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牛仔穿着的中年老外早已经观察了林桐语好一阵子了,当确定她是孑然一人,他们牛气冲天地挤了上来。
嘴里吹着口哨,手里举着酒樽,流里流气的一身痞子气息,操着不咸不淡的广州话过来搭讪。
“Hi,靓女,一个人啊?”其中一个右脸有颗痣的小寸头首当其冲。
林桐语慵懒地侧首,漫不经心地一瞄,见是陌生人,她左右顾盼,发现自己身旁并无旁人,这才发觉男子是在跟自己说话。然而,直觉告诉她,此人并非善类,诸事不宜。于是她礼貌性地报以淡笑,转头继续品尝自己的小甜品。
小寸头见自己碰了一鼻子灰,虚荣作祟,不想在同伴面前失势的他,开始变着法子接近林桐语。他顺势将自己的手臂搭在了林桐语柔弱的肩头。
“不如,我请你饮啤酒喇!”小寸头抛着媚眼。
“不用了,我已经吃好了,您慢用。”林桐语说完,一个完美转身,将男子的手甩了出去。
“你!”小寸头激动地比拳,“八婆,洗唔洗扮纯洁啊?(要不要装纯洁?)”男子接着又朝林桐语比了个中指。
“Would you please self-respect!”林桐语凛冽的眸子死磕小寸头,一字一句地蹦出来。
小寸头见不巧碰了个懂点英文的小丫头,气势也稍稍弱了下来。其他几个同伴见状,纷纷涌了过来助阵,顿时小寸头的气焰又飘了起来。
“Come on,little sweet,just for happy.Take it easy!”小寸头胆子瞬间肥了,他竟然窜了上来贴在林桐语身后,甚至做出了猥琐的表情和动作。
“If you guys insist in this way.I think I can only call the policeman.(如若你们执意如此,我想我唯有报警了!)”林桐语倒是不慌不忙,她甚至还笑了一声。
几个痞子一听Policeman,立刻闻风丧胆,小寸头怯怯地威胁,“OK,you win!”
另外一个黑人模样的壮汉则一副不羁模样。想来是在这里混很久了。他恶狠狠地指着林桐语的鼻子,操着很厚重很难听的非洲英语骂道,“Eight woman,you are good!(三八,算你狠!)”
说着,那非洲黑汉子就想着上来提林桐语的衣领,林桐语见势不妙,准备破口呼救。
“Hi,John?”
一个英俊的喊声传来,痞子们循声望去,一个身穿棒球服的墨镜男子朝他们挥手。
“Hey!Leon!”小寸头高兴地招手。“Nice to meet you here!everything all right?”
“It’s not bad.And I have something to show you……”
本想着和那所谓的WIN道谢来着,可还没等林桐语看清来人面目,几个痞子就这么被那个英俊的声音喊走了。几人瞬间消失在人群当中。
从兴盛路拐出来,林桐语就这么顺着绿道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好久好久,她在一个小旅馆门前停下了脚步。
“吖,是你呀?妹子还记得我吗?”男子喊住了林桐语,接着两手在键盘上快速飞舞。然后又朝她扬扬手:“等一下啊,很快,终极PK啦!”
林桐语眼珠转了一转,恍然大悟。“噢,是你哦。你还在这里上班呢!”
男子害羞一笑,“哪能怎么办?家族生意嘛,帮我妈妈偶尔盯盯哨。怎么,你朋友没有一块儿?”他疑问地在林桐语身边梭巡。
林桐语知道他指的是张晓。两人前后连着两次出来住店,都是光顾了他家,他似乎对两人有了点记忆。
“哦,我们分开了。”林桐语原本打算轻描淡写地说,然而当嘴唇说出分开二字,她那不争气的眼泪还是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哦。不好意思啊,我——”男子一脸的抱歉,惊讶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没事儿,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见到你,莫名其妙跟你说这些,也许是倾诉出来舒服一点。”林桐语强忍泪水地自我打趣。
“要不,这么晚了,需不需要留宿?单人房还有空。”男子关切地说。
林桐语感激地摇了摇头,“不用,我还不困,想再走走就当透透风。”说完,林桐语又开始了漫无目的地漫步。
男子望着林桐语渐行渐远的背影,唉声叹气地为其惋惜。“曾经多好的两人,爱情不易啊!”
