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炊烟升起。
狗吠主人，摇头摆尾。
山风阴冷，倦鸟归栖。
灯火通明，来客殷勤。
当李金马趁着夜色怀抱‘金马’来到何老邪家时，何老邪正在屋里喝酒，他想跨进门的脚被狗狂吠吓退了。何老邪把狗唤住，说：“金马，你进来，我正想找你。”
李金马高兴的走进屋内，碗筷已经帮他拿来了，他坐在桌子边说：“我吃了饭，我坐坐就走。”
何老邪说：“坐过来，喝一杯，我要跟你谈正事。”
李金马把木凳移正，说：“老兄，有话请讲？我听着。”
何老邪说：“马上要过年了，你借的那些钱过年前要还给我。”
李金马说：“老兄，我少过你的利息吗？”他看何老邪点头，又说：“我没少你的利息，我还是讲信用的人吧。”
何老邪说：“利息是没少，还讲信用，但是我需要钱。”
李金马说：“你现在需要钱？儿女大了，孙女也那么大了，也可以出嫁了。”
何老邪忧伤的说：“我要分家，没钱怎么分家？”
李金马不解，说：“你就一个儿子还分家？”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何老邪媳妇怀抱婴儿说：“不分家，搞得当吗？买衣服问他拿钱，连买身上用的东西都要问他拿钱，不分家，我过的郁人。”婴儿不知怎么哭了，她也不哄，继续说：“我两个大女儿出去打工的钱交给他，老公出去做小工的钱交给他，现在平分钱，又不是说老了不供养他们。”
她家婆就说：“进去哄孩子，少说两句。”
她大声说：“我就要话！你不分家，反正你有打有扣，把我打死，把这个细伢子打死，钱你一个人用。”活生生一个泼妇样，小女儿就推她，说：“妈，妈，进去，莫吵。”
何老邪一世英雄，无可奈何，沉默不语，老泪在眼眶打转。
李金马喝了酒，慢慢地说：“我有一个办法把这件事情解决。”
何老邪似乎抓到了救命草，擦了下眼睛说：“什么办法？”
李金马说：“你再借三万给我，凑个整数十万。”何老邪媳妇远远的听着，她接嘴说：“你那些钱都没还，还要借钱，你异想天开，我不同意。”
李金马说：“你先不要反对，你听我把话讲清楚，你家大女儿和我家大儿子年纪相当，我想跟你结儿女亲家，到时我把钱和彩礼一起送过来，钱没到给这个你们。”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从布袋里拿出金马。那金马金光闪闪，十分耀眼，屋内霎时蓬荜生辉。何老邪媳妇看得目瞪口呆，而何老邪说：“你又来这一套？”
李金马说：“我是今天晚上要去河州地区收货，急需钱，否则我也不敢麻烦你老人家，如果结了亲，你还怕我跑不成。”
何老邪说：“我不是怕你跑，我是要分家，这是两码事。”
何老邪媳妇说：“你儿子人品怎样？”
“我儿子人品怎样，不说最好，上中等，老爷子知道的，我在街上还建了一幢两层四间的房子。”李金马说。
“好，我同意。”何老邪媳妇说。而何老邪轻轻的说：“我怕招娣会不同意？”她说：“招娣不同意就让他还钱。”
于是李金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借条，在金马的金光下填上金额，签署自己的大名，然后把借条递给了何老邪。她媳妇把纸条抢过说：“妈，来抱孩子。”她家婆把孩子抱去，她说：“名字签在哪里？”李金马指给她说：“‘我借’两字的空格上。”她签好字，大名：胡金花。
何老邪说：“还是不妥，叫你还钱，还要借钱给你。”
李金马说：“老爷子，过年前，我娶媳妇，你有孙女婿，钱不会少你一分，礼金本钱一起算清，有何不妥？我是急得要晚上走，要不然明天我去银行分分钟可借十五万，你也是知道的。”
胡金花从卧室拿出钱说：“你数下，刚好三万。”
李金马数完钱说：“利息还是老样子，借条上也写了，五分的息，我先给你一千，这个小孩我今天来没买东西，我给一千你自己买东西。”
他留下两千元说：“叫你女儿早点回来，最好是年前二十天，好准备婚礼。”他把金马包好走了。
何老邪送到门口说：“结婚是另码事，钱你过年前一定要还啊！”【一世英雄到老作不了主，老头晚上泪流满面的喝醉了。】
