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亚迟迟不归,莱特催促车夫快些赶路。车轮飞转,颠簸加剧,但这丝毫不影响孩子们欢快的心情,车上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男孩封泰儿为孩子王,女孩视奈翠尔为女神,两人互被粉丝簇拥,不亦乐乎。马车疾驰,一个小孩突然从车前跑过。车夫猛拉缰绳,马车急停,小孩受惊扑倒在地,哇哇大哭。
“布鲁茨,你没事吧!”小孩的母亲急切上前,但似乎因为腿脚不灵便,一不留神也摔倒在车前。
“我来帮您!”莱特翻身下马将母子二人扶起。所幸孩子无事,母亲也无大碍,只有孩子的膝盖被擦破层皮。
“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腿脚不好,追不上这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母亲按着孩子的头,一个劲地反复向莱特道歉。
“这。。。没关系。。。”对方如此诚恳,竟让莱特一时不知如何收场。
“笨死了!”泰儿跳下马车一把将莱特推开,并从母亲手中将名叫布鲁茨的孩子夺过。布鲁茨被泰儿略带粗鲁的关切吓到,他的母亲也立刻止住了道歉。
“姐姐!孩子的膝盖在流血!”泰儿向身后的奈翠尔求助。
“会有一点痛,忍一忍。”奈翠尔俯下身,在孩子伤口处敷上有止血功效的草药,并用叶片砸好。
“好神奇!”布鲁茨感到膝盖一阵清凉,精神也为之一震。他高兴地迈开腿,但脚刚一触地,便啊的一声缩回,“可走起来,为什么还是会疼?”
“这是当然,伤口哪有好得那么快,来!”泰儿背朝布鲁茨蹲下,“姐姐背你。”
“嗯。”布鲁茨单腿蹦起,跳上泰儿的后背。
“乖,我背你玩一会儿,让伤口好得更快。”
“好!”布鲁茨笑逐颜开。
“你们去哪里?”莱特这时才想起关切母子。
“我们去百合国找爸爸。”布鲁茨抢答道。
“真巧,我们同路!快上车!”泰儿兴冲冲地背起布鲁茨奔向马车,正扒在车边观看的孩子见有新玩伴加入,欢呼成片。
“您也请上车,我们可以送您一程。”奈翠尔伸手去搀扶布鲁茨的母亲。
“谢谢,谢谢你。”布鲁茨的母亲口中道谢,却有意回避开奈翠尔善意的手。
“等等。”莱特突然将布鲁茨的母亲拦下,“您别在腰间的匕首能否交给我保管?毕竟车上都是孩子。况且若真有危险发生,我肯定比这把匕首可靠。”莱特拍拍胸脯,露出自信的笑容。母亲未说一句,摘下匕首交给莱特。
“车夫,继续赶路。”莱特将带有刀套的匕首别在腰间,突感寒意袭来直打寒颤,遂赶紧打开刀套,大吃一惊。宝石雕刻的骷髅镶嵌在银质刀柄的末端,刀身虚幻莫测没有实体,仿若一团泛起微微绿光萦绕飘动的气流。
“车夫,快停下!”待莱特意识到事情不对,为时已晚。低头抬头间,马车已平地消失,只剩下四仰八叉倒地不起的车夫。轰隆水声从远山奔来,震惊山谷。
“哇!”车子急坠,光线从上方顿然消失,孩子们陷入漆黑中慌作一团。泰儿在车内尽量安抚,奈翠尔则摸黑下车,去搞清发生何事。沿马车绕行一周,既看不见莱特与车夫的身影,也听不见两人的声音。这时,一股强烈的震动从头顶传来,泥土如瀑布般飞泻,砸得车棚哗啦乱响。
“是水?”振动减退,紧接是浪潮冲刷海床的涌动声,响动也来自头顶,“难道我们在地下?”奈翠尔返回,发现泰儿正在车棚内焦急地寻找。
“姐姐,布鲁茨的妈妈不见了?”泰儿清点人数,发现唯独少了那位母亲。
“车夫和莱特也不在,我们好像掉入了地下。”
“泰儿姐姐,奈翠尔姐姐,妈妈‘它’死了。”布鲁茨哽咽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
“你在哪?”泰儿顺着声音寻找,发现布鲁茨已不在车内,“你的话吓到我了?你现在哪?”
