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节在濮阳城城西举办的,还未开场已是人山人海,参赛的酒楼早早就到了,根据官府发放地方牌位在自己的地方站好。
赛场建得非常大,以木栏和官兵在外围守着,看热闹的人群只能在外头观看,不得进内。早早就划出十几个场地,让各家酒楼的人进来准备相关事宜,灶台早就搭建好,官府就提供基本的柴米油盐酱醋等,剩下的要各家酒楼自己准备。
高台上,是这次裁判员的的位置,在高台左下方有一门礼炮,在鸣炮之后就象征着这次美食节的开始。
会场彩带飘飘,热气沸腾。纯朴中不失庄重,热闹中不失严肃,濮阳人非常注重这个节日。
说也真巧,漪荷和林蓉儿是死对头,这次美食节竟然同时到。两队人马颇有看头,漪荷斜眼瞄过一眼,林蓉儿这次的厨师还是当年那位,和她没什么区别,陶然居和林氏酒家这几年来都是这两位老牌厨师出赛,她就猜得出来。
“祝你好运。”林蓉儿笑笑,送出不冷不热的祝福,隐约有些挑衅之味。
“彼此彼此,林大小姐。”漪荷一派优雅,唇角含着迷人的笑容,不动声色地挡回来。
各家酒楼的厨子厨娘各就各位,所有需要的材料都准备妥当,就等着比赛开始。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今年的比赛,陶然居和林氏酒家站着东西方向,遥遥相对,互比的劲头十足。每一年进入决赛的都是陶然居,不过今年又多了个劲头十足的林氏酒家,其他酒楼好似是绿叶衬红花似的。但积极性非常高,乐于参与,厨艺的切磋是最重要,这是美食节的一种优良的文化传承。
裁判员入场,七名裁判员纷纷入座,唯一不同的是,芈雄心携着林蓉儿入座,两人言笑晏晏,看起来十分恩爱。
漪荷和林蓉儿相视一眼,只是微微一笑,一旁的迹菊认出来这个挑衅的女子,附在漪荷耳边低语,“漪荷姐,她不会使诈?故意压着我们呀?”
“芈雄心是裁判,又不是她,怕什么?”漪荷倒是无所谓,一个美食节,能搞出什么名堂来,冠军对她而言,能拿到是好第一,拿不到好第二,无需担心。
“漪荷,话不是这么说的,男人啊,上了床,耳根子就软,枕边风吹一吹,得了,是男人头都昏了。”蒙着面具前来观赏的绯棠啧啧地道,语气开放,荤素无忌。
新竹摇头,瞧她一副男人都是乌鸦的嘴脸就来气,迹菊凉凉地别过脸去,不冷不热地道:“在场听到的男人,可别对号入座。”
新竹和杨沉都瞪她,迹菊神神在在地耸耸肩膀,这丫头的嘴比绯棠要毒辣多了。
迹菊轻笑,连连称是,漪荷无所谓地笑笑,“没关心,杨沉尽力就好。”
漪荷沉静的眼光扫过台上的芈雄心,刚好见他潇洒一笑,她重重一哼,别过脸去。
濮阳知府郭开站起来宣布这次美食节比赛正式开始,郭开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五官俊朗,看上去非常正派,身材微微有些发福。他今天的声音略有些沙哑,随着他话音落下,礼炮点燃,轰然而响,美食节正式开始。
各家酒楼的厨子厨娘们开始准备菜肴,显然一阵油烟香气袭人,外围的观看的百姓也随着下锅的油,沸腾起来,纷纷在议论着这次美食节谁会夺得冠军,以陶然居和林氏酒家的阵容最为瞩目。
最近几年来,每年的美食节,都是陶然居拿得冠军,不管是人脉还是实力,其他酒楼都输一大截。而今年新生的前来挑衅的林氏酒家倒是新增了不少看头,许多人甚至开赌局下赌注哪个酒家会获胜。
台下一片热闹沸腾,各家厨子厨师各显神通,纷纷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赛场飘散出事物的香气,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纷纷跳出,华丽的阵容比起常年更胜一筹,真是一场珍馐盛宴。
