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是在痕远怀里。
听着他柔柔的呼唤,感受着他怀抱里的温暖,华笙知道,是痕远救了她。
痕远将她带回了他的国家,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以前在皇宫的时候,天寒地冻,破碎的锦被根本不能御寒,痕远就会从背后抱着她拥她入怀。
痕远,那个耳朵后面有一颗很淡很淡的痣,淡到风一吹就散了。那个陪了聂九华十余年的小太监。确切的说是敌国的二皇子。
那日华笙醒来没有见着那温柔如水的眼眸,大哭大闹的叫着痕远。
婢女跑去叫来了日理万机的太子痕远,蟒袍华衣,剑眉星目。这不是温文尔雅的痕远。
华笙的神智越来越不清醒了,一不顺心就又哭又闹。此时小杜子跑过来抱住她,像是安慰小孩子似的安慰她。
她看见他手上有很多被她抓伤咬伤的痕迹,新伤加旧伤错综复杂,看得她心疼不已。
“小杜子,带我走吧。”华笙抱着他的腰小声哀求。
他犹豫一瞬间,顿了顿俯下身来,在她耳边轻声道:“好。”
之后他总是早出晚归,她也时睡时醒。有时候在他怀里,有时候身边空无一人。
这一次她睁开眼睛,看着一张近在眼前英俊非凡的脸,墨黑的眸子深邃如寒潭。
“你就是让皇弟神魂颠倒的女人?确实貌美无人能敌。”他声音清凉听不出什么情绪。
第一次小杜子为了救她的时候冒用了痕远的名字,她便错以为小杜子叫痕远。
太子痕远抬起手之间落在她唇上,轻轻地毫无规律的揉捏:“总是听这娇弱红唇里喊出我的名字……”
华笙待他还要说什么,他却收回手起身离开,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我会放你们走。”
小杜子回来的时候身受重伤。太子放他离开的条件就是帮他刺杀蔺谙。
那时候明明已经大胜却不继续攻打,原来是为了来一招螳螂不善黄雀在后。等他们窝里斗了自己才去坐手渔翁之利。
现在蔺谙不知逃往何处,聂国不过是一盘散沙,攻过去毫无阻碍。
华笙的身体开始越来越差,时不时的咯血越发频繁。
也终于让小杜子知道了她身体的状况。
他亲眼看着她捧着锈帕咯出一大滩的血,眼中满满的都是怜惜。
太医来替她诊治,只说了一段艰涩难懂的话语:“患者须戒酒色,禁恼怒,慎寒温,忌辛辣饮食,宜加强食养,常食白木耳、百合、山药、梨、藕等补肺润燥生津之品。能撑几日,是几日吧。”
她方知道,这病怕是好不了了。
小杜子抱着华笙,哭得像个孩子。
华笙轻拍他的肩膀:“不打紧的,又不是马上就不在了。”
小杜子哭着问苍天,这是为什么?
华笙微笑着安慰他,假装毫不在意。
之后的交谈里,她问起太子痕远,小杜子这才告诉她,他无名有姓,父皇从小不重视他,更是将他当作棋子送往聂国。
华笙明白了始末,只是温和地笑,问他,那我以后还叫你小杜子,好不好?
小杜子笑着点头,拥她入怀,抱得更紧了,仿佛她会消失一般。
小杜子还告诉华笙,他会去杀蔺谙,活捉或者干脆杀了他。
华笙担忧地看着他,让他不要去。
她说:“留下来,陪我,不好吗?”
小杜子只说了几个字,便让华笙沉默了:“这是太子的交换条件。”
真相大白于天下,那天的那封通敌叛国信的确出自秦国太子的手笔,只是他为何这么做已经不重要了。
蔺谙仍在逃往。
而小杜子开始早归。
华笙一个人在宫中,时常感到孤寂。
这冰冷的大殿,她想不到,自己逃出了一个牢笼,又进了另一个牢笼。
这日,秦国宫中的皇后,太子的母妃,居然派人送来了一盒胭脂。
华笙呆呆瞅了那盒胭脂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小杜子归来,摔了那盒胭脂,告诉她,那是掺了砒霜的,不要用。
他告诉华笙:“砒霜,常见,掺在胭脂里,时间一长毒素堆积就会死亡。”
他怒不可遏,要去找皇后算账,华笙拉住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杜子方平息了怒火。
这秦国宫里远比聂国宫中更加危机四伏。
但华笙并不在意,因为这个地方还有小杜子。
那天,小杜子又一早便走了。
那日,阳光甚好,风和日丽。
华笙便想起来走走,不顾婢女们的反对,一个人出了院子。
日子已经快接近夏天了。
宫里景致倒是美极了。
在路过皇宫西面的大长廊的时候,看见一个姑娘,穿着很是奇怪,既不是宫女的穿着,也不是娘娘的穿着。
好奇心作祟,她便跟着她走了一路,却见她进了冷宫一间屋子里。
华笙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那姑娘进了屋后,便将房门紧闭。
华笙推了门,门应声而开。
门后的景象让华笙吃了一惊。
她看见的不是方才的姑娘,而是另一个人。
这个人是个中年妇人,一身白衣,头发散乱,状似疯癫,只听她呵呵傻笑着:“孩子,我的孩子。”
华笙皱了皱眉,正想退出去。
那妇人忽然间发狂,看见华笙,朝华笙冲来,一把抓住华笙的胳膊,将华笙抓地生疼。
“你还我孩子!你个毒妇!你还我孩子!”那妇人趁势要去抓华笙的脸,华笙凭着微薄的武功,闪身避开,退至一旁。
刚要迈步离开这里,那妇人又疯癫地抓住了她。
就在妇人的尖指甲再次伸向华笙的脸,而华笙避无可避的时候,从斜里窜出一人,正是方才她尾随的姑娘。
那姑娘一把揪住妇人,将华笙解救出来。
原以为妇人会再发狂,却发现,她忽然间安静了,窝在了姑娘怀里,温顺的像只小猫。
那姑娘摸着那妇人的脑袋,道:“你吓到我娘了,快离开这里!”
华笙道了声抱歉,便转身离开了。
看来秦国宫中的宫闱秘辛并不比聂国宫中少上多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