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漪清回去之后，翠儿不乐意了：“我说兄弟你怎么灭自己志气，涨他人威风？”
“神马意思？”
“你怎么能在矿场尽说二少爷的好话？”
“那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尽说别人的坏话？”
“不是……你这样说二少爷的好话，矿工们都服了他，以后你这个嫡媳还有什么威望？”
看着翠儿认真的样子，沙漪清摇了摇头：“我的小亲亲，麻烦你单纯一点！你是宫斗戏看多了吗？我和章旋是一家人，他好，我好，大家好。”
和沙漪清相处久了，翠儿已经完全能够听得懂她的疯言疯语。
“兄弟，你真的太善良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个章府换成了是二少爷当家，你该如何自处？”
想得到挺远！但沙漪清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要在章府做一辈子寡妇。
不愿就这话题继续研讨下去，沙漪清又拿出了墨汁，用树枝蘸着，准备写信。
她托着下巴，却想起了在A市的朋友们：要是也能给他们写封信就好了。
翠儿见她思绪万千的样子：“你是在想你的妹妹沙连清姑娘了吗？”
沙漪清只有一个妹妹，似乎她能想念的也就这个妹妹了。
沙漪清却反问：“涟清是个什么样的人？”
翠儿这才想起大少奶奶失忆了。她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很好的人啊……”
怎么觉得这马屁拍得有点违心？
沙漪清直视翠儿：“真的？”
“真的……”
“说实话！”
“……”
“沙宣，你还是不是我兄弟？”
一见事情上升到这高度，翠儿急了：“……她……她喜欢章凯大少爷……”
什么状况？小姨子喜欢姐夫？
“你咋这么八卦呢？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真的！大少爷去世前，我是大少爷房里的丫鬟，我有一次撞见了她跟大少爷说她喜欢他……”
知道这内幕消息，沙漪清似乎豁然开朗。
翠儿满以为沙漪清知道这事会是晴天霹雳，谁知她却兴奋地叫起来：“烤！原来这么回事！”
“大少奶奶，我知道你可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但是你也不要这样一反常态……我有点担心你……”
“翠儿，我知道章凯怎么死的了！”
“我也知道，沉船淹死的。”
“为什么会沉船？”
“……”
“因为他们俩个殉情自杀！翠儿，我说得对不对？”
“不对！”
翠儿否定得斩钉截铁：“大少爷不会和沙二小姐殉情，因为他喜欢的是你！”
“是我？”
“对啊，一直就是！”
再想想，难道是这个沙涟清要来个鱼死网破？什么仇什么怨啊？！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大少奶奶你还写信不？等一下又有人来骂我们浪费灯油了！”
周扒皮走了，厨房领班的宝座暂时空着，辈份最老的张小志以为自己荣升领班是顺理成章，这几天走路都带风，已经摆起谱来了。
“写！我要给奶奶报个平安。”沙漪清赶紧地低头写信。
看着她豆芽菜似的七歪八倒的字迹，翠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
章府。
章凯死了，章旋出去学习管理矿场，沙漪清去严查矿场财务，偌大的章府虽然从来不缺人来人往，但章老夫人总觉得冷冷清清的。
晚上，准备就寝了，林婆婆在细心地替章老夫人御妆。
“林之，漪清她们出去有多少天了？”
林婆婆略加思索之后答道：“加上在城里疯玩耽搁的那一天，有半个月了。”
“这丫头，真的和我当年有点像，林之，你记不记得那年元宵节，我和你女扮男装出去看灯会……”
“记得，就是那一次，你遇到了你的心上人，那时候他还是章少爷，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和你真是般配！”
“这事都过去六十年了，你还记着。你说漪清她们也是女扮男装？”
“是啊，就这一点她像你，其他沙漪清就差远了！”
林婆婆将章老夫人已经花白的头发放下，轻轻地梳理之后，又用一条同她睡衣同色奶白布带子轻轻绑好，尽管不用约束得太紧。老夫人不喜欢披头散发，睡觉也要束发。
林婆婆伺候章老夫人总是温柔而细心，这和她在沙漪清面前的形象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观世音，一个白无常。
“老夫人，不早了，睡吧……”
章老夫人上床，闭上眼睛却不忘问了一句：“漪清可有来信？”
“没有，不过估摸着也快有信捎回来了。她们在厨房里做烧火丫头，好得很，你别担心她！”
“做烧火丫头还能好得很？还有矿场那边情况太复杂，我很担心赵良狗急跳墙干出什么对章家不利的事情来，沙漪清的身份要尽量瞒着赵良。”
“知道了，老夫人。这大少奶奶比猴子还精，翠儿也算伶俐，你放心吧！”
第二天。
吃早饭的时候，徐玉娘一边喝着粥一边说：“这家里人突然少了，可真不习惯啊！”
章老夫人一脸严肃：“食不言，寝不语——玉娘你还是没学会吃饭的时候少说话。”
“我这不是想孩子们了吗？矿场那边传来消息，旋儿抓出了克扣工人伙食费的领班，在矿场里是尽得人心啊！”
“这事我也听说了。这次旋儿确实是有功，等他回来，我就想去替他求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这个不急！”徐玉娘赶紧打断老夫人说：“旋儿还小，成亲的事可以缓几年。”
庶子，依章家规矩，成了亲就得分点薄田，另置庄园了。徐玉娘可不希望这一天来得太早。
章老夫人听徐玉娘这么说，也没表态。
徐玉娘却话锋一转：“这漪清被老夫人安排去宝华寺祈福，都半个月了也还没回来……”
“还早呢！我打算让她在宝华寺呆够一百天。年轻守寡，多在寺庙呆些时间挺好，省得跟你似的三天两头往娘家跑……”
“老夫人，这人活一百岁也有个娘家啊，我回娘家您不会不乐意吧？您都惦记着娘家，舅舅在矿场当管事，一当就是三十年……我这回个娘家……”
老夫人“叭”的一声，重重地放下筷子。
“林之，我吃饱了！”
徐玉娘虽低着头，那脸上却挂着胜利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