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个念头开始在脑海里翻腾:那只碧玉蟾蜍是天宝一屁股坐出来的,根本不在这个盒子里。按照起初的石雕和宫殿里的石碑印证分析,这五件东西应该是一起的才对。
还有地下山谷所遭遇到的那些活物,从最早的乌冠血蛇、铁甲蜈蚣,再到后来的灵蟾、大蜘蛛,还有害我断指的银尾毒蝎子。毫无疑问,这就是石碑中提到的五毒教的五件上古洪荒时代的灵物。说是灵物,其实应该叫毒灵才对。
至于这五件玉雕,必是五毒教的五件圣器。那么,如何会出现碧玉蟾蜍单独曝露于野外的情况呢?难道是天宝……
想到这里,我猛然把目光移到了天宝的脸上,瞪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天宝,你个王八蛋,赶紧如实招来,那碧玉蟾蜍到底是怎么得到的?”
在我如芒一般的目光注视下,天宝的脸色从惊愕变成了不知所措,最后不得不低下了头。
原来,天宝当时追白毛黄鼠狼的时候,无意中迷了路,钻进了一片密林,怎么走也出不来,结果不小心就掉进了一口天然形成的竖井。说是竖井,其实就是个直上直下的石坑,坑壁奇陡,直径很窄,坑口杂草灌木覆盖,一般人根本看不到。话说回来了,谁没事会往那里钻,也就是天宝这个愣头青,没头没脑的掉了进去。天宝折腾了近一个晚上,就是上不去,结果误打误撞,竟然在无意中触动了一个机关,打开了一扇石门。
虽然是夜晚,但石门里却有光亮透了出来。也就是天宝,胆子贼大,反正也是爬不上去,索性就闯了进去。
石门里是一间石室,不大,正中间是个平台,上面摆放着一副石棺。平台前还有一张石头案子,那光亮就是这个石案发出的,可以想见,一定也是用荧石做的。石案上有个牌位,天宝不认识上面的文字,据他描述,估计是篆书。牌位的后面放着一个石匣,碧玉蟾蜍就是从石匣里拿出来的。
接下来的事情即使天宝不说我也猜得到,那就是开棺。
天宝把碧玉蟾蜍揣进贴身衬衣的口袋之后,马上去搬动石棺的盖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推开,里面赫然是一具男尸,身高足有两米左右,膀大腰圆,面额发绿而不腐。狮鼻阔口,一双杀眉,双目紧闭,身着汉服。双手合十,手中攥着一枚竹简。石棺中除了这具尸体,空无一物。天宝正为没有宝贝而郁闷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平台四周突然汩汩地冒出水来,背后的石门好像也有了反应。天宝回头一看,那石门正一点点在关闭。天宝吓得一激灵,赶紧撒腿往门外跑,刚蹿出几步,突然又转回身,迅速地回到石棺前,将那枚竹简抽了出来,这才跌跌撞撞地蹚着水冲出了石门。好在石门的关闭速度很慢,要不然他也成了一具僵尸了。
天宝是借助水的浮力爬出去的。刚一爬出坑口,就觉得整个竖井一震,想必是那道石门彻底关闭了,随后那水也忽然自动下降了回去。这令天宝很是不解,我也一头雾水,琢磨了半天,唯一的解释就是石门的关闭导致回水的机关被开启。
天宝不似石头,能说会道的,说了半天总算被我听明白了。细问之下,那枚竹简竟然被天宝随手扔到了自家的仓房里,这也难怪,那上面的文字天宝一个也不认识,而且又是从死尸手里抢出来的,多少有些不吉利。还是等出去之后再找来仔细看看才行。回头再看这几件宝贝,又想想刚才的经历,身上的伤口都在这时一起作痛,不免有些激动和莫名的紧张。
这些宝物本就是我老祖先之物,想必子孙后代们拿去换点钱用,他老人家也不会介意,当下我就老实不客气地把四件宝物收了起来,转身向后殿走去。
到了后殿,只见殿顶上结了一张硕大的蛛网,自是那大蜘蛛所栖之地。不一刻,穿过宫殿,到了外面山谷。
又走了一里来远,山谷里的蟾蜍逐渐多了起来,果如天宝所说,每个都有笆斗大小,不过那些蟾蜍也不袭击我们,倒也相安无事。又前行数百米,几乎遍地都是斗大的蟾蜍,前方隐有风吹来,我知道离洞口已不远,心头狂喜,腿上手上的伤痛也感觉轻了很多。
仅数十米,就到了洞口,想到这番惊心动魄的生死之行,我不禁暗自感慨,心道出去后再也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次莽撞行事,差点要了我们的命。当下翻身跪倒,向老祖先休憩之地磕头拜别。
