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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雨巷

长安夏时雨,石巷数家人,檐上串珠玉,河水深几许?

雨依旧在下,雨水将巷子的青石路冲洗了一遍又一遍,院墙上的青藤在雨水的滋润下愈发鲜绿。

落白终于想出了一个能够在长安生存下去的办法,那就是学习秋老头在扬州时干过的事:弹琴卖艺。这样的话自己既能在卖艺时锻炼了琴艺,又能随意分配自己的时间而不耽误正常的修行。

更何况落白觉得以自己现在的悟境水平虽然比不上秋老头的一曲千金,可是弹一曲挣几十两肯定不成问题,就这样他和楼兰商量好了,两人一起上阵,反正楼兰待在家里也闲不住,将楼兰带上负责收银子,招呼听众。

二人打算先去买把琴,再找卖艺的地方,可是外面的雨一直不停,落白没办法,只能等外面的雨小些的时候,带着楼兰出了家门。

落白撑着那把昨天顾炎新买回来的油纸伞,穿着一身长袖紧袍,看上去精神了许多,楼兰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性子,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她,一大一小两个人撑着一把油纸伞向巷口走去。

巷子内的青石地面不知铺设了多少年,在雨水的冲洗下显现出一种青灰色,路面上还有一些坑洼,此时天空里还飘着雨,只是没有昨天那么大,雨滴顺着伞沿不停地滴落,一个扎着男子发髻的身影不时跑出伞外,蹦蹦跳跳地踩着那些水洼,今日楼兰也穿着一件男子袍衫,水滴溅湿了袍子也不见她厌烦,反而显得更加高兴。

两个人撑着伞随意地在街上转着,他们刚到长安,对这的一些商铺店铺还不熟悉,所以今日落白打算先探探路,为自己以后的卖艺生涯踩踩点,顺便买把琴,说来也惭愧,一个悟境琴师竟然没有一把属于自己的琴。

南城比不上北城的繁华,但它也有自己独特的地方那就是这里的商铺种类繁多,无论是多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卖的。

自从太宗皇帝重文抑武以来,长安文院开始划分琴棋书画四院,城内文士名流都开始热衷于琴棋书画,伴随着其衍生出来的就是大量棋社,琴舍,书院和画坊。

众多棋社通过举办一些私下的棋赛来进行棋力排名,如果能够上榜说不定也是另一条进入仕途的道路,现在棋坛上的一些大家很多都是先在这些民间棋社比赛中脱颖而出的,而如果能够进入风雨楼的风云棋榜那就说明你一定是可以留名历史的棋手了。

因为风雨楼的棋榜排名比其他榜单都要难,而这个榜单据说是由楼主亲自考察制作的,每年风云榜上都会出现一两位棋界新秀,意在鼓励后辈要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精神。

琴师则不同,对琴师来说他们从不争强好胜,琴师只管弹好每一首曲子,不在乎别人的评论,他们更在乎精神层面的享受,如果一位琴师能够青史留名,那说明他在琴界一定德高望重,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琴艺炉火纯青,他的德行更是高雅圣洁。

但是对琴师来说也有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他们要用到的琴,一把好琴仿佛就像是琴师的另一个生命,而琴师自己也把自己弹过的每一把琴都看的很重,这也是为什么风雨楼对琴界排名时只列天地琴榜和琴师修行境界榜,从不对一位琴师的琴艺好坏进行排比。

琴舍便是所有琴师在初习琴艺时必须到的地方,有的琴舍主要就是买卖古琴,他们搜集天下名琴,转手卖给琴师或者古琴收藏家,还有一些琴舍买卖古曲,但是这样的很少,当一首琴曲可以影响琴师的境界层次时,这首琴曲一般都是和修行有关的千古名曲。

落白和楼兰撑着伞走到一处店铺,抬头看了一眼店的招牌上写着:“天地琴舍”,一看便知道店主是仿效风雨楼流传天下的天地琴榜起的这个名字做一个噱头。

走进店铺落白看到铺子里面陈设着十几个形色古朴的琴盒,柜台前并没有人,店里也没有伙计,只有柜台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店老板,年过半百,看到落白两人进来也没有招呼,自顾自地在那品着茶,而琴架旁还摆放着一个香炉,香炉里燃着檀香。此时店铺里一片仙雾缭绕的样子。

落白将油纸伞收好后交给了楼兰,对着店老板拱手道:“老先生,我初习琴艺,手中无琴,打算挑一把合适的琴修行”

老头抬头看了看落白哼道:“年轻人习琴切毋急躁,那边琴架上有几把琴你看一下合不合手”

落白应和着打开看了看几把琴都摇了摇头,他弹过天琴榜排名第四的断肠,深知什么样的琴才能算是一把适合自己的好琴,而像断肠那样拿在手里就可以影响一个人的情绪的琴当然不可多得,所以落白只求能买一把称心合意的琴就好。

落白将琴盒缓缓合上转身对老头说道:“不知道贵舍还有没有其他的琴,架上的那些我都不太满意”

店铺老板喝完杯中的茶,起身说道:“还算有点眼光,年轻人你等等,内堂还有几把名琴,等我给你取来”

不一会儿老头从里面走出怀里还抱着三个盒子,他将盒子放在柜台上介绍道:“这三把琴算是有点名气的,虽然排不上天地榜,但对初入琴境的琴师来说还算不错”

落白点头表示感谢,他先打开第一个盒子,里面躺着一把古琴,木质呈现古铜色,琴岳上刻着两个字“黄昏”,落白摇了摇头,这把琴做工没有问题,可是琴的气息有点黄昏斜阳的暮气之感,不适合自己用。

接着他又打开了第二个盒子,这次盒子里的是一把窄琴,名叫:“婉”随手拨了几下琴弦,响起悦耳的声音,这把琴从做工和音色上来说已经是上佳的了,落白叹了口气,只可惜这是一把女子弹得琴。看来只能换一家琴舍看看了,落白不抱希望的地打开了第三个盒子,只一眼落白就觉得这把琴很适合自己,黑红色的琴身上面覆着七根青色的琴弦,上面雕着一株牡丹,牡丹随着琴额一直向下延伸,好像是在这把琴上开出了一朵白色牡丹,最后琴额的牡丹花瓣上雕着两个字“牡丹”,也就是这把琴的名字。

落白觉得这把琴的气息鲜艳流畅,而且当自己拿起这把琴时仿佛感受到了一股生机和富贵之气在琴间流淌。

最后落白花了二百两买下了这把琴,然后将琴盒交给老板用布包好,带着楼兰离开了琴舍,撑着伞向太平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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