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宫中回来已有数日,允诺除了每日对明岚公主晨昏定省,就是窝在屋子里绣花。至少在所有人的眼中呈现的都是如此。
而这一切的表象让明岚公主隐隐有些担忧,初识感觉这个孩子端庄有礼。可现在觉得有些过于安静,马上就是及笄继而定亲的年纪了,这般性格怎能当的了一家主母,她有不比自己有天家公主的身份,人人敬畏。
正巧碰上杨婉清前来探望,明岚公主一向对这个侄女喜爱有加,推心置腹,自然也把此事同杨婉清讲了。
杨婉清很是善解人意:“想来是妹妹归家还是多有生疏,碰巧母亲和姨母约好要去庐山的广化寺上香,来来回回也得半月左右,婶娘若是不嫌弃,我就搬来相府住上几天同允诺妹妹做个伴。”
明岚听闻此言心中哪里有什么不满意,自己与允诺这个孩子关系始终尴尬,她从小所受之苦又多少都与她脱不了干系,随着年纪的增长这份愧疚之意越重,如今她能够回来,自己也是希望能够好好弥补一番的。更遑论杨婉清的品行自己最是喜欢,她们二人年纪又相近,定是有话可说。
于是很是欣慰地说:“婶娘自是乐意的,正好你也可以多陪陪婶娘,将来有了夫婿,恐怕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杨婉清脸上飘起淡淡红晕:“婶娘惯会打趣人,婉清可不依了”。
明岚公主笑道:“杨姑姑,你快瞧小丫头面皮薄,害羞了”。
屋内欢声笑语,一副和睦慈爱景象,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怕以为这二人是亲母女呢,允诺此时已走到廊下,可也没有了进去问安的心思。
这杨婉清好生奇怪,那日见她与自己的母亲关系冷淡,怎的与明岚公主关系这般亲热,要知道公主虽身份尊贵、可终归不是生母,哪能有自己的母亲亲呢。
暂住之事已经敲定,所以晚饭时杨婉清就出现在了丞相府中的餐桌上,明岚公主将暂住之事同杨启刚讲了,杨启刚自是不会反对却也不甚热络:“那一切就由你来安排吧,晚清有什么需要的就同公主讲”。可允诺还是观察到了杨启刚皱起的眉头。如此看来这位父亲心中是反感的。
善解人意,众人喜爱的侄女,伯父竟有排斥,有趣。
晚饭过后,杨启刚来到了允诺的闺房:“你表姐要住一段时日,你不要有什么不自在,要知道,你才是这相府的嫡女”。
话很别扭,允诺有些哭笑不得,毕竟在众人看来这表姐可是为了自己才暂住的,这杨启刚的一番话?虽不甚明白,还是硬着头皮回道:“父亲好生奇怪,表姐来小住,母亲这般欢喜,允诺自当也是欢喜的”。
这话回得有些学问,不说自己欢喜,只说因当家主母愉悦才心生欢喜,可又亲切的称为母亲,让人挑不出刺。其实允诺原本可以回的更圆滑些,比如表姐来小住,也与允诺有个伴诸如此类的话。
可她对着那张仁善的脸就是喜欢不起来,也因为杨启刚对自己的爱护,和自己骨子里的骄纵,不愿昧着心说着假话。
杨启刚却是听的很高兴,他也不喜欢这个侄女,年纪轻轻,心机颇深,从前因亏欠明岚颇多,见她喜爱杨婉清,就大略跟着虚以委蛇了,让她跟着沾了些丞相与公主府的光。可如今自己的女儿回来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而且他觉得允诺这话多少有些使着小性子与自己撒娇的成分在,心中更是欢喜,如此这般才像是亲妇女吗,只是明岚那边也不好回了她的面子,现在既已应承,就让她住个半月吧。
“如此就好,不要有什么不自在,你大伯父从小将她当皇子妃来调教的,诸事不用与她论个高低,皇家的路哪有好走的,左右她也就住个半月,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话毕转身出了屋子。
允诺此时才反应过来杨启刚的意思,女子都爱争风吃醋,自己在众人心中出身山野与江婉清很多方面自然是云泥之别,他是怕自相处在一起,对比一定会有,但又不能拂了此事,又怕对比之下自己心生自卑,特意来宽慰的。
不得不承认,杨启刚真的是一位好父亲,只是不知真正的杨允诺在何处,自己承了这份宠爱,也会替他孝顺好这位慈善的父亲的。
翌日清晨,允诺照常去公主的院子问安,隔着门就已听到了里面的欢声笑语,随着下人扶帘允诺也看到了屋内的真实情景。
江婉清与明岚公主一同坐在榻上,手亲热的相挽。一副和睦慈爱景象。乍看之下确实觉得自己与明岚公主的相处方式诡异的有些似陌生人。
明岚公主也看到了允诺打量的目光,心中也觉得有略微不妥,招招手:“允诺,快坐到母亲身边来,早起天凉,小脸都冻红了,今后不用起这么早,母亲这没这么多规矩”。
允诺自是不能推脱,不过做不到江婉清那般亲热,只是走到榻边依言坐下:“母亲对允诺疼惜,这都是允诺该做的”。
明岚公主有些讪讪更觉得自己和江婉清这般行为刺眼:“快摆早膳吧!起的这么早,早就饿了吧”随后唤着伺候的丫鬟摆饭。
一来二去间一直在房间的杨婉清被冷落了,可是她的面上无波,主动亲热的拉起了允诺的手:“一会用过早饭,我去妹妹的院子走走可好?”
允诺笑道:“不胜荣幸”。
明岚公主有些欣慰:“这般才好,也省得你们各自无聊了”。
江婉清脸上挂着笑容,看起来温婉娴淑,眼中却有暗流涌动,看来这明岚公主对这草包是真心的,怕她心里不舒服,对自己竟有了疏远之态,自己费劲心思讨好的成果难道要付诸东流吗?当年那般无声无息的消失了,现毫发无损的回来了,自己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真的是不能心软。
这厢的允诺看着杨婉清的走神,心中越发肯定,如今的一切不过是伪装的假象,争强好胜的心是断不会磨灭的。当面那便是一张充满欲念的脸,如今只不是都统统掩盖在了这双深沉的目光之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