台上的知府和芈雄心他们交头接耳,一边交谈,一边看着底下的热闹,脸上笑容洋溢,非常满意这种欢庆的气氛。
这种大型的比赛不少见,周围都布满了人,附近有高一点的阁楼上也都是人,为了亲眼目睹这场一年一度才有的盛宴。
每个厨子厨娘都配有两名打手的,忙得不可开交,赛场就听到一片锅铲油炸的声音,十分热闹。
杨沉初赛准备的是酒酿圆子,而并非糖醋赤丹鲤鱼。
十几家酒楼的厨子厨娘捧着自己刚出炉的菜肴,端给了传菜的侍卫们,因为各家酒楼的所用的盘子都有标签,也不怕错认,且比赛的时候都送上了比赛的菜式,更是好辨认。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传递上去,一一经过裁判员的面前,大家试吃都非常满意,纷纷点头,菜式精美,香气飘逸。
毫无疑问的是陶然居和林氏酒家进入了决赛,各大酒楼还是输了一筹,杨沉的酒酿圆子和林氏初赛准备的凤梨八宝营养汤获得胜利。
宣布的结果已在众人意料之中,一家欢乐一家愁,有兴奋的,有失落的,一时场面有些失控,有人就算有不甘也不好说什么。
已近中午,中场休息一个时辰,稍后决定再比赛,是林氏和陶然居进行决赛,这比上午的初赛更好看些。
“大人,你今天嗓子还不舒服吗?”中途休息,芈雄心关心地问郭开,他今天话不多,听起来沙哑低沉,不过神色不算太差。
郭开摇摇头,一脸无奈道:“上火好些天,听你的话,喝了几天的草药茶,已经没什么大碍,琢磨着快好了,今天已经清爽很多。”
“如此便好!”芈雄心温和笑道,眼光露出一抹放松。
郭开爽朗笑道:“还得多谢王爷送的草药茶,若不然,下官的嗓子还要烧几天。”
“只是举手之劳,大人不必言谢。”芈雄心淡淡笑道,温和有礼,郭开便请他们夫妻到府中用午膳,这儿离郭府很近,下午还要参加决赛。一个外国的皇子能得到卫国知府如此善待,倒是出人意料。
林氏酒家和陶然居的人都回去休息一阵,围观的人群都散去,吃过饭才来看热闹也不迟。散场的时候,各家酒楼的人都纷纷上来恭喜林氏和陶然居的两位当家,看他们两斗法,已是今年必须的看点。只不过这次负责人换成苏苏,流苏一时还不适应这样的场面,都由风海棠给帮忙给挡了。
林蓉儿抱着胸,凉凉地道:“林莲儿,剩我们两人了。”
漪荷不冷不热地纠正道:“林大小姐,错了,我已不姓林,再者,是剩下陶然居和林氏酒家。”
林蓉儿哦了一声,淡淡地颔首,唇角含着一抹魅惑众生的微笑,“陶然居决赛的菜式是糖醋赤丹鲤鱼吧?”
她的声音别有深意,好似在说你们输定了,这种笃定让漪荷不屑一笑,“好像陶然居决定什么菜式,林大小姐都能猜得出来,佩服呀,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这次一定是我们赢!”林蓉儿朗朗一笑,带着一大队人马就走了。
漪荷阴霾地瞪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似乎恨不得剜一块肉出来,迹菊拉着她的袖子劝道,“漪荷,别气,杨沉会赢的。”
“是啊,掌柜的,我会尽力!”杨沉笃定地说道,对自己厨艺非常有信心。
众人回去休息之后,一个时辰后又在赛场齐聚,下午更加热闹了,比起上午人山人海,一点也不逊色,可见人们有多关注这场比赛。
鸣炮过后,最令人瞩目的决赛开始了。
陶然居用的是从未出现在比赛场的糖醋赤丹鲤鱼,杨沉最拿手的一道菜式。而林氏出乎意料的,用的不是他们的招牌菜,而是最寻常的,窖鸡。
连漪荷都微微愣了一下,林蓉儿搞什么鬼?难道又是什么诡计?竟然用窖鸡?
“不是吧?”新竹嘴巴张张,脸颊抽了抽,“迹菊,揍我一拳,没看错吧?”
迹菊轻笑,“没看错,是窖鸡。”
迹菊也想不是很明白为何林氏选的是窖鸡,这道菜非常普通,在气势上就输了陶然居一筹,她看见台上的姜家夫妻一脸笑容,灵光一闪,低呼,“漪荷姐,该不是姜家夫妻非常喜欢窖**?”