“咦,怎么走着走着,竟走到这儿来了?看来是真的累了。”林桐语自言自语道,转身准备离去。
“嘭!”轿车关门的声音响来,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皮鞋跑步声。
“小语,是你么?”温景淳定睛望着远处路灯投影下,背光的身影。
林桐语闻声,眯了眯眼,眨了眨疲惫的眼皮,“喔,是您呀?温总!”
确认了来人正是林桐语,温景淳大为惊喜。他快步奔上前,紧紧握住林桐语的两个手腕,“真的是你!怎么了,大晚上的,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瞎逛呢?万一遇到坏人可怎么办?还是,你——你刚刚从我家出来?不对啊,按理说,这么晚了,我爸妈绝不可能放你走的,那么——”温景淳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担忧,一股脑就侃个不停,林桐语也乏了,便没有力气跟他辩驳。
“哦,下了班,本想回家看看父母,可是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这么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林桐语挤出丝丝微笑。随即将眼神投向温景淳紧握自己的手腕处。
温景淳一惊,既尴尬又羞愧。“噢,不好意思,我,我一时激动了。失礼了。”
“你——最近好吗?”温景淳转了一个话题。
“不好。”林桐语回答得也倒干脆,许是疲乏加伤感,她早已经忘记了掩饰和伪装,又或许是想到张晓便是温景淳的属下,兴许跟他和盘托出,可以多少得到些忠告。
“我——,”林桐语咬了咬嘴唇,思绪了一下该怎么开口。“张晓被调走了?”她仰望他,迫切地望着他深邃的眸子,得到精确的答案。
温景淳眉宇间略显失望和沉重,“哦,是的。总部打算开发粤北地区,所以派张晓前去探路。”
林桐语灰暗的眸子瞬间回过神来,她悸动地拽住温景淳的衣角,“什么?粤北?”她眉头紧蹙,一脸的难以置信。
“是的,清远。”温景淳又加了一句。
“那,需要去多久?”林桐语放开他的衣角,背过身去擦拭泪水。
“这个,谁也不敢下定论,得看项目的推进情况。原本没打算派他去,一开始他也是言辞拒绝的,可不过两天,他又自动请缨,说趁年轻,拼搏一回。”温景淳回想着,突然他又上前一步,“怎么?他,没有跟你商量?”
林桐语咽了咽嗓子,回过神来已经神态自若了。“我尊重他的选择!”
见林桐语情形不太妙,温景淳想着邀她进屋,以免再生事端。“不然,进去聊聊?还有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就当给我父母一个惊喜,如何?”
想了想疲惫不堪的自己,望着温景淳真诚而期许的瞳眸,又想着好些日子没有和梅大妈促膝长谈了,林桐语艰难而欣慰地微微点了点头。
见倔强的林桐语此次竟如此顺意便答应了自己,温景淳说不出来有多意外。只见他欣喜若狂地对司机吩咐,“你回去休息吧,明后两日暂时不出车,有需要我会打你电话的。”
说完,温景淳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挽着林桐语的肩头,意兴阑珊地往温家大宅走去。
当两人的身影越来越长,直至消失在尽头。这是绿道花圃里才步出一个人影。此人正是方才搭救林桐语的男子。此时的他依旧帅气逼人,一袭红黑色棒球服衬托之下愈显活力四射,墨镜丝毫掩盖不了他棱角分明的面孔。望着温家大宅顿时通亮的窗台阳台,他长吁了一口气,顺手摘下了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