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关隘建立在南北两座不算险峻的山峰缺口之间,关隘之内是平时士卒驻扎操练之地,由于许多士兵拖家带口,所以关隘外的两山脚下以及向上延伸的大片向阳之处,就成了他们的置家之所,以至于山林之间屋宇连亘,檐牙掩映。
青龙关南峰半山腰处,有一片幽静的竹园,竹园之中有几座古朴典雅的建筑点缀其中,这里是莫名、谢青夫妇俩的居所。
竹园东隅的一间厢房内,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正端坐在椅子上,其人相貌堂堂且天生一股摄人之气,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刚毅浑厚之感。男子身旁还站着一个身穿淡蓝色襦裙的美妇人,她长发及腰风韵动人,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既大方端庄又不失优雅,若仔细看她的眼睛,好像其中还带着一丝温柔和俏皮。这两人约莫四十出头,便是莫非的父母,莫名与谢青。
这时候,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长相甜美的丫鬟,捧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温水走了进来,轻声道:“夫人,水来了。”
谢青含笑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这盆温水,向着莫名走去,丫鬟见状连忙上前:“夫人,还是晚香来给将军洗脚吧!”
“不用,不用,这位堂堂上将军的脚臭不可闻,小心熏死你哩!”谢青笑着说完,惹得丫鬟晚香抿嘴偷乐。
坐在椅子上看似有些威严的莫名,假装咳了一声,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夫人如此取笑为夫,真是让人很伤心呐!”
“就你贫!”谢青嗔怒完,无奈的笑了笑,一旁的丫鬟再也忍不住,笑弯了腰。
谢青提了一下裙摆蹲下去,亲手为莫名脱了鞋子,将双脚浸泡在温水中,温柔的搓拭着,同时回首问道:“晚香,公子回来了吗?”
丫鬟晚香摇了摇头:“公子还没回来哩!”
谢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不禁眉头一皱,担心道:“这么晚了还不回来,真是叫人不省心。”
莫名轻轻拍了拍谢青的后背,温声说:“夫人放心,非儿第一次下山,难免兴奋过头了,晚一点没关系。再说,方才张虎过来不是说了嘛,非儿就在青龙湖畔,想必现已上山了也说不定。”
谢青想了想点了点头,才吩咐道:“晚香,你去把饭菜再热一下,等公子回来后,正好可以吃。”
晚香道了一声‘是’,转身退了出去并掩上了门,走出房门后,晚香没看见身前已然站着一个人,差点与其撞个满怀。
晚香抬头一看,发现来人正是莫非,忽地大喜,张嘴就要喊出声来,却被莫非的一个‘嘘声’手势制止。
莫非凑近晚香的面前,深深嗅了一下,低声坏笑:“晚香啊,你晚上可真香哩!”
晚香俏脸一红,恼怒道:“公子好坏,又取笑人家!”