这可是两票呢。
漪荷朝裁判台看去,杏眸扫向林蓉儿,只见她妩媚一笑,嘴型似是无声无息地说着认输吧。
绯棠镇定道:“迹菊,你很聪明,没错,姜家夫妻是出了名的喜欢窖鸡,以前有人在春光阁透露过姜家夫妻的底,这事我记得,听说他们是因为窖鸡而结缘的,看来这两票我们是无缘了。”
“林蓉儿太奸诈了吧,每年姜氏夫妻的票都是决定性的票数耶,他们夫妻投谁,谁就是冠军,加上芈雄心和漪荷有过节,今年一定不会投我们,这样一来,胜算更小了。”迹菊有些愤愤不平了。
漪荷秀眉微凝,冷冷地道:“随便她!”她可就不信了,在卫国,她还能翻了天去。
围观的人群起哄,拍掌,非常热闹,赛场沸腾如开水。
窖鸡的做法更繁琐了些,杨沉先一步做好了糖醋赤丹鲤鱼,快一步先呈了上去,而后,林氏的厨子也做好了。
试吃是先由知府郭开先尝试的,糖醋赤丹鲤鱼的无论香气还是色泽,都非常出色,知府尝了一口,又忍不住尝了几口,赞声不绝。
接下来是芈雄心尝试,他拿起筷子,刚要尝试……
惊变,突起。
“啊……”知府郭开倏然捂着肚子,一脸扭曲,双眸瞪得如圆铃般,疼得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打翻了桌上的茶杯茶具……
欢呼声顿停……
漪荷,迹菊等唰唰地站起来,连漪荷也深凝眉心。
“大人,大人……快叫大夫……”芈雄心的声音又急又猛……
台上一片大乱,台下一片死寂。
迹菊不能看着眼前一个人命就这么没了,赶忙便要奔上台。
郭开在疼得脸色扭曲,浑身抽搐,大夫还没来,就伸直身子,断气了……
“大人……”台上一片惊慌失措。
漪荷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有些什么可怕的东西正朝着她涌过来。
“大人死了……”芈雄心惊惧地站起来,猛然转身,冷冷地指着下面,“来人啊,把陶然居的负责人和厨子给我抓起来!”
这时,漪荷心中更是没有半分犹豫,径直由着侍卫抓着。
被抓到旁边的杨沉感慨万分:“掌柜的,是我害得你啊。”
漪荷知道这次是针对自己设的局,反倒连类累了无辜的人,淡淡道:“没事,倒是我连累了你。”
绯棠看到漪荷被抓,而刚刚上台打算查看死者情况的迹菊又被他们刻意遮挡不让靠近,便觉里头有鬼,趁乱跑回右相府。
“阴竹,主子呢?美食节出事了。”还来不及喘气,绯棠挑开面纱,气喘吁吁道。
守卫在门口的阴竹闻言便觉抓急,主子刚刚闭关,没有两三天是不会出来的,贸然打断会让主子内力被反噬。情急之下,他只得吩咐绯棠现在甘婧练功的门外守着,自己动身前往范增别院求助。现在右相府交好的便只有范增一人,与左相那边的关系虽说是缓和了,但却不得不防左相那狐狸会使出什么心计。
听到阴竹的来报,范增却并未显得担忧,相反,他只是笑笑,和煦中带着点看透凡尘的风华:“审理一品夫人的案件要交宗人府,判决定刑也要经过四四十六天的审核,芈雄心在卫国境内还翻不了天,你大可放心。我会派人把守关押他们的牢狱,以防他们出现意外,剩下的便等右相大人出关后再作打算吧。”
阴竹一下子被绯棠慌里慌张的情绪感染了,到还没考虑到漪荷如今身上的身份是一品夫人,如此,设计者只怕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谢过范大人指导,阴竹告退!”
看着阴竹远去的潇洒身影,范增无奈地笑了笑,自己身为扶苏身边的一等谋士,却要被安排到这飘渺之国辅助还毫无相干的人。虽说不得不承认的是甘婧的能力并不比扶苏差,但毕竟她不是他真正的主子。他没有羲逅那么反感过度,直接传回白纸条,但是一旦这个女子真的触犯了扶苏的利益,他想,他大概也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吧。他盯着那盏灯,许久许久——