李金马说：“老爷子，你放一百个心。”
夜色里，狗吠声中，他悄悄转去了何四轮家，敲窗户，里面问：谁？
答：是我李金马。
里面说：哦，等一下。一阵窸窣穿衣服声后，门开了。何四轮说：“这么晚来，有什么事？”
李金马进到卧室，何四轮老婆正坐在床上看电视，打招呼说：“现在来啊。”
李金马点头说：“是。”
何四轮是个搞运输的，一辆手扶拖拉机专门给乡下人拖煤拖砖拖瓦拖沙，一个勤快的司机。他笑着说：“什么事？”
李金马说：“你能不能借我三万块钱？我今天晚上急用。”
何四轮老婆说：“你以前借的两万都没还，又来借钱？不借。”
李金马从怀中掏出布袋，从布袋中拿出金马，说：“我在街上建了一幢两层四间的房子，还有这个东西，你怕我跑了？”
何四轮笑了，他老婆就说：“不是怕你跑了，那两万你都借了几年没还。”
李金马说：“嫂子，你就错了，每年我少了利息吗？我没少你一分利息，那两万我给利息给了你两万多吧。我讲信用。”
何四轮说：“家里没现金。”她老婆说：“李金马把你的金马拿过来，我看下，摸得嘞。”金光灿烂的金马，她心动了，说：“家里没有现金，只有存折。”
李金马说：“存折也可以，你把密码告诉我一样。”
何四轮想了会儿说：“老婆借吗？”
她老婆说：“我不管你，你男人间的事，可是没有三万的存折，只有张五万的存折。”
李金马说：“五万就五万，过年一起割清帐，利息不少你一分半厘。”
何四轮老婆起床在衣柜里找了半天，在一件衣服里掏出存折说：“过年前一定要还，开正【过完年】我就要用。”
李金马接过存折说：“不用等开正，年前就会还给你。”
聊了会，要走时，何四轮老婆说：“吃点酒再走。”
李金马说：“不用了，下次来吃。”
黑夜里，李金马怀揣金马穿过夜色，听着鸟鸣，顶着寒风，心情愉悦，大步回家。
过了段时间，他来何老邪家说：你孙女还没回家，不到半月就要过年了。
胡金花说：“明天到。”
李金马说：“好，后天相亲看男女。”
胡金花说：“好。”
何招娣本来不想回家，她跟李婷婷崔得花现在进了个制衣厂，学习踩电车，刚学会，老板也不同意她回家，说我刚培训你会了，你就要走，不行。她说，反正要过年了，明年我一定来。给了几封电报给老板看，最后老板同意了，最后她还拉了崔得花回家了，老板也同意了。因为李婷婷说，你不同意她们我的姐妹回家，我三人都辞工。老板是香港人，四十岁还单身没有结婚，他说行，你说了算数，经理你来当。而何招娣她老妈电话里说：“你不回家相亲，就回来收我的尸。”何招娣哭着，不情愿的回来了，比黑人还黑得人还是没有消息。
而李铁听说要娶何招娣，一次聚会就问何答，说：何招娣怎样？
何答笑而不语。何成功说：她是我堂姐，你小子走了桃花运，而且她还会武功。
李铁听了很高兴，就叫‘喝酒喝酒，我买单。’。本来说要去挖墓因为马上要过年，古董佬说过年后再说就停了。
以前相亲是在水库垱基上，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慢慢两人靠近，看对方，说几句话，简单了解。父母原地不动，同意回去点头即可。一方点头，另一方摇头就散了，双方都点头就马上要喝酒当事，相亲成功，准备入洞房。现在垱基对面有何有之的守鱼房子和柑橘地。为省事，不跑那么远就在棚子下相亲。而何招娣母亲说：“你不许摇头，不同意也同意，同意也同意。”
“为什么”何招娣哭了，说：“一家有女百家求，你来指定，你还不如把我卖掉算了。”
胡金花说：“卖掉你？那是便宜你，不是指望吃你嫁了的三个鸡蛋一碗面，小时候早就把你扔进了小江水库。”
“我情愿你扔掉我。”
“我不扔，我要吃你嫁了的三个鸡蛋一碗面。”
何招娣奶奶说：“不要驳嘴，时间到了，打扮好了就走。”
到了水库，何有之何成功催得花崔得富都在，何招娣穿着一件破洞牛仔裤，现出雪白的肌肤，上身一件黄色羽绒服走来，对大家笑了。他们知趣，都远远离开，到柑橘地那边去了。而李铁早就在山坡上等着。天色阴沉，北风呼呼，翻耕的黄土光秃秃。李铁走下来了，双方家长就走向别处，好让他们独处说话。李铁是西装革履，头发油光，满脸堆笑，伸手说：“我叫李铁，我爸是李刚，外号李金马。”