我跟天宝爬出洞口,外面阳光闪耀,山风徐徐,仔细看了看,却是我们村的后山南坡,我们村后山虽然不高,却有几里路之长,想来那地下山谷竟也有几里路之长。我深吸一口气,长吼一声,要多舒坦就有多舒坦。
两人也顾不得荆棘扎人,一路吼着“妹妹大胆往前走”下得山来,回到村里。
村中众人几天不见我俩踪影,早已找翻了天,一见我们回去,又浑身是伤,自是惊喜交加,问东问西。我跟天宝谎说两人追那白毛黄鼠狼,掉山洞里了,几天才爬了出来。
回到天宝家,顾不得身上的伤,赶紧找来那枚竹简,只见上面用篆书写着寥寥几句话,大意是为了不暴露行藏,将张破天尸身葬于此地,并将碧玉蟾蜍放入石室陪葬,其所携兵器已送回茅山张破天之故土,秘藏于其师门所在——道术圣地金牛岭。这虽然与山洞中的石碑内容不太相符,但又不难解释,想必将张破天的遗骸葬于此地也是情非得已,同时将碧玉蟾蜍陪葬也是万般无奈的保全之策。
说起来,我们玉姓一族与茅山张家颇有渊源,多年来一直有所交往,而我也曾随家人去过茅山多次,算是比较熟络,可我怎么也想不起茅山有个金牛岭。越想也没有头绪,反正五件玉器现在都已经得到,那金牛岭上也只有张破天的一件兵器而已,索性先不管这些,养好身体再说。
在天宝家养了两天伤,身体痊愈之后,带上天宝、石头和大武,再度返回后山,顺着早已干枯的血迹,竟然又追出一里多路,血迹到了一块大石头前面,再也寻不着了。
我围着大石头转了一圈,发现在大石头的侧面下方,有一个直径半米左右的洞口,忙喊大家把大石头抬开。大石头一抬开,竟然露出个大洞来,有腰身粗细,里面黑沉沉的也不知道有多深。
我让石头回去拿铁锹来挖,不一会儿铁锹拿来了,几个人一齐动手,挖了没一会儿,那洞口已经变得有涵洞大小,方向也变得倾斜起来,不时有被血迹染红的土块挖出。这一来大家信心更足,又有几个乡亲赶来帮忙,一起挖了起来。
挖了有数米远,已经挖成了一个长长的大沟,我正蹲在沟边看,忽然有人大喊:“挖到了,挖到了。”我忙跳下沟去,大家也都迅速地聚了过来,只见大武提着一个毛茸茸白乎乎的东西走了出来,仔细一看,果然是只白毛黄鼠狼!
我把白毛黄鼠狼拿过来仔细翻看,胸口处还有猎枪霰弹射中的痕迹。此时白毛黄鼠狼已死,血液不再流出,但是胸口的白毛被血液染红了一大片,应该是它没错。我正在看这白毛黄鼠狼,又有人喊道:“这还有个东西。”
大家忙又围过去观看,却是个死婴的尸体,已经被啃得七七八八,肚子都掏空了,脸上眼珠子、鼻子、嘴巴都被啃了,身上凡是有肉的地方,都被啃咬得露出骨头来,其状甚怖,竟然跟我那晚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好几个人忍不住呕吐起来,我也一阵阵恶心,赶紧让大家铲了点土把婴儿的尸身埋了,又让大家把沟填平,顺便找到我掉下去的那个山窟窿,也用土给填了,提着白毛黄鼠狼就回村了。
回到村里,大家都围过来看,其中有个年纪大的就说:“这黄鼠狼正常的都是黄毛,能活到百年的,就会变成黑毛,再过百十年,才会成为白毛。一般来说,白毛的黄鼠狼就有法术了,一般人根本打不着,怎么小七一枪就把它给撂了呢?”
我心里暗想,管它什么毛,它也怕枪,只要七爷手里有枪,就算青毛红毛来了,也一样乖乖给七爷躺下。后来才知道,有时候有枪也不一定好使,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大家又围着我问究竟怎么回事,我就说是这白毛黄鼠狼啃吃了小孩子的尸身,尝到了甜头,喜欢上了那股子血腥味,而小二子媳妇又刚小产,一房间都是血腥味,所以才招了这白毛黄鼠狼去。不管谁半夜里猛地看见一毛茸茸的东西都会吓一跳,何况小二子媳妇又刚小产,心疼孩子更是精神恍惚,加上农村人没文化,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变样,就传成什么鬼魂作怪了。
大家围了一会儿逐渐散去,我也和天宝回了家,不一会,麻爷一家登门道谢,千恩万谢得就差点给我跪下了,又办了一桌酒菜,大家心头也都高兴,就多喝了两杯,一觉睡到天黑。
醒来之后,我就和天宝两人商量好,天一亮就走,先把宝贝换成花花绿绿的票子再说,这玩意儿再好,也没票子实惠。
第二天,我跟天宝收拾完毕,把那五件玉器藏好,就和家人告别,去了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