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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H中到了,我看着这所学校破破烂烂的外观,大门上的校名都落色了,心想这是一所历史名校。

大巴开进校园,停在宿舍前。

虽然孙续阳目前是最强,但杨风是学生队长。他下车打开大巴车肚子,把行李箱一个个拿出来递给众人。他把我的箱子给我的时候对我微微一笑,我说谢谢。

我本来认为我的行李只需要一个大书包就能装完,结果在妈妈的协助下一个行李箱都有点不够。

成老师去办理登记入住,我们站在宿舍楼下等待。盛夏的太阳一直对我报复性地哔哔哔,我躲在树荫里,打量了一下四周。这块宿舍区一共四栋楼,高六层,每层八个房间,有空调。普通的白灰墙面,阳台上一件衣服都没有,看来所有的学生已全部搬出,留给我们全省的培训生来居住。

宿舍楼前,大巴的另一侧,是操场,全中国清二色的红配绿操场。那我猜,宿舍楼的背后,应该就是食堂了。教学楼在宿舍楼的侧面,远远看去跟监狱没啥两样。

何空问我:“有没有空调?”我笑而不语。何空过了会喜道:“有空调压缩机,肯定有空调啊。”

高二的学长在那里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分宿舍的问题,我说:“我们俩一个房间吧。”何空说好。

我心里一动,想着千万别分到四层以上,不然得爬死。

成老师拎着一串钥匙过来,苦笑着说:“都是五六层的。”

高三的学长们齐声叹气,我也哭笑不得。

我拿了钥匙604,何空问我怎么不要五层的。

我说:“六层蚊子比五层更少嘛。”

除了我俩,604还有两个高三的学长以及两个J市的学生。

行李放置好后,我和何空一起去吃午饭,学校食堂就在宿舍楼后面。我瞄了瞄已经坐下吃饭的同学餐盆里的东西,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菜单上的名字虽然没有类似“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这么含蓄让人难以猜出是海带炖猪蹄,但是同样需要具有深厚的文学功底。《赤壁之战》有言“成败之机,在于今日”,这里的“成败”是偏义复词,侧重成字,翻译为“成功的机会,就在今天”。我曾在日常生活中苦苦寻找偏义复词的用法却无果,结果没想到食堂早已将其运用得炉火纯青,如土豆牛肉,冬瓜排骨汤。此外,文言文的宾语前置,名动用法等等,在食堂的“小鸡炖蘑菇”面前完全小巫见大巫,明明应该是蘑菇炖小鸡,这种主宾互换的大手笔如同国际象棋的王车易位一样令我大呼神奇。

我沙里挑菜之后,接过餐盘,像一个勇敢的接盘侠,和何空一起走到座位上。我们互相比较着彼此的份量,他说我这个肉比你大,我说我饭比你多,颇有一种乞丐互相攀比的悲壮。

何空夹起他的肉,一口咬下去,笑了:“我去,是土豆。”

我哈哈狂笑,本来就是,土豆加点酱油,可以冒充一切肉类。我说:“我这个饭可是货真价实得满。”

我一筷子插下去,整块饭被挑了起来。

中午顶着大太阳,还得下楼去借空调遥控器,和宿管大爷耳鬓厮磨许久,才他妈的总算到手。

我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吹空调,和另外五个舍友天南海北地侃大山,吹牛逼,很快熟络起来。我掏出我的破手机打电话给爸爸妈妈,告诉他们一切安好,就是吃得还不如家里的馒头香。妈妈说别管多难吃,只要吃不死,就往死里吃。我说不是吃不死,是吃屎啊。我啪得关上破手机。我还挺喜欢这个手机的,它功能简洁,它体积小巧,它天生防盗,而且最关键在于,它是充话费送的,很划算,好比我买个空调遥控器送一空调。

下午我装扮整齐,背着书包,像一年级开学的小朋友一样朝气蓬勃,朝着监狱走去。

监狱前面有一喷泉,烈日下也像蔫了,还没我撒的尿激猛。路两边有宣传栏,我想介绍介绍鸡蛋就可以了,真不用给我们看下蛋的母鸡照片。

我走进教室,这才明白什么叫挤挤一堂。三百多号学生,二十几排座位,就一块小黑板,搞传销的也比这正规吧?我坐在后面看着前面一片脑袋,像一群恒星,我需要哈勃望远镜。

更惨的是,才一台空调,当然,空调最惨。我看着空调大口大口喘气,心疼不已。而且乍一眼看去,全是男的,再一瞧,还是有几位女生的,仔细一瞅,我还是就当作全是男生吧。我和X中的战友们坐在同一块区域叽叽喳喳,忽然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老师走进来,看不清楚,只能判断出是男的。因为男的永远把文件夹在胳膊下,女的则抱在胸前。

老师从讲台里掏了半天,同学们声音更大了。过了一会,他总算掏出一个喇叭,喊道:“安静,安静!”

大家依然吵吵嚷嚷,老师没办法,只好举着喇叭,绕教室游行:“别说话!安静!”他看起来二十左右,估计刚毕业。

“我是你们这两个星期的班主任,我姓王,黑板上是我的手机号码,下面我给大家强调一下注意事项。”

总结下来,无非几条:不要出校门,不要夜不归宿,不要容留他人过夜,注意财产人身安全。

我听到周围人在讨论学校外面哪里有网吧,还说充电房里得注意小偷,还有人准备去瘦西湖玩。我思索半天才想起来,我是来参加数学竞赛夏令营的。

老师讲完问大家有没有问题,说实在的,我一直不喜欢老师这个问法,如果我当老师,下课时我不会说大家有没有问题,更不会点名一个学生问他听懂了没,我会说老师其实可能有遗漏,谁能帮我补充。

没人有问题,那就下课了,我看见前后门人挤人,就从窗户翻了出去。我走到食堂,几个窗口的队伍已经排到食堂门口,且有加长的趋势,我赶紧接到后面。看着前面那么长,很不爽。慢慢地,后面人也多了起来,我这才爽了,而且有一种温馨的感觉。慢慢地前面人没了,后面人更多了,我又不爽了,有一种身先士卒,首当其冲,尾大不掉的感觉。

吃完偏义复词与主宾互换,我开始在宿舍四周晃悠,人总是在已知的周围探索,这既是好事又是坏事。我在操场上先跑个7圈,跑完后我觉得和X中的没啥区别,可见月是故乡明与老婆是别人的好都是放屁。我已经看到了小卖部,它就在操场的一个角落,跑步过程中它与我的直线距离时长时短。其实我在欲擒故纵,而且七擒七纵,跑完后我总算过去把它抓住了,它迫不及待地被我进入。

小卖部外观看上去像收废品的,走进里面,有一股人类起源的气味。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坚信,人类起源的时候,空气和水都是有味道的,不甜也不苦,不香也不臭,渐渐地人们习惯了,也就成了无味,而目前我还没有习惯小卖部里不可描述的气味。整个小卖部的交通流线非常神奇,只有一条通道,一路到底式购物。我想起苏格拉底的故事,他让弟子们从一块麦地里摘一个最大的麦穗,不准回头,弟子们挑挑拣拣,最终两手空空。为了避免这样的错误再次发生,我像收割机一样摘了一筐麦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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