何招娣冷冷的表情，没有伸出手淡淡的说：“我知道，黑夜拿着金马上门借钱的金马。”
李铁说：“我爸是大老板，开废钢铁公司。”
何招娣说：“我对这个不感兴趣，我会武功，你怕吗？”
李铁笑着说：“我知道你会武功，但你很漂亮。”
“行，我走了。”何招娣突然间妩媚一笑，离开了。
双方家长就围了过来，各自问各自的儿女，李金马赶快问儿子说：“怎么样？”李铁沉默了。他父亲追问怎么样。他心急，他想促成这桩婚姻，想生米煮成熟饭，那时就不怕何老邪厉害，等何老邪来要钱时，就说你的帐由你孙女婿顶了，问他要。老子欠账儿子顶，天经地义；让何老邪左右为难，不了了之，不会追到自己头上。当儿子说可以时，他长出一口气，春风满面的走向何老邪说：“老爷子，成了。”
而何招娣被她母亲拉住问看上了吗？何招娣说：“看没看上，我有发言的权利吗？”她母亲开心了，接了李金马的话说：“成了。”
一朝相看就成亲，不问容颜不问心。
相亲成功，李金马马上叫大家去街上吃饭，叫李铁载何招娣先去点菜，并且叫两辆摩的过来载人。何招娣说我坐成功的车，大家笑了也没在意。今天只一桌酒席，人不多，主要是最亲的人。菜还是老三样；鸡鸭鱼肉青菜……酒到三巡，李金马拿出两万元递给何老邪，说：“这是定亲的钱，结婚另外算。”
何老邪不接，胡金花伸手去接，何老邪瞪了他一眼。媒婆看此情况就说：“加一万，三万，你大老板。”媒婆请的是何答母亲。
李金马说：“既然嫂子开口了，好，三万就三万。”
临走时，何老邪与李金马聊天，说：“不见现金要见金马？缺一，你知道后果的。”
李金马说：“那是自然，金马在家。”
一切准备就绪，马上要过年了，三天后迎娶新娘。而今天李铁就想叫何招娣去他家看看，何招娣头也没回走了。时间紧迫，但双方早有准备，只等亲事说成。李金马跟餐馆老板说：“后天摆结婚酒，你帮我做十桌的菜。”老板说要得。
何老邪家也忙起来了，请哪些人送亲，请几个厨师做饭炒菜。杀鸡卖肉买菜，进进出出的人，从下午就开始了，后天早饭之后迎亲队伍就会来，不忙行吗？何招娣看此情景，躲在屋里大哭。她娘傻傻的，进去看过她一次，以为嫁人就是这样，笑了说：“做女儿早晚要嫁的。”
其实何招娣想清楚了，到时逃跑，但又怕母亲伤心乱来。晚上她生气没去吃饭。何老邪百忙之中抽空来看她，说：“乖孙女，去吃饭。”
何招娣说：“爷爷，你最疼我，为什么要我嫁？我不喜欢那个人，油头粉面的，不老靠。”
何老邪说：“你记住我的话，不见现金不见金马要回头。”
“什么意思？”何招娣说。
何老邪说：“李金马借走了你爷爷全部的一生积蓄，不见现金不见金马要回头。”
“可见了现金或金马呢？”
“那随便你，你想怎样就怎样？”
“但我妈她会以死逼我？”
“不用她逼你，我会吊起来打你。”
“好，不见现金不见金马要回头。”小时候，何招娣淘气，她母亲就打她，她爷爷说：“你怀孕了，我吊起来帮你打。”房梁上吊下根绳子，她踩在凳子上，她爷爷绑好她的手，把凳子踢掉，拿竹枝打她，她就假装大叫：妈妈呀，妈妈呀。撕心裂肺的哭，把她母亲吓坏了，拿个凳子放在她脚下就说：“她爷爷，你会打死她，算了，是男孩子我让你打，女孩子我要吃她嫁的三个鸡蛋一碗面。”其实她母亲哪里知道女儿会练功，在练手腕劲。
何招娣心里有底，不哭了，出去吃饭。
晚上睡觉时，她母亲来了，说：“你不要怪我，我也没办法，谁叫他家借了我家那么多钱，那个男孩我看还不错。”
何招娣说:“行了，我要睡。”
胡金花说：“你不听，我也要说，要不然，陪了女儿还倒贴钱，记住不见现金和金马不要让他粘你的身。”
何招娣懒懒的说：“不让他粘身是什么意思？”
胡金花说：“你个傻女子，不让他粘你的身就是不让他脱你的裤子，这个你还不懂？”
何招娣说:“我知道了。”
娶亲的日子到了，何老邪特意叫何成功把何答何僚何有之叫来，秘密叫到一个房间，说：“你们四个不见现金不见金马不许回家，见了就拿回来，不论多晚都要守着，有事打电话。”
