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华市,一座被遗弃的城市。
虽然这座城市有些孤独,不过这种没有被法律与工业完全奴役的地方,此时此刻美的出奇。
雪花代替了本来樱花飞舞的樱花树,砖瓦砌出的古旧屋顶被白色的花掩盖,原本古道上的青苔被雪深埋,卷着雪花的风吹动了多年无人问津的木质门窗。
一座规模较大,看起来有上千年历史的古塔顶端。身穿黑色长袍,戴着额部写有“芒”字黄色面具的人负手于腰后站着,静静眺望着远方钢铁铸成的大楼,那些楼房犹如一根根从天而降的长矛贯穿大地,而且正向此处蔓延。
她藏于背后的双手拿到了身前,左手拿着小提琴,将琴枕在肩上,右手持弓轻轻落到弦上。
“呼……”
她深深吸气,双眼闭上,缓缓拉动弓弦,沁雅悠扬的声音从古塔顶端飘落,犹如漫天雪花带来美妙音符飘落人间。
然而这份优雅没有保持,演奏者的情绪仿佛由沉郁渐入高潮,单薄委婉的琴声好像蕴满了怒气,原本似是清脆琉璃的音色中情绪浩瀚如同深海!
她双眼紧闭,面具上透出双眼的洞中看得到她眉毛扬起,中间的位置又皱紧。
寒风仿佛随着她的情绪也躁动着,摇摇欲坠的木窗被吹开或者紧闭,黑色长袍猎猎作响,黑色兜帽被吹开,露出了银色的头发。
银发在疾风中舞动,让她的身姿像是雪中的神祇,神祇所到之处,寒风来临,白雪纷飞。
潮起,潮落。情绪终究回到平静。
乐声渐弱,银发少女握住弓弦的手缓缓放下,俯视下方的古城。
这一眼,似乎望尽千年。
……
路宇穿梭于这压抑的城市中。
这个世界似乎不分昼夜,他来到这里一星期之久,但这个世界似乎没有日期的概念,所有人每日都重复着工作。没有休闲场所,没有商场,购物的地方只有维持人们生活的基本物资。
他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降临在了一个排着储物柜的工厂内部。
他打开了251号的储物柜,里面放着一张名片,上面姓名处写着路宇,下面写了串地址。他一路找着地址上的地方,结果在这做高楼林立的复杂地图上迷路了,徘徊了一星期。这一星期里,他知道了这个世界到底扭曲在哪了。
这是一个完全放弃了娱乐的世界。
在这里没有双休日工作日之分,一切都在推动着世界始终保持运转。
人们麻木的工作,如同屈服于棍鞭下的牛。这个世界没有货币的概念,从一所学校门口贴着的关于毕业时各项学业水平,分配各种工作以及待遇的表格中可以看到,每隔二十二天,根据个人的等级获得食物,水源……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遵守着高压的规则,沉默寡言到令人发疯。
“究竟要怎样才能挽回你们的灵魂。”路宇站在人潮涌动的路口。人们赶往工作的地方,又回到了家,只有“贵族”才有的车辆载着他们的小孩回家。
这个世界上几乎见不到路上步行的学生,路宇猜测:兴许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法律机构定出了明确的人口限制方式,而“等级”较高的人可以拥有繁衍后代的权利。毕竟这里实在是想不出来一群麻木的人会引起什么战争,人口数量无法控制其涨势,必须要控制人口增长与减少的比例均衡才行。
在这满是麻木的表情的世界,一道亮光引起了路宇的注意……
江映空双手插在兜里往家的方向走着,他微微低头,眼睛直视着脚尖前方的位置,好像在发呆。不过他的背和腰挺的笔直,人群当中好像插入浑浊海水的擎天利剑。
今天银雨月请了假,所以他一个人走回家。一个人的时候他往往就这幅表情,发着呆回家,太过熟悉这座城市的规律,所以他哪怕低着头都可以安全的回家。
今天又没有意义的过去了啊,江映空半眯着眼睛想着。
是啊,从他出生到现在,几乎没有任何一天让他感觉到意义……
除了最近这两个月。
不知道为什么,和银雨月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一种微妙的心情。与她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回到家就打开手机发着消息给她。虽然她多数时候都不回,第二天拿出手机才一脸惊讶的说自己昨天没看手机。
就在江映空傻笑着想着时,这些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呀……啊。”他语气平淡,眼神中却带着惊讶的转过身,看着背后戴着四方眼镜的青年。
这很正常,毕竟人们活的都挺麻木,从来没人会主动向他表达自己的存在。
他没忍住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青年。
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戴着黑色方框眼镜,微笑着看着他。他的大约六英尺高,比江映空高半个头左右,这座本来灰暗的城市似乎都随着眼前这个黑框眼镜青年的出现而明亮了些。
“抱歉,我想请问这个地方,”青年拿起一张名片,“您知道在哪吗?”
江映空看了一眼上面的地址,他笑了一下。不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可能是因为眼前这个非比寻常的人。
“路宇?”江映空问,有些没有礼貌。
“没错!”路宇脸上的笑一点没变,完全不在意这个年轻自己一些的少年没有分寸的对话方式。
江映空再次看了名片上写着的地址,“这个地方真是太巧了,这就在我家对面。”
“那就麻烦了。”路宇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不要紧。”江映空指了一个方向,路宇向那个方向走去,江映空眼中掩饰不住高兴。
路宇的身影远不比身体发达的家伙伟岸,不过江映空却看着他的背影,激动到眼泪流了下来,他自己却一点都没在意。
自己终于不孤独了……不,我们终于不孤独了!
江映空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
江映空跟了上去,不知为何,路宇的背影在人群中太过耀眼。某一个瞬间,他感觉眼前的人,会照亮这个世界!
……
湘城,一座紧邻雪城的城市。
这座城市分成了南北两个区域,北区靠近雪城,江映空的学校就在雪城,经过一条羊肠小道就能到达相城,再走不远就能看到城市。
此时他们到达了江映空家门口,那是一座高楼。路宇抬头看了眼楼顶,不知怎么的,顶部有烧焦的痕迹,一面楼层上的玻璃被长长的划破。
“好了,就快到了。”江映空带着路宇往对面走。
对面是资源分配区,一般在这里工作的人都是政府的工作者,也就是守序者的一员。
难以想象那群守序者里会有路宇这样独特……或者说正常的人。
“湘城东区资源分配区三十五号……三十五号。”江映空看着眼前这排建筑物走,视线一路扫过,“找到了,就是这里!”
“非常感谢。”路宇笑着对他说,然后推开了门。
路宇嘴角的笑意变浓了。
里面是一排排书架,摆着的都是些工业用的书和教育类的工具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