,但是简单可靠,并且能够轻易刺穿宇航服,甚至是护甲。
“迫击炮开火,”战术参谋官报告。
几秒钟之后,地球舰队的船员开始听到一阵清晰的“砰砰”声在船身上下回荡,那是迫击炮向着蜂拥而上的克利兰武士开火的声音。
好几百名武士的生命几乎在一瞬间被抹杀,血歌中骤然间出现了混乱和焦虑的情绪,这让克利兰舰队的高级御船长老阿玛尔·玛拉可几乎喘不过气来。那些奋力要登上人类飞船的武士,她们血歌中原本满满的期盼已经变成了震惊和狂怒。
她们追求挑战——即使艰苦卓绝而且要以付出生命为代价——为的是带给女王荣耀。但现在武士们以这样一种方式被屠杀,这已经不是挑战,而是让宝贵鲜血白白流淌的无谓牺牲。对此阿玛尔·玛拉可无法容忍。
“部署战舰,”她对自己的的侍从下达了简短的命令,“我们进攻。”
“司令,”战术参谋官发出警报,“高轨道的克利兰舰队开始行动了。”
特尔南瞥了眼屏幕,看到那些代表高轨道的克利兰飞船的红色图标开始有所动作,很明显正冲着这里的战场而来。“该死,”他骂道。
“这是迟早的事,司令,”与特尔南保持视频通讯的勒菲弗尔说,“我们只有几分钟时间来摆脱眼下这些对手,重新集结。”
“长官,如果要摆脱她们,”特尔南说道,这时受到袭击的提康德罗加号再次颤动起来,“那得把对方编队中的每一艘飞船都消灭干净才行。不然她们肯定会穷追不舍,我们又不能掉头逃跑,那样会暴露出船尾,变成她们的攻击目标。”
“那就赶快消灭她们,”勒菲弗尔说,“用动能武器作战。危险正在逼近,上将。”
“是,长官,”特尔南回应道。然后他转向旗舰指挥官,“传我的命令:所有飞船,动用一切能够使用的武器作战,包括主动能武器。危险逼近了,我们必须干掉所有敌舰!”
勒菲弗尔发出命令后不到一分钟,人类舰队的炮筒全都瞄准了仅剩的二十多艘克利兰战舰,奋力向它们开火。四艘人类飞船击中离自己只有数百米远的目标,当敌舰爆炸时,这四艘飞船也被连带炸毁。
命令发出之后,各种重型武器狂轰滥炸了整整十分钟。这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十分钟过后,参与第二波攻击的克利兰飞船已经全部被炸成了一堆堆废铜烂铁。
人类战舰一路横扫过来,迫击炮瞄准那些还在拼命地试图登陆逃逸中的人类飞船的外星武士,一刻不停地向她们倾泻火力。克利兰人的努力最终失败了:没有一个武士能躲过这场毁灭性的防御炮火。
人类飞船上的海军陆战队战士非常失望,他们原本期待着这次可以大展身手,最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