何成功说：“爷爷，见了现金或金马我们就拿回来，那姐姐呢。”何老邪说：“你们不管他，随她的意。千万记住不见现金不见金马不回家。”
四个人得到一个任务：不见现金不见金马不回家。
娶亲的队伍到了，喝了会酒，男方催新娘快起身，怕过了吉时。胡金花说：“现金和彩礼呢？就想这样娶走，没门？不嫁。”
锣鼓锁啦响个不停，胡金花就是不肯让步。何老邪在喝酒招待他的老伙计老朋友，他不管这些。但李金马打来电话，何老邪说：“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见现金不见金马不嫁？”
李金马说：“老爷子，金马是祖传之物，你把你孙女嫁过来，进了门我就交给她保管，哪里有拿到你家的道理？”
何老邪说：“那你送借我的现金来，彩礼钱我可以不要。”
李金马说：“老哥，何必这样呢，我是做生意的，一时钱压住了，我不会少你的钱。”
“不行。”
“那我先送二万过来，你把新人送过来，余下的钱我再想办法。”说送二万送了一万来。何老邪电话里说：“怎么又变了？”
李金马说：“老哥，你先把新娘子送过来，我给金马给她保管，我现在去河州地区拿钱，天亮之前赶回来。你要相信我。”
何老邪说：“好，信你最后一次。”他示意何成功放鞭炮，鞭炮一响，迎亲队伍要启程了。而新娘子又不走了，她老妈把她拉进屋说：记住不见现金不见金马不许脱裤子，穿好牛仔裤，系紧皮带。何招娣差点没被她妈气死。锣鼓紧催，锁啦紧响。新娘出门了，李铁兴奋。
你有天大的水，我有天架的桥。斗智斗勇开始了，牛皮会吹破的，骗人是会现原形的。
何老邪把何答四人叫到身边，说：“记住我说的话，尽量喝尽量吃，不见现金不见金马不回家。”
天气晴好，阳光温和。迎亲队伍在一路锣鼓锁啦声中到了李铁街上的家。酒席就摆在李铁的家。来了的亲戚朋友全部上桌猛吃海喝，何成功对李铁说：“你另摆一张小桌放院子里，我们四兄弟另外吃喝，不搞他们一起吃。”
李铁说：“行，怎么会是小桌昵，我另安排一张大桌。”
何成功说：“行，你去弄。”
他们四人在院子里吃喝，何招娣来时，何有之笑了，她捶他的肩说：“你还笑我，我都想哭，给我到碗酒，我也要喝酒。”她坐在他身边，他帮她倒了碗水酒。李铁来敬酒时，她把眼望开。李铁叫她去给客人敬酒她不去。
酒到半酣，何成功叫来了李铁，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哦说错了，钱呢，或是金马呢？”
李铁说：“我爸去河州了，他今天晚上会回来。”
何成功说：“好，你去忙吧。”
客人酒足饭饱后散了，李铁以为何成功他们要走了。何成功说：“今天兄弟们闹洞房，晚上再走。”
李家村的几个年青人听说要闹洞房，也附和说要闹洞房。到了深夜十二点，何答他们还在大厅喝酒。李铁不好催他们走，就说：“兄弟们，明天我请你们喝个痛快。”
何成功说：“钱呢?没钱，金马呢？”
李铁说：“我爸天亮就会回来。”
何答说：“行，等天亮，没事，不妨害你睡觉。”
李铁听到这句话就走了，何招娣已经喝得醉醺醺，早被何成功扶到了床上休息，走时，他对姐姐耳语：注意身体噢。
她说：“知道了，倒一下，舒服一点。”
李铁走后不久就听到何招娣大叫：“你他妈的还敢来亲我？现金呢？金马呢？”
李铁说：“金马在家，轻点，弄疼了手。”听到动静，四个人跑上楼，李铁被何招娣反着胳膊踩在地上。何成功说：“李铁，我跟你说过，我姐会武功，我都打不赢她。”何有之他们笑了。
李铁的母亲姐姐弟弟来了，见李铁这样，他娘说：新娘子你放了他。
何招娣说：“他说金马在家。”
他母亲说:“他爸金马去了河州。”
她放开李铁说：“不是人金马，是金金马。”
李铁说：“把金马拿出来。”
他母亲说：“被你爸拿走了。”
李铁说：“怎么会这样？钱呢？”
“家里只剩两万块钱。”
何招娣说：“两万也拿来。”他母亲走去拿东西。从一张证件里拿出钱，合上证件，何招娣说：“离婚证？”
李铁母亲要藏，她抢了过来。一看是李铁父母的离婚证。
大家都傻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