莫非摸了摸鼻子一本正经道:“我说的都是实话,难不成你觉得自己很臭?咦,再仔细闻闻,好像是有一点点呢。”
晚香哼了一声:“你太坏了,不理你了!”说完扭头就跑。
莫非独自一人站在屋外,透过窗户看着房间里的一对人影,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不过他没有立刻走进去,而是转身离开。
房间里,谢青拿着一块抹布将莫名的脚擦拭干净,说道:“夫君,一整日不见非儿,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毕竟十七年来,他从未下过山,也从未离开过我们身边这么久。”
“好青儿,你就放心吧!”莫名伸手将谢青揽入怀中:“那臭小子不去惹别人就谢天谢地了,谁还敢不开眼去招惹他呀,再加上他年纪轻轻已是第三流下品的实力了,等闲之人也伤害不到他。”
“你别一口一个臭小子的,谁不知道,你比我还疼他呢。”谢青笑道。
“哪有——这臭小子从小就调皮捣蛋,整一个混世魔王,气都来不及呢。”莫名狡辩道。
“我们这个儿子,调皮是调皮了点,但却是百年一遇的文武全才,不说那本笔记上让人叹为观止的诗词歌赋,还有——”谢青没有揭穿莫名的真面目,反而径直夸起了儿子,只是话没说完,就被莫名打断了。
“还有!这个臭小子,居然天生就任督二脉畅通,真是个生就练武的天才资质,想想都一阵激动啊!”莫名欣喜道。
“还说你不疼爱他,瞧你那激动样儿。”谢青抿嘴笑道。
“教子之道,莫过于严厉与宽和并行,你宽一点,我严一点,如此才能教育好他。”莫名一阵尴尬,然后正色道。
“那岂不是苦了你了。”谢青感叹。
“没事,那臭小子聪明着呢,或许早就知道了我们的阴谋了。”莫名笑道。
谢青点了点头,方要回话,却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对于谢青来说,太过熟悉了,她会心一笑,站了起来。
莫非双手端着一盆温水,笑嘻嘻的走到谢青跟前,小声道:“娘亲,孩儿来给您洗洗脚吧!”
谢青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怔了怔,接着眼角一酸,双眸里一片湿润,想起了莫非的小时候。
当时,莫非还只是一个五岁孩童,小小的身影同样吃力的端着一盆洗脚水,亲切的叫着‘娘亲,洗脚!’从那个时候开始,莫非便超出常人的懂事贴心,几乎每天早晚都会跟他们二人请安,时时给两位双亲洗脚捶背。一晃眼,已经十二年过去了,长大成人的莫非仍是如此孝顺。
谢青接过水盆放在地上,将莫非紧紧抱入怀中,关切道:“一整日不见,真是想煞娘亲了。”
莫非伸手在谢青的后背拍了拍,安抚道:“孩儿同样想念娘亲哩!”
旁边的莫名脸色一暖,别过头去,心里念道:“得子如此,夫复何求呢…”
须臾,莫名站了起来:“好了好了,瞧你们母子俩,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谢青闻言,转首怒视莫名:“你嘴里就是说不出好话来,难道是看我们母子情深,嫉妒了不成?”
莫名眼见夫人生气,赶紧求饶:“夫人说的是,夫人说的是,为夫大大的错了,大不了晚上任由夫人挞伐就是!”
莫非心下一惊,已经对父亲崇拜到不行,但表面却装作茫然无知没听懂的样子。
谢青脸上一红,在莫名胸口捶了一下:“滚!快滚!在孩子面前,胡说什么呢!”
莫名发现夫人真的发火了,立马灰溜溜的打算夺门而出,走到门口却又回过身来说:“非儿,等会儿吃过晚饭,来我书房一下。”
“为啥子?孩儿走了一天,实在是有些乏了。”莫非有些不情愿。
“哼哼!你今天干的好事,你虎叔可是一五一十的都跟我说了,为父少不得对你好好说教说教。”莫名说完扬长而去。
“吾靠!虎叔这人忒不靠谱了,刚才山盟海誓般的约定,转眼成了狗屁,到底还是无情的出卖了我!”莫非心底无语起来。
“没事,娘亲给你撑腰,晾他莫名不敢怎么样。”谢青拉起莫非的手,柔声道:“只是饭菜确实要凉了,您赶紧先去吃饭吧,这脚娘亲自己洗了。”
“娘亲,还是您对我好,孩儿真是爱死你了!”莫非在谢青脸上猛地一亲,扶着她坐到椅子上“再急,也不急这一会儿,还是我给您洗完再去。”
谢青对于莫非从小用到大的亲昵动作,早已见怪不怪,但还是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哎,真拿你没办法,洗就洗吧!”
“得令!”莫非开心回道。
房屋外面,莫名其实还未走远,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欢声笑语,自己心中也是一乐,心想:“什么是家?这就是啊,温暖如斯,其乐融融……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