“他就在我身后。”奈翠尔回身,发现布鲁茨正趴在妈妈僵直的身体旁痛哭流涕。
“大家不要看!”泰儿张开双臂拦下探出车外的孩子。
“没有呼吸,而且。。。”奈翠尔的手指在触碰到布鲁茨母亲脖颈的下一个瞬间,猛然醒悟,“这不是人的身体!”虽有人体肌肤的质感,却全无人体该有的温度。即使在死后,也不可能冷却得如此快。
“你们都被我骗啦!假妈妈只是个人偶!”布鲁茨抬头呲牙坏笑,右手快速一挥,一道绿气划过奈翠尔的胸膛。
“啊。。。”只觉一阵晕眩,奈翠尔即刻倒地。不知何时,莱特收去的匕首竟出现在布鲁茨的手中。
“怎么?”这次轮到泰儿呼喊,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身后将她紧锁,致她跌落马车。回头一看,竟是布鲁茨口中的假妈妈。
“布鲁茨欺骗大作战成功!”布鲁茨一蹦一跳翻上车顶,扳动机关。咔嚓一声,地面抬起,一艘大船浮出水面。
“布鲁茨逃跑大作战开始!”布鲁茨跑去船头船尾松脱挂钩,两根事先备好的钢索从水底升起与船体相接。布鲁茨拔去钢索上的固定阀,钢索如被十匹马般拉扯,带动船体擦过水面,飞跃向前。
“噢!妈妈一定会夸我的!”布鲁茨小手高举,踩下最后的机关,船板撤出数张大网,将泰儿与奈翠尔,还有马车统统罩住。
“你原来是坏孩子!我们再也不跟你玩啦!”被困在网中的孩子们大声斥责,“快放我们出去!”
“我是好孩子,我要帮爸爸妈妈的忙!”布鲁茨不服气,一张嘴对几十张嘴,与孩子们争吵起来。
“呀!奈翠尔姐姐和泰儿姐姐不见啦!”玛丽透过网眼四下张望,“她们刚刚明明还在。”
“唉!”看到两个猎物跑掉,布鲁茨气得直跺脚,“都是因为你们!”布鲁茨返身对网中的孩子大加指责。
“活该!噗。。。”所有孩子一齐向布鲁茨吐舌头。
“真是,要是让洛亚知道我栽在一个小孩儿手里,一定会嘲笑我三个月。”莱特将奈翠尔与泰儿移入船舱,返身而回,“看我不抓住你,狠打你的屁股,让你全部老实交代!”
“哼!一个只会自夸的笨蛋,我才不会怕你!”布鲁茨挥动匕首,与假妈妈一起夹击莱特。
震耳欲聋的水声由远及近,脚下的石子随大地上下窜动。洛亚骑马奔上山坡,扎营的人群亦丢盔卸甲逃离低地。卷携土石的洪水沿路面狂奔,一头撞向塌方山石形成的堤坝。返涌的浪潮回身扑向后浪,撞得头破血流。如此反复多次,宣泄的激情终于耗尽,一条宽阔的水道在两山之间成形。
“我现在是个思家的母亲,尤其是当我看不到孩子的时候。”邦妮缓步走来,山下一人脚踩浮木,沿洪水来时的方向滑水而去。
“克莱德?”洛亚一瞥之间,看到滑水之人的脸。洛亚拔出正宗刀,四个幻影刀刀相扣将邦妮包围,“看来我和你有必要再谈一谈。”
“谈什么?我脑子里有的不过是些家庭琐事。孩子被欺负,妈妈很痛心,身为长辈的我们来接孩子回家。”邦妮从地上拉起一根丝线,“真的都是些家庭琐事,所以你们这些外人,最好不要插手!”邦妮掏出小刀将手中丝线割断。不等洛亚反应,割断的丝线触发机关,暗藏在山坡中的木桩喷涌而出,将他与岩斑马撞飞至空中。
“妈妈会为无家可归的孩子而悲伤,伸出援手。”邦妮割断第二根丝线。城门般厚重的木栅栏平地掀起,霎时土石蔽日,拍向水面。
“也会为骨肉分离的孩子而忧心,举起屠刀。”邦妮割断第三根。爆炸轰响,滚石泥土从两侧倾泻而下。
“相信我,不让你们插手是为你们好。”邦妮钩住丝线凌空而起,在被泥石掩埋前扬长而去。洛亚栽落水中,上方被木栅栏和土石封压,前后被滚石截断,两侧又是山体,一个水牢将洛亚严严实实地困在其中。
“我是怎么了?”陷入短暂昏迷的奈翠尔一醒来,便迎来泰儿一个大大的拥抱。
“还好,大家都没事。”莱特紧抓手中乱摇乱晃的布鲁茨,此时船也已经被他停靠在岸边。
“放开我!”布鲁茨对莱特又踢又咬,“除了妈妈,还从没有人敢打我屁股!”
“你这孩子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抓我们?”泰儿摸摸布鲁茨的头,眼中毫无责备之意,奈翠尔也点头示意莱特将他放开。
“是奶奶要抓这些臭小孩,送他们回家。”
“哪个奶奶?贝克奶奶?”刚才猛打屁股,莱特却未探得一句。
“你才是臭小孩!你才是!”在旁的孩子们纷纷回嘴。
“你们也认得奶奶?”布鲁茨不理会莱特,而是问询奈翠尔与泰儿。
“不,只是刚好想要认识。”配合帝国查清组织的情况也是任务之一。
“她人很好,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布鲁茨灵机一动,心中又打起另一个算盘。
“闭嘴,布鲁茨!”水中跃出两人,一人挥刀砍向莱特的手臂,一人趁莱特躲避将布鲁茨夺去。两人得手即刻下船,立于滑水而来之人的两侧。
“爸爸!”布鲁茨心头一紧,暗叫槽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